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违的宁远城再次以其宏伟的形象出现在凯旋的北征军眼前,无论是随军的数千新归,还是从怛罗斯城一直跟随过来的商人,都被深深地震惊。
    “这里就是宁远城?”柳上月下了马车,惊讶地打量着一座装满她瞳孔的城池。一路上,陆无双已经告诉她此行的目的地,也告诉了她关于李怀唐的身份,让她稍感宽慰。
    马车之下,柳上月忽然有了天高任鸟飞的感觉,此时此刻,没有人理会她,那些如狼似虎的将士都处于亲朋重逢的拥抱欢呼当中,连那个凶悍的将军也是如此。远远地看着那个魁梧的身影,柳上月感觉臀部上的火辣又隐隐发作,传到了她的成熟的俏脸上,泛起一片红潮。实在是可恶,实在是无耻,明明知道自己是安洛儿的母亲,如果他当时把情况说清楚,哪里还用数三声的威胁,哪里还会发生车厢内那尴尬的一幕。
    忽然间,出神的柳上月注意到李怀唐回头看向她,似乎是在向她打招呼,柳上月赶紧将羞涩尴尬的目光转移,一双玉手本能地捂向曾经的灾区,心里有如打翻的五味调料,滋味相当复杂。
    李怀唐没有那么多心思,他完全处于凯旋而归的喜悦当中。从柳上月的婀娜身段上收回目光,向乌蒙问道:“叶姬她们还没回来?小汾娘呢?”
    出征数十天,心里对亲人的挂念异常强烈,在迎接的人群里,李怀唐很奇怪,居然没有看见小汾娘。
    乌蒙一脸诡异的笑容,神秘兮兮地说道:“哦,小汾娘她身子弱,棉娘说深秋傍晚的寒风刺骨,害怕她受凉,不敢让她出城。”
    “哦?”
    李怀唐一脸的疑惑,可也没细想。
    “入城,全城好好庆祝一番!”李怀唐迫不及待地想看看在这数十天里,宁远城的建设进展究竟如何,在即将到来的冬天前,城里是否有足够的房子给上十万的人口御寒,储备物资的仓库是否能装下足够的粮肉,牧场是否有足够的牲畜栏棚圈养马牛羊。
    “上将军尽管放心,这一切,我都安排好了,保证不出问题。”乌蒙自信地回答了李怀唐的一连串问题。自宁远铁骑出发北征,乌蒙就呕心沥血地做着各种准备,从城防到住房,从牧草到牲畜栏,事无巨细,他都做了安排。
    北征的战果不会被浪费。之前李忠心带回的近百万头牛羊,正有条不紊地被安排宰杀,制成腌肉存入仓库,留待开春青黄不接的时候食用。大军凯旋带回来的数万马匹和骆驼可以安置于城内西南区的牧场,城外大量的牧草已经被收割堆放成无数个草垛,专供这些牲畜过冬。一座座民房在居民区耸立而起,随军而回的唐民不会露宿于野。
    李怀唐相当满意,军队在战争中扮演着表面的角色,而实际上,在他们身上所反应的是后勤的力量。可以说,没有后勤的支持,胜利不可能持续。
    从与乌蒙会师到晚宴期间,李怀唐都感觉到有许多怪异的目光,具体怪在哪里,他说不出,他甚至发现自己的内心里也荡漾着一股奇异的感觉,似无曾有,却摸不到,触不着。
    晚宴还未结束,乌蒙就言语不详,带头匆匆告辞。李怀唐正想追问个明白,仆人却神色匆匆赶来告诉他沐浴已准备妥当。
    靠在温热的水池边,李怀唐望着手中断裂成两半的步摇,思绪不受控制地远飘,恍惚之间,他又看到了内心中思念的人儿。
    水池呈圆形,挖地铺石而成。乞史城给李怀唐的最深记忆是国王宫里的浴池,那里有太多的甜蜜回忆。对于上将军府邸的建设,李怀唐唯一的要求就是仿建同样的一汪水池。
    “紫紫,”李怀唐动情叹息一声。此时,身后传来了轻轻的脚步声。
    “不要来打搅我。”李怀唐有点不满,这些新来的仆人怎么如此鲁莽。
    脚步声没有停止的意思。李怀唐正欲转头呵斥,两只眼睛却被从后轻轻捂上,耳边有温热的气流刮过:“薄幸李郎,在担心恶婆娘吗?”
    传入耳膜的天籁之音如同天上的雷电,刺在他的心头,将他石化,手中的步摇惊落入水,却浑然不觉。
    李怀唐在颤抖,控制不住的颤抖,他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迟疑的双手举到眼前就停下,不敢揭开谜底,他害怕是梦,梦醒如故。
    梦里依稀的甜美之音在幽幽继续:“李郎,可是忘了紫紫么?”
    “紫紫,真的是紫紫?”李怀唐喃喃道,脑袋缓缓转过去,随着挡在眼前的一双柔荑松开,一张挂着两道泪痕的俏脸,真真实实地占据了他的眼球。那正是他内心深处思念的人儿,是他内心深处的伤痕。
    真也罢,假也罢,虚梦也罢,现实也罢,李怀唐通通不在乎,他突然一把抓住他的希望,他的甜蜜。“噗通!”一声,温热的水里,两具身躯紧紧贴在一起。
    “紫紫,紫紫,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李怀唐疯狂地紧抱着怀中的可人儿自言自语,就算是梦,他也要紧抓不放。
    不是梦,肯定不是梦。怀中的美人儿会哭,哽咽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回应在他的耳边:“李郎,紫紫,不走,再也不走……”
    李怀唐双手捧着美人的脸颊,移到眼前,痴痴地盯着,就好像永远看不够一样。
    苏小娘的双手温顺地搭在李怀唐的肩膀上,眼神迷离,哭与笑同时绽放在脸上,嘴角微动,欲言又止。
    良久,苏小娘忍不住伸手轻抚李怀唐脸上的一道泪痕,破涕为笑:“李郎英雄,也会流泪?”
    李怀唐怜爱地捂着脸上的那只小手,道:“若能换得紫紫在身边,我便是哭上他千万回又如何?”
    “李郎这张嘴巴真甜,不知道骗了多少妇人小娘了吧?”
    苏紫紫幽怨地瞪了李怀唐一眼,小手从李怀唐的手掌中滑出,挑逗地在李怀唐胸前画着圈圈。那里有一道长长的伤痕,让苏紫紫既然甜蜜又疼惜的伤痕。
    “李郎,我送给你的步摇呢?”
    无论是谁,都希望自己的情人会将自己所送的礼物时刻带在身边。这一道伤痕提醒了苏紫紫,她忽然很期待,期待李怀唐变戏法一样,将承载着无限爱意的小物件展示在她的眼前。
    “嗯,”李怀唐想起刚才的失魂落魄,双手赶紧在水底摸索。
    “哗啦!”断成两截的步摇出水,神奇地出现在苏小娘的眼前。
    “啊?断了!”
    苏小娘疑惑地将惊喜的目光转向李怀唐。
    李怀唐抱歉地点点头:“天涯海角,睹物如思人。我一直放在怀里的,不知道是哪个混蛋,一箭射来,正好将它断成了两截。对不起了……”
    这支步摇对李怀唐来说是相思物,也是救命符,对苏小娘来说,是温馨,是骄傲,不管是完整的一支,还是断成的两截,能救她李郎的一命,比什么都重要。
    苏紫紫将脸埋在李怀唐的胸前,深情地说道:“李郎真傻,我要的是李郎,不是什么步摇,断了就断了,只要李郎心里记住妾身的话,妾身就很高兴,很高兴了。”
    得美人如此,夫复何求?李怀唐紧紧地抱着娇软的身躯,双手顺着小娘背后的曲线轻抚。
    “李郎!”
    苏小娘娇羞地轻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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