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目书翁腰板一挺,淡然道。
    “小生游荡多年,未有定处,于一座小山下的镇子当中习得一故事。传言山中育有一大妖,那妖怪性情乖张,暴躁易怒,却又奇丑无比,背生双翅,若不幸遇见,生死难料。”
    “那会我未听从意见,径直朝向山顶进发,路上,我还遇见许多闻所未闻的植物,我便将他们悉数记载了下来,山上还有很多小动物偷偷注视我的行径,好像很疑惑我的做法。”
    “兔子、松鼠、猴子……好多的小动物,一个个都亲切无比,让我感觉怎么可能会有大妖怪?”
    “我一步步将山中景色观赏完毕,正向走出大山,可却怎么也找不到来时的路,我犹豫了一会,突然眼前冒出了一只大妖怪,他的脸上印有面具,背生双翅,巨大无比。”
    “正当我以为要死在这里时,却未曾料到他竟然走到我面前,一言不发走到我身后,继而向我摆了摆手,意思要为我指路下山。”
    “我跟在他的身后,同样没有说话,慢慢的,我看到了来时的小路,在最后离别之际,我看到了面具下的脸庞,英俊而潇洒,就像是这座大山的山神。”
    “至此我便看清,谣言止于智者。若非眼见为实,切不可轻易伸张。”
    “我们两个人的承诺若细究,也不过是口头之言,无从证实,你若真想反悔,我也无法你分毫。”
    “小生不过是一个式神,经过召唤方才能进入凡间,因此即便被人欺骗,我也无力回天。”
    “这样说来,还不如跟随本心,兴许还能结个善果,岂不美哉。”
    话一讲完,青媚狐一脸呆滞,神情诧异,无所适从。
    料她如何也没有想到,一目书翁竟能猜到自己心中所想。
    “既然你已经想到这些,那你又何苦答应我的承诺?”
    一目书翁定了定神道:“小生游历四海,未曾拖欠过人情,姑娘将我唤入人间,看遍山水,品遍人情,了解到世俗,也欣赏了景色,也是有恩于我,小生与姑娘的承诺,且就当还恩罢辽。”
    青媚狐无言以对。
    若说这一目书翁愚钝,可却对人情冷暖掌控得一清二楚。
    但若说他伶俐,却始终放不下君子言行,顽固不灵。
    极品至极,难以对付。
    段咫听罢,颔首微笑,透漏着些许赏识:“本以为你孤高自傲,不成想也是有自己的行事原则。”
    “雪女,努努力,我段宗喜欢这样的人才。”
    “明白,宗主!”雪女回答完毕,转头看向一目书翁:“既要以音会友,那就尽管放马过来吧。”
    “好,还请姑娘赐教了!”一目书翁收回悠闲,定了定身子。
    忽然,一架古琴置身于前。
    “此琴名为九霄环游琴,是我在游历当中所拾,琴声悠扬,婉转动听,是古琴当中的极品!”
    “小生所要弹奏的曲子乃是先秦的大师伯牙所做,名为《高山流水》,伯牙在荒山野岭当中酣畅淋漓之时,一樵夫经过,只听得几个呼吸,便能将其中的意味尽数之处,何为峨峨兮若泰山,何为洋洋兮若江河,伯牙顿觉知己在前,难过的是,这位樵夫比他先行离去,伯牙便摔琴绝弦,再不碰音乐。”
    “高山流水遇知音说的便是如此!”
    话罢,一目书翁端坐于前,双手抚琴,凝神定气,似在与古琴互动般,畅怀不已。
    “嗡……”
    声音四起,飘洒如星,美妙之声,不绝于耳。
    或恬静如山间溪流树木,
    或欢唱如从中鸟鸣虫动,
    或惊鸿如瀑布下坠,声势浩大,
    或清冷如寒冰灌体,冰寒至极,
    间或高昂、间或低沉,似漂浮在云端,又如沉寂于 大海,缥缈灵动,变化多端,唱遍人间百态,听遍世间百声。
    琴瑟紧密结合,协奏则酣畅淋漓,分乐却又各领风骚。
    高山流水,如临其境。
    黑罗煞众人沉静其中竟无法自拔,这听起来和颜悦色的琴声,却如同惊鸿之水般声势浩大。
    天地也为之变色。
    乌云开始笼罩在上,黄沙飞扬,狂风卷集。
    一股强劲的力量扑面而来,青媚狐不由得感觉胸口一阵憋屈,意识出现了混乱。
    惊魂未定的她望向一目书翁,在感觉琴声却已不像往常那般平静。
    无形当中,好似有一位手持巨剑的男人,伴随着琴声而来,剑中透漏出的与琴声别无二致,时而狂傲,时而婉转,令人捉摸不透。
    “歘!”
    一剑劈出,杀气四溢,上至九天云霄,下至罗摩地狱,无可匹敌。
    这剑意直指雪女,扑面而来。
    “高山流水固然寓意重大,可面对巾帼巨将迎敌作战也不过是螳臂当车。”雪女手握长笛,玉手置于笛孔,小口轻轻吹气,只听得笛声顺势而发。
    与高山流水充斥的书生气息不同,雪女的笛声似乎是久经沙场般激烈而宏伟,声势之大如同万马齐喑,势不可挡。
    节奏明快的笛声如同挣钱击鼓一般激烈昂扬,斗气蓬勃。
    恍惚当中,似有一位身披甲胄的女子手持长刀,飘逸般行走于战场当中,长刀与美女,构成了这战场上极为罕见的一幕景观。
    持刀女挥舞着手中长刀,劈砍向持剑男子,刀剑相拼,火花四溅。
    刀锋和剑意此刻在虚空当中开始了交战。
    持剑男子一开始还有些许抗衡之力,随着持刀如雷般的轰击之后,渐渐败下阵来,由之前的缓慢应对,逐渐变得力不从心。
    反观持刀女,气势不减反增,斗得对方节节败退,毫无还手之力。
    突然,持剑男大喝一声,鼓足全身力气将持刀女弾在一边。
    两边对峙在虚空当中,恢复身形。
    持刀女英姿飒爽,潇洒如星。
    持剑男风流倜傥,儒雅至极。
    遥望过去,颇有一股玄幻色彩。
    黄沙渐渐退去,月光照向双方。
    雪女与一目书翁对峙在半空,持剑男与持刀女也是如此。
    “铿”
    双方继续开始了博弈。
    持刀女子刀锋愈加凌厉,其强大的气势似乎能将持剑男子砍作黄沙,尸骨无存。
    刀剑交错之声不绝于耳,让人完全忘却这原来只是一场音乐的交锋。
    持剑男收回儒雅之势,挥剑反击,灵巧的剑法欲要将刀法中的破绽找出,从而一击毙命。
    火星四射的虚空当中,像极了打铁花的场面。
    短短几个呼吸,两位就已经交战了几百个回合。
    一目书翁双手一抚,琴弦快速摆动,顷刻之间,婉转的琴声充斥着整个小镇,仿佛一抹小溪流入山间一般清凉,不由得让人感觉心脾清爽,身心愉悦。
    这琴声婉转动听,让人感觉如临其境,却又无法触碰,只由得它静静地在身体当中流动,无法动弹半点。
    似收到琴声的变化,持剑男的力量仿佛也是收到了加持一般瞬间暴涨,与之前羸弱的样子简直天壤之别。
    持剑男的儒雅气息荡然无存,转而变得阴险无比,狠辣至极,速度也是惊人般快。
    剑意变化间便到达了持刀女面前,这剑意狠辣至极,仿佛要将这虚空刺出一个大洞。
    剑意当中充斥的杀意似又化作一股无形的力量,将刀女的气势尽数淹没,化作自身无尽的力量。
    雪女并未感到丝毫慌张,玉手轻捻,笛声悠扬,回荡在虚空当中,诉说着将士们以身报国的赤胆忠心。这片热情,随刀女的笛声逐渐升华,肃杀之声竟开始渐渐消散,换做一股柔和的气氛萦绕在半空当中。
    但,战场之上,越是没有动静,便越是危机四伏。顷刻间,如同陷阱重现一般血腥满地,尸骨遍野。
    无数的敌军与战士交缠在一起,弑杀之声似从不会停止一般,哀嚎遍野。
    “咻!”
    持刀女大步流星,踏空而起,一个踱步上前,肃杀之意溢于言表。刀锋所及之处,无不透露着战场中的杀意。
    “轰!”
    刀剑相撞,轰鸣不断,余威震荡开来,却也是杀伤力十足。
    两者相对几呼吸后,两败俱伤,皆化为灰烬,消散于半空。
    “唰!”
    忽然,刀中斯还有余威尚且存留,一把小刀在无形当中冲向一目书翁。
    “怎么可能?”一目书翁冷汗直流,见此情形,不得不将古琴放起,掏出身上所带毛笔,虚晃几下竟完成了一件防御。
    小刀的刀锋并未有所退缩,与大刀相比丝毫未减士气。
    “咔嚓”
    锋利的刀刃硬悍在了书生刚布的防御之上,瞬间文字防御便支离破碎,但一目书翁依旧毫发无伤,毕竟这一下打破防御已经足以耗尽小刀全部的力量。
    空间瞬间寂静下来!
    一目书翁呆滞片刻,最终释然一笑:“不成想姑娘技艺如此之高,小生甘拜下风”。
    谈话间,他便将古琴收回,将毛笔置于袋中,收回了虚空棋盘,缓缓落在段咫面前。
    “阁下大将属实技艺国人,小生心服口服。”
    段咫望向他,眼中似有精光乍现,随即一声精神力探出“你还有底牌吧?”
    “阁下何出此言?”一目书翁满脸惊诧。
    段咫讲道:“你自身的实力与之三重实神想比有过之而无不及,为何面对四重天武境的雪女却变得如临大敌?我观摩你们的打斗,你似乎故意降低了持剑男子的实力,刻意让与雪女。”
    一目书翁淡然一笑,释然一般望向段咫,久久不语。
    “当真是大人物也,阁下如此慧眼识人,实力定非小可。”
    “我也是试着猜猜,不足为奇。”段咫摇手,随即说道:“此番动作,唯一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重铸肉身!”
    “确实。”一目书翁并未隐瞒,肯定道:“肉身重铸又是何等艰难,尤其是我等式神,更是难如登天,我这天赋又比其他式神特殊,武穴波动微乎其微,真不知普通方法是否能够助我恢复。”
    “若阁下能倾囊相助,有办法达成小生愿望,小生甘愿做牛做马,在所不辞,不过我也想见识一番阁下是否有让我托付的实力。”
    重铸肉身,恢复人体,将永远脱离式神空间,成为一个真真正正的人类,永远不再受人召唤。
    每一位式神的终极梦想便是如此。
    但,式神肉身又岂是那么容易就能凝练出来,即便是天武境巅峰的他,努力了数百年也不过是半肉身化,在凡间停留的时间也有限制。
    只要对方能够帮助他重铸肉身,那他在世俗间就没有了时间限制,到时候找寻修复伤势的宝物也方便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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