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生对于李怀唐来说没什么困难,可是带着两名娇滴滴的美人上路,难度就不是一般的大了。
    “惨了!阿牛,你自己走吧。不用管我们。”裴小娘的话很丧气,事实上,她已经放弃。出城半天,三人所逃出的距离并不远,而且速度越来越慢,两名小娘平时顶多是坐在马背上悠闲游行而已,哪里经历过策马狂奔的阵势,来自大腿内侧的磨损痛得俩小娘叫苦不迭,难以再继续骑马。
    李怀唐皱皱眉头看着裴小娘与拙劣的骑姿,二话不说,将裴小娘轻提了过来,横坐于他身前。
    “啊?不要!”裴小娘本能地挣扎抗议。
    “闭嘴!给我忍着,再胡说八道,老子家法行事!”
    裴小娘从未见过阿牛如此的粗暴蛮横,将她喝得一愣一愣的,什么家法她听得一头雾水,却能感觉到其中的一股暧昧。她想抗辩,但是强壮有力的臂弯和来自雄性的暖热气息分散了她的注意力,她何曾受过这样的待遇,娇羞渐渐浮现,替代逃难的心情……
    突骑施骑兵还没追上来,他们需要时间救助苏禄汗,需要时间清理城门通道,等忙完这一切再追来,恐怕寻觅踪迹的时间都要花上半天。李怀唐要百匹战马不是说着玩的,原野上百匹战马四散而逃,足以给追兵带去相当大的困扰,就算他们分头追赶也要停下察看然后再安排一番。所以,李怀唐有信心将被追上的时间拖延到黑夜降临之后,夜幕是他们最好的保护。
    自从有了称霸一方之心,李怀唐对突骑施人的领地相当留意,并且非常熟悉。碎叶城之南是东西走向的凌山山脉西段,要越过凌山山脉,只有两条通道,一个是向东取道托鲁关走多隆山口,另外一个是向西数百里,凌山山脉在此有一个缺口可通向南部的拔汗那国,突骑施人将这个山体的缺口称为托舒山口,在此设置了一个关卡。当然,如果李怀唐不想走这两条通道,还可以继续往西,绕向千里,经过塔拉兹沙漠南缘,取道石国回宁远城,可这条道路不是明智的选择,随时会被突骑施人的游骑发现。
    李怀唐将目标放在托舒山口,但是他并不着急闯关,而是径直向南隐入重重的凌山山脉中。
    使尽了连哄带喝软硬兼施的手段,两名小娘终于坚持到了天黑,在天黑前,李怀唐他们三人进入了南部山区。山区里不适宜骑马,李怀唐无奈地放走了战马,带上数袋箭矢和短弓,扶着俩小娘毅然踏入重山之中。突骑施人一时半会是不会意识到他会躲到这里,估计多数是向西追赶去了,李怀唐的打算是走山间小道接近托舒山口,趁着突骑施人失去耐心再找机会混过去。
    “阿牛哥,这里好可怕,有,有狼吗?”水柔儿提心吊胆地左顾右盼,漆黑一片中,周围出现了不少会游动的蓝光,还有明显是野兽眼睛的绿光。
    李怀唐轻轻地将水柔儿搂入怀亲了一口,笑道:“嗯,有狼,色狼,我就是,你怕不?”
    幸亏是黑夜,否则水柔儿得掩脸而逃,裴小娘就在身旁近在咫尺,不但听着,还看着。裴小娘同样的心慌意乱,李怀唐与水柔儿的亲昵她除了娇羞偏脸却不敢取笑。
    一路上,李怀唐轮换着抱她们俩,让她们不至于骑在马背上太过难受。被的异性抱着的感觉对于两名尚未到破瓜之龄的美人来说很是难为情,水柔儿还好,她的一颗芳心早已暗许,心理上还勉强能接受李怀唐的无礼之举,而裴小娘就惨了,脸蛋红彤彤仿佛一个熟透的红苹果,偏偏又不能拒绝。此时,她想躲避又不敢,李怀唐是她的依赖,是她的希望所在,异域荒山郊野外的恐怖吞噬了她满腹诗书的骄傲。
    山路不好走,到处杀机暗藏,孤狼野豹的吼叫声不时飘荡在耳边,仿佛踏入了野兽世界的十面埋伏。其实他们脚下根本就无所谓路,到处杂草丛生怪石嶙峋,黑暗之中举步维艰,两名柔弱的小娘跟在李怀唐身后几乎每走两步就要跌一跤,迫不得已,李怀唐临时找了一处背风点,一块巨石下作为栖息地。
    秋夜之风萧索凛冽,入骨三分,一阵寒风吹过,强壮如李怀唐都不禁打个冷颤,两名小娘更不用说了,喷嚏连连,瑟瑟发抖。
    李怀唐将脚下的石块清理干净,稍作思考,道:“你们两个在此等我。”说完,转身消失在黑幕中,留下两名小娘不知所措地站在巨石下。
    没有依靠在身边,山中的风声和野兽叫声,再加上深不可测的夜色,在俩小娘心里形成了恐怖的魔障。
    “水柔儿,我,我怕!”裴小娘的身子在颤抖,声音也受到了感染。
    “别,别怕,阿牛哥,他,他就回来。”水柔儿的害怕不比裴小娘要少,安慰裴小娘的话外不强,中却干。
    “惨了!阿牛,他,他不会走,走了吧?”
    “不会……”
    突然,一声狼嚎响起,距离似乎并不远,俩小娘吓得哇哇大叫,闭着眼睛抱成了一团。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周围响起了簌簌声,而且越来越响,越来越近,听着两名小娘毛骨悚然,“狼,狼来了!”裴小娘惊叫。
    “嗯,我来了。”黑暗中,响起李怀唐的笑声。
    俩小娘似乎听到了这辈子最动听的声音,差点没欢呼雀跃。
    “阿牛哥,”水柔儿忘记了羞涩,动情撞入李怀唐的怀抱,“你去哪了,我,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们了。”
    见到李怀唐,水柔儿的声调在不知不觉中恢复了正常。
    “啪!”“啊!”
    虽然看不见,可裴小娘很肯定,刚刚那一声响亮是手巴掌与臀部强烈的接触之音,主动者当然不会是水柔儿,她无疑是受害者,惊叫的受害者,那么肇事者……
    “再胡说,家法侍候!”李怀唐的声音恶狠狠的,却温暖无比。“我们今晚就睡这!”
    裴小娘感觉到李怀唐扔了什么物件到地上,簌簌发响,接着还触到了她的腿脚之处。
    “干草?”裴小娘忽然明白,阿牛刚刚是去给她们割草为铺。她没猜错,果然听到李怀唐说:“你们将干草平铺好,我再去割多一点回来,躺一层盖一层,夜间你们就不会受寒。”
    秋高物燥,山中的干草到处都是,只要有弯刀,不愁缺干草,很快,李怀唐又扛着两大捆干草回来。
    在两名小娘的疑惑中,李怀唐又砍来了数颗碗口粗的树,拖回来与巨石围成一个三角形,再取出随身携带的箭矢折断倒插四周,如此大费一番周折后,他才满意地回到两名小娘身边。
    “阿牛哥,你不过来睡吗?”水柔儿的话音刚落,便意识到不妥,俏脸唰地升起一片红晕。
    李怀唐嘿嘿地笑了两声,道:“你们睡,我给你们看着。”毕竟是身处山中,野兽不会客气,它们可不管是漂亮的小娘还是丑陋的大婶,它们绝不会挑食。不是李怀唐点不起篝火,而是他不敢,这里是山区边缘,篝火吓阻野兽脚步的同时也可能将突骑施人吸引过来。
    躺在厚实的干草上,身上再覆盖一层,裴小娘感觉身子暖和多了,心里也流动着一股热流,对阿牛的好奇心随之增强。
    “阿牛,我还可以这样称呼你吗?”反正有夜色的掩护,裴小娘的羞涩之心弱了不少。
    李怀唐笑道:“当然可以,只要你愿意。”
    裴小娘犹豫了片刻,道:“我知道你不叫阿牛,你在欺骗我们。我听到了吐蕃公主叫你的名字。”
    李怀唐道:“我说过,我叫李郎。”
    “李郎?”裴小娘低声咀嚼,忽然醒悟被占便宜,好气又好笑地低啐一声。“你是李怀唐!吐蕃公主是这么叫你的,我看得出她恨你入骨!”
    李怀唐抓到吐蕃公主的消息几乎传遍了整个大唐,所以裴小娘有理由相信,吐蕃公主没有撒谎,她的疯狂举动很好地为正确的答案作了诠释。
    “啊?李怀唐?阿牛哥是李怀唐?”水柔儿惊呼。
    李怀唐笑笑,道:“真作假时假亦真,有为无时无还有。阿牛也好,李怀唐也好,都是一个称呼而已。”
    水柔儿再次惊呼:“啊!真的?你是宁远上将军?”
    “嗯,我是李怀唐,也是你的阿牛哥。”李怀唐直接承认。
    “哦,”水柔儿忍不住失落,“我真笨,早该想到,你那件破烂丝绸里衣上绣的三个名字想必是你的妻妾吧,那只剩下一个‵叶′字的必定是叶姬夫人了。”
    “嗯,你只说对了一半。我没有妾侍,我从不纳妾。”
    李怀唐此言一出,水柔儿更加失落,她发现属于她的阿牛哥突然莫名其妙消失了,从前没有过,现在没有,以后更没有,阿牛哥不纳妾,意味着她连为妾的资格都没有。
    孰料,峰回路转。李怀唐又笑道:“让我看看呵,一二三四五六,我有六名妻子,包括你们,咳,包括你,一共七个!”
    在李怀唐的意识里,安小娘与玲珑双姝已经是他的妻子,水柔儿同样也是,差点连裴小娘也是。
    “谁,谁是你的妻子,我,我还没答应。”水柔儿大窘,心口不一。她虽不甘心,却也满心欢喜,李怀唐没有把她当作妾侍,而是以妻子的身份来对待,俗话说得好,无价宝可求,有情郎难觅,而且阿牛哥还是个顶天立地的大将军大英雄,若不是裴小娘在此碍手碍脚,恐怕她早就低头默认了。
    “哈哈,”李怀唐开心笑道,“砸了我的脑袋还想逃?”
    一阵干草簌簌声,估计夜色保护不了水柔儿的羞涩,唯有躲到草堆里。
    裴小娘羡慕地叹息一声,干草堆里,在她的手上,捏着一条承载着她内心中无数思念与痛楚的披帛。
    “我就觉得奇怪,”裴小娘幽幽道,“阿牛怎么会突然之间文武全才,明明是个大将军,却不知为何来骗我,我们,又何故要救我们。”
    “我没骗你们。”李怀唐苦笑,整理一下思路,然后把他这几个月来的经历娓娓道来……
    “于是你就将错就错,随我到碎叶镇?”裴小娘听完李怀唐的奇遇还有疑惑,她想不通李怀唐为何会冒险为她闯龙潭虎穴。
    “性格使然!”李怀唐淡淡一笑,连他自己都觉得奇怪为何如此,或许是对大唐的和亲政策异常反感,从而刺激他走极端。
    裴小娘当然不信,却不好再追问。她安静地躺在草堆里,默默地拽着手中的丝帛,思绪渐渐回到长安……
    夜慢慢,夜漫漫。当裴小娘回过神来,却听到了身边的水柔儿与李怀唐在低声倾诉绵绵情意,李怀唐不知何时挨到了水柔儿的身边。
    “……阿牛哥,我,我可以这样称呼你么?”
    “可以,当然可以,只要你喜欢,叫一辈子的阿牛哥都没问题……”
    ……
    “阿牛哥,那个家法是什么?你不会真的拿棍子打水柔儿吧?”
    “你真的想知道?”
    “嗯!”
    “确定?”
    “嗯”
    “好吧,就是……”
    “啊!阿牛哥坏死了,坏死了,水柔儿不听……”
    家法?好奇之心人皆有之,漂亮如裴小娘亦不例外,她尽量竖起耳朵,遗憾的是听不清答案,从水柔儿的反应来看,想必不会是什么好事。这个阿牛,哦,不,这个李怀唐,堂堂一个上将军大英雄,怎会与想像中道貌岸然的君子行为相距这么远?不过貌似他这种嬉皮笑脸的行为并不令人讨厌,相反还挺有意思,水柔儿好像就乐在其中,她也有点期待,期待萧郎也会如此对她,想着,想着,萧郎的影像竟然与李怀唐重合……裴小娘带着笑意进入了梦乡,自离开长安,她还没如此香甜地睡过,尽管没有高床暖被,没有护卫环绕,没有屋墙保护,却安心得很,踏实得很,因为她知道,能给她安全的人就在她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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