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走走停停,显然遇到了一些麻烦,就连囚车里的赵迈都察觉出来了。在离开奥塔鲁克山口之后,广阔的大冲击沙荒原横在队伍面前。即使有路标作为指引,这段路程上依然充满危险。
    车轮上的裹皮掉落导致被沙陷住,一个奴隶死了;走偏了一个路标,两个奴隶死了;被沙虫袭击的时候逃跑,除了逃跑者之外,还有三个奴隶死了。泰西安好似根本不在乎处死多少奴隶,也不在乎队伍的规模一再减少。一开始还会有人认为“我还有用,不会杀死我的”,但最终也丢掉了头颅。可不管怎么减少人数,这支队伍的运送进度都没有受到影响。
    每个人身上都有鞭痕,或轻或重,或者已经愈合或者刚刚绽放,总之千奇百怪,就像开了一个关于鞭刑的展览馆。只有两个奴隶身上的鞭子最少,他们也因为这个原因而被其他奴隶孤立。布彻有一块干硬的黑饼子,另一只手里抓着个陶碗,里面是黄褐色的可疑的肉汤。他蘸蘸饼子,大口用力咀嚼着。
    作为可以成为角斗士的奴隶,他的待遇比其他人好上不少。比如别人只有饼子和汤,里面不会有肉的。另外一项优待是休息的时间。虽然长度和其他奴隶一样,但他可以在烈日正当头午后睡一觉,借助布棚躲开酷热的高温。
    里卡斯想和其他奴隶攀谈,但是大家都更喜欢用布满鞭痕的后背对着他。这个穆尔人奴隶也不气恼,端着饭食来到布彻身边。“嘿,大块头,你吃饱了吗?”
    布彻看了他一眼,咀嚼的更用力了。
    “我问过了,圣堂武士让咱们两个参加神殿塔的角斗大会,这意味着咱们不会成为苦力,更不会被送到提尔城的铁矿干活儿。这个消息怎么样?”
    “你的要求还真低,奴隶。”布彻哼了一声,对于这个最早投降的家伙非常看不上眼。“你还想夺冠成为自由人?你从骨子里就是一个奴隶!”
    “我的母亲是奴隶,我的父亲是个矮人奴隶,我的确从生下来就是奴隶,这我没得选择。”
    “你只是怕死而已。”布彻冷冰冰的说道:“如果在自由和生存两者中选择一个,你选择什么?”
    “嘿,你这话就有些伤人了!”里卡斯有些羞恼,反驳道:“你不也投降了吗,你选的不也是生存?”
    “不,我可以随时不要命了,但我不能让别人为我死。”布彻瞥了一眼关押赵迈的囚车,对里卡斯努了努嘴。“如果我不活下来,怎么救他?”
    “可是这太难了。不知为什么,泰西安很重视麦克,总是安排有人看守。而且就算救出来了,又能往哪逃?这里全是沙漠,他们又有骑兵,只要想追,根本来不及掩盖痕迹。”但真正让穆尔人担心的却是另一件事情:“麦克一旦逃跑,咱们也必须跑,否则肯定会被当做同伙株连。而且,我还要参加神殿塔竞技,总会再碰上泰西安的。我不能错过竞技和自由的机会。”
    “竞技?你觉得如果在竞技场上,遇到我这样一个对手,你还有胜利的可能吗?”
    穆尔人奴隶很想说自己必将获胜,但他可以欺骗敌人,但绝不会欺骗自己。布彻的力量、武技都是很强的,而且他似乎精通各种武器的使用,这就非常难得了。在角斗场上,情况千变万化,谁也不知道下一刻手中拿着什么武器。布彻是那种拿着一副假牙也可以大杀四方的危险角色,穆尔人只想和他成为战友,不能作为对手。
    “你帮我,我就会帮你。”布彻强忍着肉汤怪异的味道,大口喝光。“你需要服务的主人还在车子里,你现在所谓的主人是把你从他手中抢走的。既然他可以抢走你,也就可以抢走你的胜利和自由,你别忘了这点。”
    里卡斯抿着嘴唇,凝视着囚车好久,就好像他的目光能看透木材一样。坐在原木顶上的半巨人注意到了这股视线,圆圆的眼睛瞪了过来,仅剩的那只胳膊也在用力挥舞。“这不好办,”里卡斯说道:“我没法将麦克从那里面救出来。”
    “那你能做什么?就这么看着?”布彻站起身来,不想再继续这场谈话了。“你不救人,又怎么救自己?你没尝过自由的滋味,你不知道那有多好!但是你口口声声说自己要自由,又做了什么?里卡斯,如果在这片该死的沙漠上,谁还能真正帮助你的话,他就在那个半巨人屁股下面,正在受苦。”
    他径直走向其他正在吃饭的奴隶。那些奴隶连忙将吃的东西塞进嘴里,然后四散逃跑。布彻突然加速,就像扑击的老鹰一样抓住一人,从他嘴里抠出饼子,塞进自己嘴里然后再去找下一个。就连几个半巨人奴仆也被他袭击,手里的饭食丢了。几个饼子被布彻扔了过来,掉进里卡斯怀里。
    里卡斯看着自己怀里和手里的食物,突然觉得索然无味。刚刚布彻从他身边走过,对着满满的一碗肉汤,连看都没看一眼,现在又接济他更多食物。他明白了,自己纵然说得再多,如果不行动的话,这将会是布彻最后一次帮自己。想要自由却不想冒风险,这还算是角斗场里的冠军里卡斯吗?在见到一个更强的战士之后,难道自己就失去了进取之心,只想着安安稳稳混到最后的胜利?世界上没有那么便宜的事情,如果不展现自己的价值,连混的机会都不会有。
    他下定了决心,用力咬着饼子,盯着囚车在心中做着打算。
    隔着原木的阻碍,赵迈对外面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他正盘膝冥想,尽最大的努力提升自己的力量。脖子上的压制项圈仍在发挥作用,但赵迈找到了一个方法进行克制。他让高等毒蛇腰带活化,纠缠到项圈之上,将自己和项圈完全隔离开。虽然这不能完全屏蔽项圈的力量,但赵迈已经能够恢复一部分对身体力量和精神力量的控制。
    项圈本来就挺紧,多缠上一圈活化蛇后勒的就更紧了,随时都有让赵迈窒息的危险。他必须竭尽全力,才能通过自然原力维持呼吸的需要,心灵异能的情况也是如此。他就当这是极限状态下的负重训练,只不过这次不是长途跋涉,不是背负着好几个人的行李。
    他渐渐体会到半身人那本书上提到的情况:肉体的极限正是精神作用的起点。这个肮脏的、充满粪便臭味的令人窒息环境,以及随时都有可能死亡的巨大威胁,促使他的心灵异能不断提高,不得不提高。另一方面,掠夺式的吸收周围的自然原力,在亵渎者的道路上渐行渐远,赵迈短时间内已经有了明显的进步。
    他心灵上唯一的慰藉就是储备粮,小狗不离不弃跟在自己身边,用体温和柔软的毛皮让他保持冷静。如果不是储备粮,赵迈早就可能因为孤独导致心灵异能出现偏差,慢慢变成疯子,或者被自然原力侵蚀,退化为一头野兽。好在赵迈有储备粮来分担压力,依旧保持着自我,只是报复和推翻这一切的心思越来越重。
    深入内心的思考,让他捡拾起越来越多记忆。曾经在书中读过的角色,逐渐和亲眼所见的人物对应上。里卡斯作为奴隶一直向往自由,在得知巫王要血祭所有人,所谓“冠军即自由”其实只是谎言后,他奋起反抗,用一根叫做心木矛的神奇武器刺伤了巫王,揭开了奴隶解放的英雄时代。而泰西安,是一个权力欲望很重的政客,他不断向更高的权位爬,但是越接近巫王的统治核心,他就感到越恐惧。巫王要杀死包括他在内的所有人,为了保留自己的权力,他选择了里卡斯,成了一名“带路党”。革命胜利后,泰西安摇身一变,仗着自己是圣堂武士的最高领导逼迫蒙面同盟妥协,在同意解放奴隶的前提下,成为提尔的新国王。
    泰西安思虑很重,又善于运用所有机会为己谋利。多思者就会多虑,多虑者就会多疑,多疑者大多谨慎。赵迈此时有种谢天谢地的感觉,如果不是遇到了泰西安这个在圣堂武士中都显独特的家伙,自己早就身首异处了。
    既然自己还活着,那就该泰西安倒霉了。赵迈借助冥想,积攒力量,积攒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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