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之主的神力揭示了真相,这名叫做珍妮特的女子虽未施加诅咒,但的确与王子恶疾有关。”主教牧师库珀语气平缓,但是声音却在大厅中清晰可闻。他胸前佩戴的圣徽散发出柔和的光芒,注视着这团光的众人不由得心悦诚服。“而且根据神的指引,此名女子似为魔裔,实为魔鬼。我建议以烈火和银汁为刑,尽快净化邪恶。”
    珍妮特猛的抬起头来,心中充满了恐惧和恨意。恐惧来源于烈火和银汁之刑,不管是绑在火刑柱上被烈火吞噬,还是用融化的白银浇在头上,都是最残酷的刑罚。而这一切审判的来源是建立在几个神术效果之上,肯本不是事实,全都是臆想和污蔑,所以珍妮特心中充满恨意。她想要破口大骂,也想出言诅咒,但她知道这除了让她经受更大的痛苦之外,好无用处。在晨曦骑士的重重看管之下,她根本没有逃跑的能力,死刑看来不可避免。她想到了西格尔,然后将咒骂藏在心里,开口哀求道。
    “我并不是魔鬼,我也从来没有伤害过王子。如果你们因为我是魔裔而判我死刑,我也认了,因为我既不会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因血获罪的人。我只求一点,请让我跳下山崖,就在西格尔失踪的地方。你们可以捆住我的手脚,让我不能言、不能动,用各种手段确保我不能挣脱。我只想离西格尔近一些,他是唯一真心对我好的。”
    库珀牧师皱皱眉头,侦测谎言的法术并没有反应,这说明珍妮特所说的都是真话。这到底是什么原因,难道其中另有隐情?虽然他心有怀疑,但是却没有开口。
    “可是你害他跌落悬崖。”比尔爵士上前一步,训斥她道:“我从很多人那里听到这个情况,但是一直没能找到你核实。现在你可以说了吗?”
    “是的,那是我的错误。”珍妮特哭泣着回答道。
    比尔爵士点点头,转向亚伦王子,然后说道:“王子殿下,西格尔男爵是您册封的皇家爵士,一直为您忠心的战斗。这名魔裔和西格尔男爵失踪之事有关,作为西格尔曾经的骑士导师,我希望能够暂时关押珍妮特,以便获得更多当时战场上的情况。”他又对晨曦牧师库珀说道:“如果神殿愿意的话,可以派人手看管人犯。”
    “可惜他们不能那样做。”埃文突然开口,然后压低声音在王子耳边说道。可是敏锐的托德伯爵和库珀牧师仍旧可以听到。他说:“晨曦神殿的圣骑士和牧师只能保卫皇室成员,除此之外不能参与政事。殿下,这是咱们皇家的事情,众多爵士和骑士都会为您效力。”
    库珀牧师赶忙说道:“王子殿下,我们只是协助搜寻邪恶的魔鬼,并没有介入政事的想法,请您明鉴。”
    “我明白。”亚伦向他点点头,然后说道:“一直以来都很感谢晨曦神殿的协助,这件事情就这样吧。将她关押起来,托德伯爵你来安排人手看管,比尔爵士如果你想问她什么问题就去吧。可怜的西格尔。”
    “殿下,请让我施展一个法术,好封锁住魔鬼的法力,以免她暴起伤人。”库珀牧师鞠了一躬,然后开始施展法术。珍妮特只觉得天旋地转,周围的人都变成了模糊的光影,一张张扭曲而滑稽的面孔却清晰可见。在法术的作用下,她逐渐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就像上次陷入昏迷一样,一张张她过去曾经变化的脸不断出现。
    围观的人就像看热闹一样,只觉得这件事非常神奇,而托德伯爵却被一张脸吓了一跳。在转瞬之间,他发现一张熟悉的面孔,那是在王子殿下离开旧大陆前,去拜访列尔大师的时候见到过。他以为此人是预言大师的侍女便没有过多关注,但显然列尔大师不会有一个魔裔侍女,那么珍妮特拥有这张面孔背后意味着什么呢?他决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咒语施展完毕,一副白金色的手铐限制住珍妮特的双手,同时也压制住她所有天赋能力。亚伦王子挥挥手,让人将可怜的小猫押下去,然后对库珀牧师说道。
    “联系一下深水城的法师联合会,让他们开启传送阵。”他的语气不容置疑:“这个阴冷的地方我已经呆够了。既然魔鬼已经被捉,相信我的身体已经能够承受旅行的颠簸了。”
    “是的,王子殿下。我马上去办。”
    黑血城堡的牢房正好面朝西方,珍妮特正好可以看到落日最后一缕余晖消失的情景。放在她旁边的香肠、面包和清水仍旧保持端进来时候的样子,只不过早已变得冰冷。她看着外面逐渐涌上来的黑暗,却不相信这就会是自己的结局。
    手上的金属镣铐冰冷异常,看上去却并不结实,若是有开锁的工具她到可以尝试解开。但是门外站岗的骑士却不好打发,不管自己如何变幻外貌,他们不由分说就会展开攻击。如果自己能够突破这道防线,凭借易容和伪装,离开黑血城堡并不太难。可到时候怎么去找西格尔,找到他之后又怎么和他解释?
    难道向他坦白自己是一个间谍吗?
    这就是失去专业性的下场,珍妮特对自己说。虽然牢房很冷,但比起审判大厅来却好得多,至少可以一个人静静。但是这样的奢望也很快就被打破,铁门打开,托德伯爵走了进来。
    看着背对自己的囚犯,伯爵开门见山的说道:“珍妮特,你现在有个选择。告诉我你在星之首都做过什么,我可以为你求情。”
    “你能放了我吗?”珍妮特没有回头。为了窃取情报,她非常了解王国重臣的脾气性格。托德伯爵是一个固执己见的老人,除了王室没有人能够让他改变。但是珍妮特仍然想试试,保留一丝见到西格尔的希望。
    “我不能放了你。但可以永久的关押你。”伯爵说道:“一个宽松些的牢房是我可以承诺你的,只要你和盘托出,全讲实话。”
    “还是免了,伯爵大人。”珍妮特回答道:“我说实话也没人愿意听,否则我就不会在这里了。也许我让你觉得我还有些小秘密,这样能让我活得更久一些。”
    伯爵皱紧了眉头,厉声说道:“别想着要挟皇室。搭建火刑柱并收集银币需要一天的时间,你也只有这么长的时间考虑。我劝你最好改变主意!”
    说完,他转身离开。
    牢门关上之后,珍妮特又能安静地独处。‘西格尔在哪?他好不好?’珍妮特只需要想这些事情就能够打发时光。
    月亮爬上天际的时候牢门再次打开了,这一次是比尔爵士。他举着油灯进来,看到桌子上冻成硬块的食物,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去拿些热乎的吃食,我要在这里待一段时间。”
    他打发走门口的守卫,将油灯放下,手扶着长剑对珍妮特说道:“你没有暗害王子殿下,是吗?”
    珍妮特笑笑,她只是说道:“爵士大人,您怎么想的比我怎么说的更有威力,不是吗?”
    爵士点点头,说道:“我不了解你,但是我了解西格尔。虽然他看上去傻傻的,但是能分辨出谁是好人坏人。即使你之前是一个恶棍,在西格尔身边也会放弃恶行,否则那小子不会饶过你,早就会把你赶走。”
    “我想你说的没错。”珍妮特点点头,这个话题还能引起她的兴趣。
    “我没法放你走,这点请你明白。”比尔爵士接着说道:“这是我的职责,我不可能违抗的。伯爵大人已经在准备火刑柱,晨曦神殿的牧师也在帮忙,他们不会做无用功,所以你的结局会非常悲惨。我在审判的时候说要从你这里打听消息,一方面是为了避免那种可怕的方式,也许以更利落、更加没有痛苦的方式,可现在看来这种努力失败了。另一个方面的确是有问题要问你,但和战场无关。”
    爵士停顿了一下,然后问道:“你和西格尔有没有上床,有没有可能你怀着他的孩子?”
    珍妮特笑笑,他知道比尔爵士的意思。如果她的肚子里有西格尔的血肉,那么爵士无论如何也会拼命保住这个孩子。西格尔失踪后,她从爵士的眼睛中看到过悲伤,那是真正发自内心的伤处,就像是失去自己孩子的父母一样,痛苦无法替代。她相信自己只要点头承认下来,就可能会有转机。可习惯于撒谎伪装的珍妮特却摇摇头,讲出了实情:“没有,我没有他的孩子。”
    “你想清楚了吗?”比尔问道。
    “我不想骗你。”珍妮特说:“就当是为了西格尔。”
    爵士又叹了一口气,然后对珍妮特说道:“孩子,别等着受火刑了,那样太痛苦,太残忍。如果你点点头,我就在这里斩下你的头,干净利落。”
    “不,我不想这样。”珍妮特望着窗外,除了月光和星光之外什么都看不到,可她似乎能看到很多东西。她流着眼泪,转过头来对着比尔爵士说道:“我相信西格尔会再次出现,救我离开。我会等着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比尔爵士将出鞘的长剑收回去,然后说道:“西格尔即使出现也救不了你,晨曦牧师不会让他那样做的。”
    “我相信他,会有办法的。”珍妮特笑着落泪。
    比尔爵士知道这其实是女孩最后的心理支撑,也就不再多劝什么。他在离开牢房之前,压低声音说道:“给伯爵大人讲故事,越长越好。别忘了吃饭。”
    然后他一掌打在珍妮特的脸上,将她抽倒在地,骂骂咧咧的转身,然后大踏步离开了。
    珍妮特坐起身子,将食物吃了下去,然后准备睡觉。以前她是孤立无援,可现在她知道比尔爵士会暗中帮助她,至少能让伯爵不会失去耐心,只有这样她才有讲故事拖延时间的机会。别说编故事了,如果有了能够见到西格尔的期望,就是和盘托出又如何?她安静的坐在牢房床上,一遍一遍在脑海中编排故事的细节。
    可到了深夜的时候,牢门再一次被打开了。这次进来的是埃文,他带着可笑的黑头巾,手里提着一套厚棉衣。外面两个看守都被他敲晕了倒在地上。
    “把手伸出来,我给你斩断镣铐。”埃文说道:“西格尔喜欢你,所以你快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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