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九离不肯让戚团团给他诊脉,原因没说,戚团团也没问。
    就像他当初把戚团团救出来,然后悄无声息地送了个镯子就消失了一样,他总是神出鬼没,帮完忙之后就消失,然后又忽然出现。
    这一日,等戚团团从入定醒来,他已经又一次不见了。
    之前一直跟着她的那个青年血十六正远远地看向西北方向,姿态恭敬,像是刚刚送走了主子的模样。
    戚团团看了一眼院子里的石桌,嘴角微微上扬。
    桌子上的热茶才刚被端上来没多久,应该是才刚喝了一口就被放下,此刻还在荡着涟漪。
    一切证据都在表明,那位帝王的确是刚走。
    他一直守了她三天三夜。
    帝王是一个冷酷到了极点的人,只要确定敌人妨碍到他,就绝不会给对方留任何活路。
    但同时,帝王也是一个认真到了极点的人,认真到让人能从每一个细节中看到他的温柔。
    半个多月前,这个男人下了命令打断王秋雅和秦云青的腿之后,就只问了一句她是否要归家。
    得到她想要留在山脉中淬炼体魄的答案后,男人便直接带她下了山,给了她一座小宅院,就开始了他偶尔现身偶尔失踪的日常。
    每一次,只要戚团团陷入麻烦的时候,他总是会悄无声息的出现,哪怕是一两句话,都能瞬间将戚团团从麻烦中解救出来。
    他显然很忙,但他依旧愿意给戚团团一些时间和精力,只因为戚团团曾经帮过他。
    这是一个心性坚定冷酷,却恩怨分明的男人,只因为戚团团曾给了他血,他便一丝不苟地做着还恩情的事情,哪怕戚团团觉得他俩其实早就两清了。
    不,应该说,自己欠得更多。
    就像这一次,戚团团忽然连连晋级,灵力错乱不得不入定,他就一下子守了她三天三夜。
    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好,并不是欠谁的。
    戚团团很感激。
    虽然这大半个月下来,他跟她说的话,加起来好像都没超过十句。
    “主子让我跟着姑娘。”血十六拱手,年轻的俊脸上带着认真的神色:“姑娘有事只管吩咐。”
    戚团团没有拒绝这份好意,但凡是她欣赏和喜欢的人,她都不介意与这个人有人情上的交互往来。
    戚团团笑问:“你家主子有急事?”
    若非如此,不至于在她入定的时候,就安排好了血十六,且确定她没事之后,就立刻离开。
    血十六点了点头:“主子让姑娘早日归家,莫要再一个人进山猎杀妖兽。”
    戚团团嗯了一声,有些赫然地捏了捏微烫的耳垂。
    这一次骤然进阶,就是因为她酣战时忘了时间,越打越上瘾,竟然招惹到了一群三阶妖兽,要不是君九离忽然出现把她拎出来,说不得她还要来一场生死大逃亡呢。
    戚团团并不追问君九离的私事,只笑眯眯地问道:“石榴,我那些‘家人’呢?”
    血十六板着脸,脸颊涨红:“姑娘,是第十六的十六,并非吃的那个石榴。”
    青年长得俊朗干净,眉眼间带着认真和些许古板,跟红彤彤的石榴的确半点儿也不搭调。
    戚团团噗嗤一乐:“好,石榴嘛,我懂的。”
    血十六微微张大眼睛看着她,无奈地道:“除了戚云和戚铭羽当天就被放走,其他人都被扔进了山脉内围。”
    戚团团微微一愣,继而噗嗤一声就乐了。
    那位帝君实在是促狭,只把三长老和戚铭羽先放回去,岂不是就是让她戚团团抢占先机?
    三长老和戚云明显站在自己这一边,回去之后一定会将真相原原本本地告诉戚家众人。
    少了王秋雅的挑拨离间,恶意误导,又有秦云青想杀人灭口的杀机打脸,戚家就算是再不想得罪秦家,也得考虑一下家族脸面,不会胡乱拉人背黑锅,谄媚得太难看。
    最重要的是,有帝王和戚团团那位莫须有的“贵人”在,戚家判决王秋雅和戚明秀的时候,小心思是玩儿不得的了。
    哪怕在他们心中,她戚团团依旧还是个废物,大佬的面子,他们得给!
    戚团团笑眯眯地勾嘴角:“想不到我也有狐假虎威的一天。”
    血十六抬眼看她,板着脸认真地道:“那是姑娘应得的。”
    以姑娘的本事,根本不需要狐假虎威,姑娘本身的本事,就是一种威吓。
    姑娘只是需要一些成长的时间,在这个时间里,不应该遭受小人的算计和欺辱。
    这,是他家大哥交代他的……是主子的意思。
    戚团团被血十六满脸诚恳的表情逗笑了,她转头环顾了一眼自己待了半个月的小宅子,垂眸轻笑:“你帮我算算,王秋雅他们得多久能回到戚家?”
    血十六沉吟片刻:“多则二十天,少则十日。”
    血卫们手法特殊,灵力特殊,被他们打断了腿,伤处并不是简单的金疮药和丹药就可以短期治愈的。
    王秋雅等人在这种情况下被扔进了山脉深处,粗略养伤,再加上往外围突围,至少也要半个月时间。
    彻底走出山脉,再到回帝都,也的确是至少需要十天。
    当然,这个前提是……他们如今都还活着。
    戚团团完全看懂了血十六眼底的凉意,却相信王秋雅绝对不会就这么轻易挂了。
    她掐算了一下时间,垂眸轻笑:“时间充足,走,我们先回帝都。”
    这半个月来,她有所进益的可不止是修为,还有丰富的药材进账。
    手中无毒,心中难安呐。
    怎么着,她也要先把自己的药剂装备武装到牙齿才行。
    从这里回帝都,最快两天就能到,剩余的八天时间,她想在药剂工会磋磨一下时间。
    虽然这才半个月,她已经连连进阶,到了如今的炼气三段,但,还是太慢。
    淬体药浴走一波,四段突破就在这几天了。
    如果有人知道此刻戚团团的想法,大概会被气死吧。
    半个月就连晋两段还嫌慢?这怕是想上天!
    此时,的确想上天的戚团团就没想那么多了,打定主意之后,便立刻心情极好的上了路。
    她决定快快地完事儿,就跟王秋雅,戚明秀前后脚回家,然后借此机会好好瞧瞧,家里到底还有多少牛鬼蛇神,要凑上来让她逗着玩儿!
    血十六看着戚团团嘴角的甜蜜笑意,不知怎么的,觉得后脊背有点儿发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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