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越握住他的手,说:“你实在不舒服要告诉我,听见没?”
    飞机恐惧症基本都是心理问题,钟会是心理医生,趁还没起飞过来和他说了几句等会怎么缓解这种症状,还给了徐越几颗药,说傅庭川如果实在不舒服头痛想吐,就给他吃一颗。
    飞机是在临近深夜起飞的,徐越很困,但是傅庭川这个样子是绝对睡不着的,他不睡,徐越也不敢睡,而是让他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和他说自己小时候的事。
    两人交叠的手心里有一层薄薄的细汗,徐越感觉到傅庭川的头皮里也在冒汗,一摸他头发,湿漉漉的,像洗完半干的状态,徐越垂眸看他,问:“难受吗?”
    “还好,有点热。”
    徐越把盖在两人身上的毛毯拿掉,还给了空姐,又麻烦她倒了一杯温水,一点点喂给傅庭川喝。
    空姐在一旁有些担心地看着,直到看到傅庭川眉间的褶皱淡了点,才微笑着走开。
    “被她看见了。”
    怀里的人冷不丁开口,徐越一愣:“什么?”
    “那个空姐,看我们抱着肯定猜到我们的关系了。”傅庭川的嗓子有点哑,“你妈在前面睡着呢,万一被她看见我们这样……”
    “看见就看见。我都不怕,你怕什么?”徐越笑笑,亲了亲他的额头。
    他心里是明白的,他们以后要在一起,总得过父母这关,傅庭川家里没有问题,有问题的只会是自己那里。徐腾辉做梦到想要儿子孙子继承家业,把他打拼的事业蓬勃发展下去,他又爱面子,断然不可能答应这件事。
    这会是一场持久战,不过现在还远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傅庭川在十二个小时内吃了四颗药,那药有副作用,一下飞机他就开始狂吐。他们住的地方是傅臻年在B市的一栋小别墅,傅佑泽让傅庭川先睡一觉,然后他们几个出门买点菜和日用品。
    徐越摇摇头:“你们几个去吧,万一他醒了又吐了,家里还没人……”
    一旁的连微听了忍不住说:“哎哟,晕个机而已,人家又不是小姑娘,要你在那里瞎担心。”
    徐越:“……”
    傅佑泽先是看了看徐越,继而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川没事的,一起出去走走吧,都坐了那么久飞机了。”
    傅庭川睡了十个小时才终于恢复过来,不过之前吐的太厉害,胃里又不舒服,徐越给他煮了点粥,吃饭的时候一群人吃着“山珍海味”,就他一个人抱着榨菜小米粥,看着实在是凄凉。
    连微感慨说:“看小川这样子就知道身子骨弱,等这事完了得多跟我们阿越出去锻炼身体。”
    傅庭川应了声,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徐越,然后继续低头喝粥。
    度过了第一天的过渡期,接下来是真正忙碌而煎熬的时候。
    徐越每天的生活就是“检查”、“检查”、“检查”,经历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仪器,见不同的人,什么医生啊,博士啊,教授啊,这边的警|察做起询问笔录来总给他一种“我是犯人”的错觉,生理和心理上都很不好受。
    好在一切还是有进展的。徐越和程时逸的脑内确实发现了一块微型芯片,据推断,应该是当时车祸的时候进入脑内的,罗伯特博士之前那个实验虽然被判定非|法,但在世界各地仍有疯狂的拥趸者,这些人像邪|教分子一样,有自己的网站和组织,而罗伯特博士就是该邪|教的教头。
    众人听傅佑泽解释完,问:“所以说,在我国也有?那起车祸是有预谋的,为了进行这项实验?”
    傅佑泽点点头:“他们不是随机选择对象,应该是通过钟会的论文先选定程时逸,小徐恰巧和程时逸身上有很多共通的地方,符合他们的条件,所以也不幸地牵扯到这件事情中。”
    罗伯特博士所做的事一经查实,便是严重的犯罪行为,警方表态说已经有了重要的线索,相信不久就能找到罗伯特博士和他的据点。而另一方面,各大医院和研究院也出动了这方面的专家专门研究徐越和程时逸的情况。
    专家一致认为他们脑中的芯片作为一个媒介中枢,由罗伯特博士远程控制脑电波,这种芯片是自制的,如果强硬取出,可能会带来不可逆转的脑损伤。因而最好的方法还是等到找到罗伯特博士,获取他的研究资料后再进行手术。
    不知不觉他们已经在这个城市呆了大半个月,还有两个星期就是国内的除夕夜了,可他们能做的,却只有等待。
    看得出来,所有人在开始时的满满的希望都在一天天转变成失望,其中压力最大的就是徐越了,院方每天拉着他检查,警方又时刻监督他的动向怕他出点意外,那种疲惫和倦怠,是打从心里流露出来的。
    某天晚上,徐越吃完晚饭便回房疲惫地趟到床上,刚闭上眼睛,突然响起敲门声,他有点烦躁,但还是耐着性子爬起来开了门。
    傅庭川手里拿着两罐啤酒,递给他一罐,看着他问:“出去玩吗?”
    徐越愣了一下,微微皱眉,片刻后开口:“嗯。去哪里?”
    这段时间太忙,平日里的交往要避着连微,举手投足需格外注意,两人交流也变少了,并肩走在路上时竟有种恍惚的不真实感。
    徐越手插|在大衣口袋里闷头走着,显然有些心不在焉,傅庭川走在他身边莫名紧张,叫了他一声,音调都变了。
    “怎么了?”徐越扭过头,神情迷茫地看他。
    傅庭川咳嗽了几声,清了清嗓子:“等你和程时逸换回来后,想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你那么有信心?我怎么觉得换不回来了。”徐越的笑带着点无奈。
    傅庭川的样子看起来很担心:“徐越……”
    “我开玩笑的。”徐越勾住他的脖子,然后问,“你怕吗?”
    “我怕什么?”
    “怕换回来后,所有的一切都变了,我们回不到过去几个月的生活,甚至我们之间的感觉,也会一点点消失。”
    B市的寒冷带着一股湿润,更像中国的南方,冷到了骨头里。
    傅庭川穿的单薄,围巾手套都没戴,他到了美国后一直有些水土不服,徐越怕他着凉生病,二话不说就把自己的围巾围到了他脖子上,再分了只手套给他。
    两人不知不觉走到了这座城市最著名的一条河边,徐越拉着傅庭川在岸边坐下,旁边经过的另一对同性情侣走过他们的时候吹了声口哨。
    夜很静,缓缓流淌的河水也很静。
    两人并排躺在半枯萎的草地上,各自没有戴手套的一只手十指紧扣交握着,放在徐越的大衣口袋里。
    徐越对傅庭川说:“你再过来一点。”
    傅庭川挪过去半个身体,侧过脸,贴在他的手臂上。
    高级羊绒大衣的质感极好,又软又暖,傅庭川舒服的闭上了眼睛,徐越笑了笑,说:“今年的新年礼物就送你一件同款好了。”
    “情侣装?”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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