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界碎石高地
    殁神邪魃以刚才恨无殊站立的位置为中心,警惕地向周围打量起来,砂石都已经重新落地,在微量浮尘的映衬下,除了一大块明显的凹陷,以及随处可见的裂纹和碎石外,再无他物。
    满目疮痍之中,最为明显的是一条足有半米宽的裂痕,这条裂痕从自己身前不远处,笔直地向前延伸……在恨无殊立身的凹陷处中断了两三米后,又继续向前挺进数米才停了下来。
    细看之下不难发现,那处凹陷的地面上只有些许碎石,完全没有什么破损的迹象,也没有丝毫的血迹。
    “恨无殊呢?难不成是舍弃形体,单以元神脱逃了?”殁神邪魃圆睁着双眼,默然自语道。
    正当殁神邪魃盯着凹陷处疑窦丛生之际,他猛地神情一滞,紧接着抬头看向空中……
    一团幽蓝色能量正徐徐降下,并逐渐消散,恨无殊的身影再次凭空出现,他面无表情,负手而立,似乎并没有受到任何损伤。
    殁神邪魃见此情形悚然一惊,当即面如死灰,他知道单凭自己的实力可能无法与恨无殊相抗衡,但他万万没有想到,在穷奇和狍鸮双重掩护下的至极一招,竟没能伤到恨无殊分毫,这实在是太过惊骇,太过匪夷所思了……
    恨无殊停在了距离地面两三米高的位置,依旧缄默无言,只是静静地俯瞰着殁神邪魃,就像之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动手吧……”
    殁神邪魃手一挥,荒神斩瞬间消失无踪,接着他便微扬着头,慢慢闭上了双眼……
    现在自己只剩下不到一成的元神力,而穷奇趴得老远一动也不敢动。在如此近的距离之下,就算是元神离体,就算强拉穷奇来送死,自己也很难有逃脱的可能!
    输了,彻彻底底的输了,完完全全的输了,不但输掉了魔界,也输掉了自己,输掉了一切!
    此时唯一能做的,就是闭上双眼,等待生命的终结,自己这一路走来,一直就有这样的觉悟,不是吗?
    殁神邪魃诡异地笑了笑,不甘中透着无奈,似乎还夹杂着些许解脱和坦然。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四周还是那样的寂静,除了身后不时传来的粗重喘息声以外,什么都没有发生,恨无殊似乎并没有立即出手的打算……
    殁神邪魃缓缓睁开双眼,只见恨无殊已经落回地面,正若有所思地凝视着自己。
    “说句实话,除了不在乎魔界的未来和族民的存亡外,你在其他方面的能力,还是相当不错的。欲凌渊并没有看错,你才是真正的四魔狩之冠。”面对殁神邪魃疑惑不解的眼神,恨无殊面露赞许,浮现出一抹浅浅的笑意。
    “废话少说,收起你虚情假意的夸赞,这数万年的隐忍我早就已经受够了,你要杀便杀!想让我归顺臣服与你,那是绝对没有丝毫可能!我殁神邪魃早就立誓不会第三次卑躬屈膝于王座之下!”殁神邪魃的态度异常坚决。
    恨无殊听后轻轻摇了摇头,接着慢慢说道:“你曲解我的意思了,我只是想表明……在我眼中,你无法成为暗尊,并不是因为你自身实力不足。”
    “呵呵,这些还重要吗?”殁神邪魃冷笑出声。
    “不重要!”恨无殊收起脸上的笑意,却又没了下文。
    殁神邪魃也没有再开口,气氛随即变得诡异而紧张起来。如果说刚才殁神邪魃还视死如归的话,那他现在倒有些犹豫彷徨起来,这个族中异数似乎比欲凌渊更难以琢磨。
    “拿来吧……”
    就在殁神邪魃暗自思索之际,恨无殊语气平淡的声音再次响起,而他的目光则停留在自己胸前的盔甲上。
    殁神邪魃愣了一两秒之后,木然抬起左手伸进盔甲中将驭魔权令拿了出来,低头看了一眼,又摩挲了两下,才甩手将它扔向恨无殊。
    这个驭魔权令不止能够驾驭四大凶兽,同时还是魔军最高统帅和冥域之主的象征,这也正是殁神邪魃自信登上王座的重要原因之一。可是现在,不管它有什么样的作用和象征意义,都已经和自己没有丝毫关系了……
    眼看驭魔权令落到了恨无殊手中,殁神邪魃的神色变得更加黯淡。
    恨无殊拿到驭魔权令之后,意念一动,在殁神邪魃身后的穷奇,立刻便有了反应,它迅速站起身来,径直向前奔走。
    殁神邪魃顿时一个激灵,急忙侧身避开,做出防御的姿态。
    不过,穷奇的目标并不是殁神邪魃,在经过他旁边之后,便走到恨无殊身侧趴下。在这些巨魔兽的眼中,没有所谓的忠诚对错,也不存在纠结权衡,谁握有令牌,它们就会向谁屈服;谁实力更强,它们便会摇尾乞怜。
    殁神邪魃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恨无殊和穷奇,不由惊惧起来。他该不是想让这头凶兽来终结自己吧?要真是那样的话,岂不是太过讽刺!不,这不是讽刺,这是彻彻底底的侮辱!
    昨日还是神魔大战中魔族一方的关键指挥者,今日却要在这万般无奈的情况下与一头凶兽搏命……
    自己机关算尽,没想到最后,却是这样一个始料不及的结局。没有战死在荒原之上,却倒卧了在碎石之中,这不仅是奇耻大辱,还会成为遗臭万年的笑柄!
    殁神邪魃虽已气空力竭,但他仍是准备拼死一战,要与穷奇同归于尽!唯有如此,兴许还能守住点尊严,保住点那或许已经微不足道的颜面……
    “魔界之中,波谲云诡,险恶万分,我能理解你的痛苦、遗憾以及不甘。我们俩在某些方面还是很相似的,比如想好了就行动,做过了不后悔……”恨无殊淡淡地说道,对于殁神邪魃脸上阴晴不定的神色视而不见。
    殁神邪魃默不作声,他依然猜不出恨无殊说这些没头没脑的话究竟是何用意,还有他到底准备如何处置自己?
    “其实,你也不用想得那么复杂,刚来时我就说过了,我单纯是为了履行承诺,维护魔界的安宁而已。只要你不坐上暗尊之位,其他的,并不那么重要……”恨无殊一边将驭魔权令收起,一边慢慢地说道。
    “没那么重要?你什么意思?难不成你想放过我吗?”殁神邪魃觉得难以置信。
    “现在杀不杀你很重要吗?这数万年来我从未杀生,我可不想在今天开这个先例。虽然你具有一流的实力,但和我却没有什么可比性。只要我还在,你就当不了暗尊,更不要妄想着掌控整个魔界!”恨无殊目光深邃,神色肃穆。
    殁神邪魃在无形的压迫中,微微低下头去,没作回应。
    “虽然我今天不打算杀你,但你该承担的罪责却不能免除。疝魅之死到底是否与你有关……在没有真凭实据的情况下,我可以暂时压下,先不予以追究。不过,你在统领大半魔军时临阵脱逃,置上万族民与不顾,这确是不争的事实!”恨无殊盯着殁神邪魃的双眼说道,威严的声音不容质疑。
    “那你究竟想怎样处置我呢?”殁神邪魃压下激愤,沉声说道,并没有因为恨无殊的话而放松警惕。不管是对于同类,还是对于异类,他一向都缺乏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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