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尔城的法阵发出了警报,墙壁上的符文闪动光芒,整个领地的元素能量突然停滞,然后集中向能量聚焦透镜汇聚。领地中除了拿着符文核心的西格尔、带着传送头饰的珍妮特和总是带着棒棒糖的摩黛丝缇,其他人使用传送法术都会引起魔法阵的警报。
    西格尔本以为精灵会骑马过来——毕竟两者的距离也就几公里而已——没想到他会使用传送。他抓住符文核心,用心灵通讯暂时停住了酝酿中的魔法反击。原本只要大量的元素向传送地点聚集——例如采用强行召唤元素的方法,并快速而不间断地更换元素种类,造成总是有元素汇聚却从不真正停止——就可以严重扰乱咒语的稳定性,甚至直接导致传送者迷失在传送咒语的过渡位面之中。
    能量透镜平静下来,一道银白色的光柱从天而降,精灵老法师的身影出现在西格尔面前。看来只有一位来到秘尔城,另外两位仍旧在莉亚的营地之中。
    西格尔这才能仔细审视这位精灵法师。岁月在他身上留下了太多的痕迹,深深的皱纹中都仿佛隐藏着过往的历史。他的头发和眉毛完全白了,只有发根还有些微的银色光泽。松垮的皮肤和褶皱的眼纹将那双深邃的眼睛藏起来,只留一条细缝来观察周围。精灵法师驼着背,把大部分身体的重量放在一根齐腰高手杖上。巧合的是,那居然也是一根防御法杖。
    “冒昧打扰,西格尔.乌贼领主、男爵大人、法师先生。”这位精灵老者这样介绍自己:“我是瑞卡帕.阿玛诺德,艺术研究院……”他停了一下,露出了调皮的笑容,接着说道:“我是一名大法师,很强,至少你现在打不过我。”
    西格尔正准备行礼,听到这句话身子都顿了一下。
    “我时间很宝贵,就不与你废话。”瑞卡帕大法师清清喉咙,目光看向西格尔手中的法杖。如果没看错的话,这是法师协会的防御法杖?他犹豫了一下,但仍旧伸出手来说道:“诺克斯共同会红色魔法塔情绪控制法阵的详细设计图。”
    西格尔摇摇头,说道:“枢纽堡的那一座我见过设计图,但时间仓促无法完全复制下来。草图已经给了你们精灵。”
    “那你随我走一趟,一起去破解这个法术效果。”他说着,便要来拉西格尔的手腕。
    正在这时,传送的光芒再次亮起,只听得里面传来巨龙的吼声。强烈的龙威如同实质的风暴一般,横扫了整个塔楼。西格尔毫无抵抗地被震慑,身体一动都不能动,连思想都有一瞬间的停滞。大法师身上则是光芒闪动,椭圆形的光圈消散了一层又一层。不过他只是踉跄一步,然后扶住了手杖,仍旧站得稳稳的。
    摩黛丝缇从传送中走了出来,她的手臂和双脚已经龙化,锋利的爪子上闪耀着能量聚集的光芒。四大元素形成的焰光在空中划过,留下斑斓的残影。不过若是被这爪子挠上一下,大部分魔法护盾都会溃散。
    “好厉害的魔法龙。”精灵大法师说道。他虽然握紧了防御法杖,但仍旧带着慈祥的微笑。
    “小姑娘……”他想了想,觉得不能从外表上判断自己和龙谁的年龄更大,于是假意咳嗽两声,尴尬的掩盖过去。“我是瑞卡帕.阿玛诺德,是得到允许后才来这里的,不是入侵者。”
    好在这次他没有说“我是大法师,很强,你打不过我”之类。
    摩黛丝缇并没有放松警惕,异色的瞳孔中有光芒闪动。刚才海姆领的魔法警报响起,她立刻敏锐的感到了一个强烈的魔法波动。安顿好珍妮特和艾萨克,依靠和魔法阵的能量连接,确定了入侵者所在位置,便立刻传送过来。
    西格尔好不容易恢复了意识,立刻调集体内的魔法元素力量。但他无法移动身体,也就没法做出施法动作。只能依靠魔法的能量的起伏变化引起龙女的注意。
    摩黛丝缇凶狠地盯着精灵大法师,慢慢移到西格尔身边。她用爪子轻轻拍拍,解除对他的震慑效果。西格尔终于恢复了对身体的控制。
    “这家伙不好对付。”龙女说道:“会很费时费力,你要补偿我。”
    “先不要打,你们会把海姆领拆平的。”西格尔赶忙说道。对龙来说,费时费力意味着相当漫长的战斗,有可能要以月来计算。当龙发现不能很快拿下一名法师的时候,便会采取拉锯、游击、偷袭和外围骚扰的战术。龙可以一睡一百年,也可以一百年不睡。其他种族的法师可没有这样的本领。
    尤其是面对摩黛丝缇,她的传送术不比一般法师差,想要在她手下拉开距离基本没可能。
    西格尔轻轻握了握摩黛丝缇的肩膀,让她放松下来,然后对精灵说道:“领地中还有很多事情,城墙外有围困我的军队。作为本地领主,我不可能跟你们离开。”
    瑞卡帕的手杖轻轻敲击地面,坚硬的符文塔楼顿时出现几个浅坑。在灵视视野中,防御手杖的尖端聚集了大量的元素,这才形成如此的效果。西格尔知道面前的这位大法师十有八九专攻塑能系,对龙的元素力量有极大的克制。
    “若我要抓你走,我一定会成功的。”精灵说道:“最简单的办法是发出威胁,若你不跟着我离开的话,我的几个老友就对海姆领进行法术打击,除非你再有好几位这样的龙,否则无力阻止。你觉得我说的对吗?”
    西格尔点点头,回答道:“你们精灵有这样的能力,但你们无法强迫我与你们合作。”
    “我们可以对你的思想做些手脚。”
    领主笑了,摇了摇头:“你们的思想控制法术应该不如诺克斯共同会,否则也不会来找我合作,研究如何对付赤红尖塔的法阵了。我知道共同会擅长思想操纵,怎能不早做防范?即便你们的法力强大,但我也能在你们成功之前毁掉你们想要的东西。依靠威胁,从来得不到最好的结果。”
    “按照你们法师联合会的说法,一切都需要交换?”
    “那是法师协会的箴言。”
    “无所谓了,西格尔,我一把老骨头了,现在没有和龙战斗一场的打算,所以就不带你走了。”精灵法师说道:“不如我们把研究组放到秘尔城如何?”
    这绝对是个更坏的主意,西格尔心想。在自己的领地上研究如何对付自己所属的法术组织?西格尔以后就摘不掉“叛徒”的帽子。诺克斯共同会是敌人,但它现在还是法师联合会的一部分。精灵更是和人类处于战争状态,围城的军队便是明证。虽然各地的领主很多都和精灵达成协议,换取一定程度内的和平,但毕竟都是秘密进行,绝不会放在阳光下。
    这就像是人类贵族间的游戏规则,大家遵守并在明面上共同维持秩序,在这个游戏中只有聪明的人和傻瓜的区别。
    “若精灵的法师都来了,我的海姆领就被事实上占领了。”西格尔摇摇头,“除非战争结束,精灵停止对深水城和海姆领的占领,否则这件事没得谈。”
    “为什么还要加上深水城?”
    西格尔回答:“我是深水城的开拓骑士,男爵爵位。”
    瑞卡帕一拍大腿,似乎刚刚想到的样子。“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西格尔,你倒是先说说,有没有赤红尖塔更进一步的资料?”
    西格尔刚想摇头,将这件事含混过去,就听到半空中飘来一个声音。“他有,法师协会愿意在这件事上提供帮助。”
    半精灵法师伊迪斯的虚像投影出现在半空中,恭敬地对瑞卡帕大法师行礼,然后说道:“尊敬的贤者大法师,我最新收到的消息,诺克斯共同会已经被法师协会列为极端危险组织,并要求法师联合会立刻将其剥离,并进行通缉和追缴。”
    “又来这套?”瑞卡帕冷哼了一声,手杖在地上顿了一下,“你说这个的意思是代替西格尔,让他到我们精灵那里走一趟了?”
    “这当然不是,我们尊重每一位法师的自由和权利。”伊迪斯并没有上当,语气仍旧非常恭敬。“为了保护西格尔的利益,若精灵艺术……研究院邀请他的话,法师协会作为他的保障,也将派人共同参加。”
    “派谁,你吗?”
    半精灵伊迪斯脸上挂满了笑容,西格尔从未见他如此开心。“大法师阁下,正是我。”
    “倒是遂了你的愿!”瑞卡帕摇摇头,显然非常不满意。“法师协会倒真是算计的很好,直到这个时候才宣布诺克斯共同会为邪恶组织。”
    “协会不像精灵,在新大陆还有个研究院,情报滞后是意料中事。不要说诺克斯共同会了,连战争古树的消息都是事发之后很久才知道的。”伊迪斯表情谦卑,但言辞毫不客气。“法师协会历来希望能和精灵合作,在魔法研究的道路上携手并进。但苦于一直没能达成协议,所以只能采取特事特办,由我负责西格尔相关的事情,保护他的法师利益。”
    “没想到啊,秘尔城真是深藏不露。”瑞卡帕说道:“魔法龙,法师协会都聚集在这里,等待精灵送上门来。看来我们的战略的确出了些问题,被你们抓住了破绽。”
    这个时候西格尔什么都不敢说。从这三言两语中,法师协会和精灵的艺术研究院肯定有非常“精彩”的故事,其中夹杂的斗争和对抗不知道有多少,而且伊迪斯和瑞卡帕之间应该也有不为他所知的历史。西格尔很想说自己并不知情,是一个无辜被卷入漩涡的人,但目前最好的应对还是装聋作哑,脸上挂着严肃的表情就可以了。
    “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多打扰了,”瑞卡帕说道,“代我向列尔大师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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