宾客散尽,安府的主人们陷入了新的喜庆,喜庆源于一个香囊,小小的香囊引发了安府上层的一场激动。
    安心小娘的终身大事终于有着落!虽然她还小,虽然她长得漂亮,可是,在此之前,没有人认为哪家儿郎敢娶她。
    宁远上将军李怀唐果然品味高尚眼光独到,在心儿小娘身上看到了他人发现不了的亮点!
    尤其是李怀唐郑重地向安忠敬讨回香囊之举,在安府内迅速掀起一股八卦之风暴,有关香囊传说愈演愈烈,仿佛明天,心儿小娘的真命天子就要上门提亲。
    李怀唐不知道他舍命救人的余波,正给安府带来一场不亚于革命层面的震动,此时他有点失落有点懊丧,终究还是无缘与安老夫人相见,谜局依旧。
    回到客栈,香囊递到了小怜的手里。
    “是夫人,我敢肯定是夫人!”小怜惊喜万分,香囊的气味与她身上的味道如出一辙,这种香气只有若兮夫人才懂得配制。
    李怀唐的回答让小怜失望了,失望的一半是不忍落见到李怀唐忧郁的模样,另一半是友情,毕竟这个世上,能将她当作姐妹的只有若兮夫人了,而且,如果夫人回来的话,她们即将要成为另外一种意义上的姐妹。
    小怜轻柔地给李怀唐捶着背,温言献计:“李郎不用灰心,至少我们知道了夫人就在安府内,明天一早我们再上门,带着猎犬去不就得了么?”
    “对啊!”李怀唐眼睛一亮,果真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来,我的小美人,赏一个!”
    小怜应声落入李某人的怀抱。
    不要!救命……
    一早,李怀唐犬马备齐,直奔安府。路上,竟然意外的堵车了!嗯,准确来说是被马车堵住了去路。
    通往安府的大道上,两辆马车相向而行互不避让,相对大道的宽度而言,两辆马车还不致于能将路堵死,然而大唐也不缺打酱油的好事者,道路因此而水泄不通。
    从安府方向过来的马车只有一辆,而正前往安府路上的马车是一支车队,人多势众。人少,并不代表气势弱,相反,从安府方向来的人与豪华车队一方相比,不遑多让。
    隔着人群,李怀唐听到了猎猎作响的马鞭炸响声,还听到了一把似曾相识的娇喝:“…有本事的下来与姑奶奶单挑……”。
    “安心?”李怀唐诧异,这小娘怎如此活跃?昨天差点溺水身亡还不能让她呆在家消停数天?
    与安心对骂的是一强悍胡娘,从背影望去,五大三粗,站在马车上,一手叉腰一手示威性地挥舞着长鞭;对面马车上,安心小娘涨红着俏脸不甘示弱反唇相讥,以致于站在她身边正苦口婆心“念经”的少年郎显得相形见拙。
    李怀唐又好气又好笑,俩母夜叉为了让对方屈服让路吵得不可开交,围观者更可恶,唯恐天下不乱一个劲地鼓噪着,严重妨碍了他的去路。
    看样子,不知道她们还要吵多久。李怀唐不想浪费时间绕路,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一袋子钱币,掂量几下,忽然向身后来个天女散花。
    “李郎,你?”小怜不解的目光随着李怀唐的动作,望向在半空中翻滚的钱币。
    当啷声纷纷扬扬,清脆悦耳,强行扭转了众人的头颅。
    “谁的钱掉了?”李怀唐望着一众转头发愣,两眼冒光的路人笑问。
    还用问么?我的!
    路人没吭声,却用实际行动回答了李怀唐的问题。
    围观者,不约而同地抢着越过了李怀唐一行人,乐呵呵地发着财。密集的街中心,瞬时空出一道缺口。
    “啧啧,李郎,坏死了!”小怜骑着马与李怀唐并排前行,一边走一边掩嘴娇笑。
    李怀唐悠然通过,热吵的双方都停了下来,好奇地注视着他。
    “早啊!”李怀唐对着安心小娘露出一个善意的笑容。
    问候仿佛一剂良药,刚刚还跋扈张扬的安心小娘顿时变身小家碧玉,乖巧得像一只温顺的小猫,扭捏的表情令李怀唐莫名其妙。
    小娘脸,六月天,说变就变,李怀唐还在消化安心小娘的转变,眨眼又见她怒气瞪眼的样子。
    “她吃醋了!”李怀唐的耳边响起小怜的幽幽之声。
    李怀唐尚未反应过来,两条长鞭同时朝他甩来,一左一后!
    久经战场考验之人的应变能力非同凡响,李怀唐手中的马鞭飞速一扬,两条凶狠扑来的“长蛇”轻易被化解。
    安心小娘的举动或许能理解,毕竟与她有过暧昧的误会,可来自身后的胡娘无端攻击却是匪夷所思。
    “给我滚回来,你奶奶我还没过去,谁也不准过去!”
    一把令人起鸡皮疙瘩的鸭公声如惊雷入耳,却是身后胡娘的怪叫。此胡娘强蛮无礼,一击不中,恼羞成怒,马上又甩出第二鞭,更快,更狠。
    对付小小的胡娘,李怀唐不费吹灰之力,马鞭轻挥藏绕住她的凶器并扯了过来。
    要说风云突变,李怀唐今天算是领教了,安心小娘刚刚还与胡娘联袂找他麻烦,转眼却又呵斥挥鞭扫向胡娘。
    胡娘躲避不及,发出一声惨叫,身上的衣裳被马鞭撕裂了一道口子,皮肉开花,鲜血淋漓。
    “砸死她!给我砸死她!”胡娘勃然大怒,向随从发出凶狠的命令,其扭曲的脸庞上五官狰狞,以鲜活的事实告诉人们,世上没有最丑,只有更丑。
    话音毕落,酒坛子一个接一个飞向安心小娘所在。
    “砰!哐当!”伴随着此起彼伏的落地开花声,安心小娘尖叫着躲入了马车车厢里。
    “继续砸!”胡娘气犹未消,恨不得用酒坛子将安心小娘淹没。难以想像她带着这么多酒干啥,似乎是专门为了行凶。李怀唐摇
    摇头,驱马直走,懒得理会这破事。
    应该是酒坛子扔进了马车里,惹得车内尖叫不断,“惨了!”一声熟悉摄魂之音清晰从车厢里传出,惊得李怀唐浑身一震:“若兮!”
    马车窗帘拉开,一张魂牵梦绕,煎熬心肝的俏脸赫然映入李怀唐的眼帘。
    美人脸色煞白,眼神惊慌,对于近在咫尺的呼叫无动于衷,随着马车的颠簸,靓丽的面容又消失在马车里。
    “住手!”李怀唐调转马头企图阻止胡人的暴行,时间却来不及了,拉车的驮马到达了忍耐的极限,一阵嘶鸣乱突,闪出空挡拉着摇摇晃晃的马车,从胡娘乘坐的马车边缘擦过。
    “该死!”李怀唐策马直追。
    驮马受到了惊吓,既狂又怒,漫无目的地前冲,似乎只有奔跑才能发泄它心中的愤怒。马车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折腾,车体在奔跑中咯吱直响,随时有散架的可能。
    李怀唐心急如焚,不顾左闪又摆的车体,强行从马车的侧翼插上。此时的马车无人驱控,马匹尽情放纵,突然,前方十字路口出现一列手推车,每车上装着十数个水桶,显然是刚从城外返回的淡水车队。
    危险越来越近,眼看即将撞上,李怀唐狠咬牙关,从马背上一跃,堪堪跳上失控的马车,缰绳挂在马背上,李怀唐来不及想,俯身惊险地拾起紧急拉刹处于癫狂中的驮马。
    尽管最后一刻驮马已收住脚步,惯性使然,马车还是狠狠地与一辆水车撞到一起,驮马瞬间毙命,车厢侧倒……
    撞击现场,人仰马翻,水桶倾倒,淡水哗啦啦地欢畅流淌,李怀唐,还有从马车里跌出来的人都成了落汤鸡,浑身湿透。
    李怀唐仰倒马身上,一阵昏眩,满眼星星在转,胸膛处被什么压着,隐隐作疼。
    “哈憩!”
    耳边的一声清脆,唤醒了李怀唐的神志,伸手抹了把被水迷糊住的双眼,分不清是头上滴下的淡水,还是刚刚喷来的吐沫星子,睁眼看去,那张午夜梦回的脸容就在眼前!
    “若兮!”
    李怀唐惊喜地扶着美人柔弱的香肩,表情似极白丁忽闻中举之状。
    “哈憩!”他又被喷了一脸。
    “李郎,惨了!”美人声颤身抖,语气惊中带喜,转而感人悲凄,“真的是你吗?你终于来救妾身了?”
    李怀唐一阵心酸,紧紧地将可怜兮兮的小娘搂入怀抱,喃喃道:“对不起,对不起,我来迟了。”
    磨难之后的重逢很感人,小怜以及数名亲兵追上,驻足于旁窃笑并流着泪,甚至连两条猎犬都呜呜在低鸣,似乎在为主人高兴。也有人不识相,安三郎从接近昏迷的状态中渐渐醒来,看见有人搂着他即将要纳娶的美人,血气汹涌上头。
    “放开她,我要杀了你!”
    威胁没有在李怀唐的心中引起共鸣,倒是前半句的放人让他不能释怀,光天化日又如何?老子抱妻子用得着你来说三道四?郁闷!
    郁闷中,迎来一声娇喝:“登徒子,你抱着她作甚?”
    李怀唐摇摇头,干脆无视外界的干扰,吃力站起,目光自始至终款款情深地望着怀抱中的美人,美人在放纵情绪,低泣演绎成梨花带雨。
    “走,我们回家!”李怀唐将若兮小娘放上了亲兵牵来的战马背上,跟着跃上了马鞍,双腿夹马腹,旁若无人离开了。
    “登徒子,你等着!/站住,我要杀了你!”
    安三郎和小魔女阻止不了李怀唐的离去,凶狠的将军骑亲兵将他们隔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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