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院内永远是这么的和平安宁,飞檐斗拱的高阁,背抵着的巍峨山峰,都阻绝去了学子们对天下的认知。
    然而花开花落,日升月降,世间万物本就是有生有死,轮回不止,战乱后疲惫的和平,和平下汹涌的波涛,除却这样与世隔绝的清修之地,哪来真正意义上的安宁。
    学子的课业很重,但并不是毫无喘息的时间。
    学院里养了不少奇珍异兽,并不怕人,有许多开了灵智,虽说不出人语来,却也与常人无异。九泽学院居于九泽之中,毒雾瘴气虽被拂散,可是一些顽劣的野兽与毒虫却难以根绝,因此很多时候,学子的日课,还包括了照顾灵兽与清扫这些麻烦。
    外舍弟子有外舍弟子的任务,内舍弟子有内舍弟子的任务,修士之间的竞争虽然残酷,然而这学院的一方天地之内,却还不至于炼蛊一般的催生着学子们。
    而苏怀静的日常除了这些,还有一样。
    洪讲郎按照半月一谈心的惯例又找了苏怀静一次,他生性严苛无比,但极爱才,每隔半月,总要劝诫苏怀静换本功法修炼,免得日后步上前人兵解的路程。
    每位讲郎都有自己的书斋,类似现代老师的单人办公室,苏怀静也不记得自己到底来洪讲郎的书斋到底多少次了,然后师长有命,也不能不从,只当谈谈心,所以也没有特别的不耐烦。
    进书斋的时候,洪讲郎正在看画,他背着手,没有像往常那样坐在桌子前一副严肃的模样,待苏怀静进来,他方才开口道:“你已到了融合九层,若近日有所突破,恐怕就要进入心动期了。”
    苏怀静简洁道:“是。”
    洪讲郎仰着头看画上的竹子,忽然道:“怀静,你到学院里多久了?”
    “已有两载。”
    这次洪讲郎没有再说话,他很长的叹了口气,摸了摸平日里颇为得意的长须,神色柔和了不少,语重心长道:“我那时与院长将你从九泽外带到学院里的时候,你还只不过是个寻常凡人,两年,两年的时机你就到了融合期……善渊可称得上是天纵奇才,可他从筑基入心动,足足用了十年,他还是易家的人。你可知,以你这般资质,却为何无人问津?”
    内舍之中但凡有资质有才华的弟子,十大门派总会加以青眼,除却有世家的学子们,他们都会投去橄榄枝。
    排行第三的苏怀静却从未得到过。
    这不奇怪,因为没有一个门派,会想费力培养一个死人。
    苏怀静没有说话,他静静的站在那里,似乎毫不为此动容,洪讲郎凝视着这个青年,心底分外惋惜,在众多弟子之中,他不敢说自己十分公平,却也做到了不偏不倚,但唯独苏怀静,他实在忍不住格外上心。
    明明资质绝佳,只要耐下心来,日后定然有一番大作为,再者不然,也可成为如他们一般无二的讲郎。因此洪讲郎实在不忍心看到他会因为贪功好进而如流星般迅速升起又迅速陨落。
    “不错,咱们修士说是要断七情,绝六欲,但那只不过是泛泛之谈,实则要我们修身养性,切不可眷恋红尘,太过贪慕虚荣。然而是人哪有真正绝情断欲的,便是一颗石头开了心智,尚有好奇之心,喜怒哀乐!”洪讲郎本是语气缓和,然而话一说急了,自己赶自己,就有些严声厉色起来,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哭不可哭,笑不可笑,无悲无喜,这般活在天地之中,人怎么可能做得到。洪讲郎恨铁不成钢道,“我知你性情寡淡,但你终究是个人,不是块冰,欲速则不达,你明白为师的意思吗?眼下到还为时不晚。”
    苏怀静待他说完了,作了一揖,淡淡道:“学生明白。”
    洪讲郎看他的态度与往日毫无分别,显然是完全没往心里去,话头不由得哽在喉咙里,叹了口气,满面疲倦的挥挥手,便不再多话了。
    瞧他的模样,颇有几分心灰意懒,苏怀静瞧了不由得生出几分不好意思来。
    洪讲郎的这份心意,苏怀静领了,但绝不会照做,系统当然不可能毫无理由的给他升级,他们是与易宣绑在一块儿的,本来系统要是绑定在易宣的身上,那么易宣的境界升得越高,系统就会开放越多的权限。
    偏偏出了差错落在了苏怀静的头上,所以只能迂回过来,苏怀静每完成一个协助任务,系统就会为他发放奖励。
    而协助任务做多了,系统也会相应的给予等级的升级,《太丹隐书》的修为并不是完全的挂在系统身上,而是借助苏怀静作为人类的身体,由系统供以发挥,可谓缺一不可。
    其实很开始的时候,苏怀静并不是没有想过自己偷偷修行仙法,然而离开系统之后,他对那些功法实在是十窍通了九窍——一窍不通,再来就是修行此事寒暑不侵,先淬体再练气,其中艰难辛苦,实非寻常人所能忍受,苏怀静一个好吃懒做习惯快餐式生活的现代人,他咬牙支撑了半月有余,实在支撑不住放弃了。
    毕竟有系统这条捷径可行,他实在不想浪费生命去研究自己也许一辈子都走不上的道路。
    《太丹隐书》 本身就是作弊一样的功法,只要做几个任务,打开境界简直易如反掌,倘若自己换一本功法再练,一来功法肯定没有《太丹隐书》那么完美的适合自己;二来进度不会太快,毕竟灵气积累照旧是靠苏怀静的身体来;三来他要是飞速跳级,没了《太丹隐书》的名声在外,恐怕就不得清闲了。
    苏怀静想了想洪讲郎,心里忍不住叹了口气,他知道对方的爱才之心,也很佩服跟感激对方对自己的耐心,只是很可惜,每次都要让他失望。
    众人瞧着苏怀静一如既往的从洪讲郎的书斋内走了出来,神情如常,纷纷七嘴八舌的讨论了起来。
    “苏师兄还打算练下去啊。”有惊叹的。
    “连讲郎的面子都不给,好大的脸。”有不快的。
    “哼,有什么好了不起的,《太丹隐书》的毛病咱们都知道,傻子才练呢。”也有冒酸气的。
    可是只花两载,就从凡人淬体到了融合后期,可真叫人羡慕啊。
    众人心中难免泛起酸来,但想想之前不管不顾修炼《太丹隐书》而反噬爆体的弟子们,又不禁打了个寒颤。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大家能不能明白功法跟系统还有主角的关系,所以这里特别格外解释一下。
    功法的好坏,是会决定主角的修行高低的,系统对功法等于是一个做注跟解释,帮助修行的辅助器,如果功法太烂了,主角本身修为也很难精进,而系统本身是没有储存灵气这种功能的,所以是主角的身体储存灵力,而系统来程序修炼。
    第7章 凶兵
    今日课业一如往常,苏怀静在堂上就把作业做完了。
    说来也是有趣,现代小说里看修仙只需要好好练功,可真轮到自己,却发现许多事往往没有那么简单容易,除去道学经典,还要诵课练字,有时讲郎偷懒,时不时还开一场辩论会,谈论自己对修行上的想法。
    光练字抄书,背诵典籍就叫人喘不来气了,还有兴趣课,琴棋书画各选一门,为抒发心情,陶冶情操。至于武课倒是轻松,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但要是太过懈怠,当众肯定要吃个大亏。
    如果没有系统,苏怀静别说进入内舍,这会儿大概已经跪在外舍了,说不定门槛儿都迈不进来。
    当晚上苏怀静掐准了点进易宣的学舍时,对方点了灯烛,人却躺在床上,手中还握着一支紫竹洞箫。
    新弟子进入内舍,首选的就是兴趣课,琴棋书画虽说来好似简约,其实种类繁多,如琴代指乐器,并非拘束于古琴而已——不过苏怀静当时的确是选了古琴,易善渊选棋,而黄偃选了鼓。
    “易宣。”
    苏怀静觉得有点儿不对劲,他快步走了过来,坐在床榻边上握住了易宣的手臂,却忽然感觉到了一阵炙热。一股不知名的戾气与愤怒从相连的地方传递了过来,绝望的哀鸣仿佛滔天巨浪般涌上灵魂,苏怀静忍不住流下泪来,对这世俗忽然产生了厌弃憎恨之感。
    系统的警报声正在这时叮叮当当的响个没完没了,苏怀静神海一清,触电般收回手来,仍觉得那股怨恨与绝望徘徊在心中久久未散,不由得心有余悸。
    “什么情况?”苏怀静拍了拍胸口,摸到两团柔软,下意识又收回了自己的手,连忙假正经的咳嗽了两声。
    系统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干巴巴的出声:“检测到易宣身体里封印着一样凶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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