砸晕行动完全失败,酒坛子破了,而阿牛却还呆在那里,没有预期中的倒下。
    看着傻子一般的阿牛哥,水柔儿惊哭:“阿牛哥,我,我不是故意的。王爷要杀你,皇甫大哥想救你才让我将你砸晕的。”
    李阿牛仿佛没听见,迟疑地回过头去,盯着水柔儿,半晌才说了句让水柔儿感到莫名其妙的话:“恶婆娘!?”
    “我,你,我不是,呜呜……”水柔儿委屈万分,抬手抹着眼睛,伤心万分。
    “李兄,此事与小娘无关。”见到计划露馅,皇甫只好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李阿牛。王爷的命令皇甫不好违抗,可阿牛是他的救命恩人,他岂能加害?苦思良久,他想到一个办法,就是联合水柔儿将阿牛砸晕,然后将他绑在骆驼上,让骆驼沿着来路将他带回去。不料,阿牛的头骨击败了酒坛子。
    “李兄真是奇人,”皇甫哭笑兼好奇,拿着一块酒坛子碎片仔细端详着,“可否让我再试一次?”说着,皇甫真的拿起了一个空坛子朝着阿牛的脑袋比划。
    阿牛笑道:“我有誓言在前,刚刚那一砸是恶婆娘的专利,你砸不到的。”
    “我不是恶婆娘!”水柔儿再次抗议,说完转身欲走,却被她的阿牛哥一把扯住纤纤玉手,顺势拖入怀抱。
    “我,我醉了啥都听不见,啥都看不见!”皇甫翻着白眼夸张地躺倒在地上。
    在强壮有力的臂弯里,水柔儿的挣扎显得苍白无力,阿牛哥的霸道强悍,脉动着她的小心肝,将她带入了前所未有却曾经朦胧渴望的意境当中。
    “砸了我就想跑吗?知道后果有多严重吗?”
    水柔儿放弃了抵抗,像鸵鸟一样低着小脑袋弱弱地问:“你,你想怎样?”
    “嘿嘿,这一辈子,你做定了我的娘子了。来,唤一声李郎来听听。”
    沉默,小娘不吭声,突然转守为攻,紧紧地反抱着她的阿牛哥。
    “不唤是吗?看来你不知道我的家法厉害。”阿牛哥笑着轻拍了
    小美人的臀部,大吃豆腐。
    “哇!”水柔儿放声痛哭,爆发式痛哭,仿佛她人生中的郁闷和痛苦都集中宣泄在了这一声中。
    “唉,你们还真的当我醉了。看来我还是到外面去醉吧。”不堪其扰的皇甫惟明突然挺起,闭着眼睛非礼勿视走出他专属的帐篷,边走边叹息:“鹊巢鸠占啊,便宜你们了!”
    帐篷内剩下了干柴与烈火,至于谁是干柴谁是烈火并不重要,关键是彼此都有需要。别想歪了,正经得很,一个需要倾诉,一个需要答案。
    需要答案的是李阿牛,在水柔儿断断续续的述说中,他知道了公主和亲的经过以及公主的痛苦,还有就是水柔儿的处境。
    “别担心,既然我来了,天塌下来就由我撑着!”阿牛哥勾了下怀中小美人的下巴,自信地笑道。
    水柔儿娇羞地嘤咛一声,将脑袋埋入阿牛哥温暖的的胸膛里。
    “阿牛哥,”蚊声几不可闻。
    “嗯?”
    “你变了,眼神变了。像一个威武的将军。”
    李阿牛笑道:“喜欢吗?”
    “嗯,水柔儿喜欢得紧。”
    “告诉你,我没变,我本来就是将军,我本来就是那个样子。”
    “吹牛,阿牛哥就喜欢吹牛!”
    “笑我?不给你尝尝家法你不知道爷我的厉害,家法,懂么,就是那个……”
    “啊?救命……”
    调情被四名不速之客给打断,闯进帐篷的是宁王派来的心腹。
    “好一对狗男女!统统宰了!”领头之人拔刀首先扑过来。
    一阵惊呼,再加一片眼花缭乱,短短的时间内,四名不速之客倒地哀嚎。水柔儿瞬间完成了担忧到异常兴奋的转变,一双漂亮的眼睛差点就没冒心形的星星。
    “滚!”阿牛哥一脚将爬在地上的一名恶徒踹倒,恶狠狠地威胁,四名杀手连滚带爬逃出了帐篷。
    李阿牛轻松地拍拍手,对着小美人笑道:“见识了李大将军的威力没有?”
    “阿牛哥真厉害!”水柔儿拍着手掌欢呼。
    “什么阿牛哥,唤李郎!”
    帐篷内,打情骂俏在继续,刚刚的四名小丑不过是一道调味料而已……
    越过勃达岭,道路依然难行,公主一行人在山间小径上又走了两天,高原平湖—热海,豁然于眼前。出现在他们眼前的还有突骑施人的迎亲队,从拔焕城被赶回来,他们久候于此,准备将远嫁而来的碎叶公主迎接回碎叶大牙。此处距离碎叶不远,沿着热海南岸一路向西便可到达托鲁关,过托鲁关即是碎叶镇。
    夜色下的热海优美恬静,波光摇海月,星影入山峦,看者心旷神怡。本应让人忘却烦恼的景色却对裴小娘不起丝毫作用,她孤独地站在一块岩石上,手里紧拽着一条披帛,翘首北望。清冷的秋风徐徐拂过,将她优雅的身姿勾勒无遗,几欲让醉人心魄的热海黯淡失色。
    关于披帛的来历,李怀唐已经从水柔儿的口中知晓,披帛上绣着的“若兮”两字是裴小娘的芳名,而“衡”则是裴小娘的心上人。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李怀唐不知不觉地站到了裴小娘的身边,情不自禁地念出此情此景,念出裴小娘的心声哀愁。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写得真好!”悲伤的情绪随着裴小娘的反复咀嚼愈加浓重,此诗仿佛就是为她而作,酸得她不能自已。
    “想不到阿牛你竟然会作诗!此诗有名否?”
    “锦瑟”李怀唐淡淡笑道。
    “锦瑟?嗯,不错的名字。时过境迁,物是人非,情何以堪?”裴小娘惆然若失。
    李怀唐笑笑,望向夜色下的热海,又开始吟:“沉舟侧畔千帆过,枯树前头万木春。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此物件徒添伤感,于小娘毫无益处,不若抛却,说不定还有更美好的在等待着小娘。”
    裴小娘不语,她有点惊讶,这个阿牛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之前还以为他粗人一个,看来海水真是不可斗量。
    “你不懂。”裴小娘惨然一笑,动人的眼眸里显然闪着泪花。
    美人凄然的表情竟然将李怀唐看得如痴如醉,论容貌,她与苏紫紫不相上下,不过裴小娘的身材要高挑一点,几分憔悴更添娇柔,我见犹怜。如果再来个梨花带雨,李怀唐非得弃械投降不可。
    李怀唐晃晃脑袋,不服气道:“啥不懂的,说到底不就是那个啥骨咄禄的缘故么,等我把他送去练葵花宝典就天下太平了。”
    “葵花宝典?”裴小娘稍稍疑惑,尽管她听不懂啥宝典是干啥的,可心里依然感激,她痛苦无助了那么久,即使是亲人与情人都没如此为她着想过。
    “阿牛,你去过宁远城吗?那里好不好?”裴小娘突然发问。
    李怀唐笑道:“去过,当然去过。至于好不好,小娘何不亲自前往探个究竟?”
    “你愿意带……算了,就算如此便又如何?”裴小娘言又止,刚刚脸上还有一丝期望,随之又黯淡下去。
    “带你去宁远城?好啊!”李怀唐听出了裴小娘的意思。
    裴小娘默默地望着粼粼的湖光,对李怀唐的反问置若罔闻。想跟李阿牛去宁远城是她一时兴起的幻想,就如她幻想阿牛会让她从突骑施人手中解脱一样。即便一切如她意,那萧郎呢?始终回不到她的身边,而且这样做还会给裴家带去可怕的灾祸。
    “不信是吗?”李怀唐道,“不若我们打个赌。”
    “打赌?”
    “是的。就赌你这次嫁不成,突骑施人绝无福气娶到你这样漂亮善良的小娘。彩头么,小娘你随我到宁远城住上一年,如何?”
    裴小娘摇摇头,不以为意,随便反问:“那你的彩头呢?”
    “我随小娘你到宁远城住一年,公平否?”
    裴小娘凄然一笑:“如果你输了,我又如何去得了宁远城?”
    “我从来没输过,这次同样不例外!”
    信心,裴小娘听到的看到的是十足的信心,散发于她不怎么在意过的李阿牛身上。她无法理解这个李阿牛哪里来的豪气,单枪匹马从突骑施王子手里抢人的难度已经超越神话故事。
    “回去吧,这里冷。相信我,回去睡个好觉,养好气色,小娘更漂亮!”李怀唐对着裴小娘眨动调皮的眼神。
    裴小娘很奇怪,若是其他人对她如此,她肯定会怒赠一句:登徒子!可现在她不但没有怒火,反而甘之如饴,是的,这个满身傲气的侍卫今天格外不同,没有像以前一样称她为公主,竟然以小娘呼她,却随意不着痕迹地将两人身份放到了平等地位,显然,那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隐隐之间,阿牛的态度,阿牛的信心,阿牛的轻松自若,给了她一股温暖,李阿牛在她的心中悄然成了唯一依靠。
    “谢谢你,阿牛。”裴小娘露出了难得的笑容,不是美酒,却胜似甘醇,自然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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