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
    茶盏落地摔破的声音突然打断了晏瑶的喋喋不休,她错愕地看着晏凌:“阿姐?”
    晏凌没反应,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满地碎瓷。
    菖蒲闻声赶来,看到地上的碎片,目露诧异。
    晏凌不是毛手毛脚的人,从不会打碎东西。
    “公主,您可受伤了?”
    晏凌总算回神,面色却极为难看:“无碍。”
    晏瑶困惑:“阿姐,你方才做什么发呆啊?”
    菖蒲多看了一眼晏凌。
    晏凌若无其事地笑:“没事,最近睡得不好。”
    “是腿疼又发作了吗?”晏瑶面露忧色:“我听春袖说过,阿姐为治腿承受了很大的痛苦。”
    晏凌垂落眼睫,心口适才莫名涌起一股强烈悸动,令她手足无措,她很少有这种预感。
    “春袖的药配好了吗?”晏凌眸光潋滟,用羽毛漫不经心地逗弄着橘猫:“最近,我的腿疼是发作得挺厉害。”
    晏瑶轻轻啊了一声,神情紧张:“那还能忍受吗?这药方是春袖与医长老共同商定的,药性虽霸道,可对阿姐的腿还是很有好处。”
    晏凌不自觉摸了摸自己的膝盖,沉默一会儿,她忽然落寞地叹了口气,面容楚楚:“但至今都还没灵霄花的下落,也不知道能不能治好,只怕期望越大,失望越大。”
    “不会!”晏瑶见不得晏凌黯然神伤,当即脱口而出:“萧凤卿给沈之沛写信了,灵霄花已经到手,他就在回程的路上!”
    说完,猝然对上晏凌清透的乌眸,晏瑶如梦初醒,懊恼地拍着脑袋:“我又把沈之沛的嘱咐给忘了,他要我给你个惊喜!”
    晏凌一哂,沈之沛是怕她闻风而逃,所以用灵霄花拖着她,可他们都不知,她早就得到了。
    虽然贺兰徵未曾告诉她从何处得来的,可那朵花的确就是灵霄。
    “阿姐,这是桂嬷嬷母女送来的,前不久才到驿站,你快看看。”晏瑶指着桌上用妆花锦包裹的包袱,咬咬唇,轻声道:“爹给你写了信,娘亲眼睛不好,她想说的话都由爹代笔。”
    晏凌眼睫微微一闪:“桂嬷嬷?”
    杭州那十多年相依为命的情景闪现眼前,桂嬷嬷曾是晏凌心中的至亲之人。
    顿了顿,晏凌终究没忍住:“她们应该都知道我不是苏眠的女儿了吧?”
    晏瑶一听就明白晏凌在担心什么,笑道:“桂嬷嬷听到阿姐还活着,非常高兴,连病都好了大半,绿荞也盼着阿姐早日回大楚。”
    “这里面有绿荞亲手给你做的贴身小衣和鞋袜,绿荞说,你现在身为西秦的公主,吃穿用度顶好,可皇宫的衣裳总是金丝银线绣制,穿久了难免不舒服,所以给你做了些,里衣是用你小时候穿惯的布料做的。”
    晏瑶将妆花锦打开,兴高采烈地翻出只什锦攒盒,犹豫片刻,期待地看向晏凌:“娘亲听说你爱吃橘子蜜饯,专门给你做了这个。”
    晏凌沉静的眼眸晃过一丝流光,视线缓慢地划过那一件件用心裁剪的夏裳,最后停驻在眼前的攒盒。
    “阿姐,娘亲说她从没为你做过什么,这盒蜜饯是她目下所能想到的最能表达她心意的东西了。”
    见晏凌依然面无表情,晏瑶耐心地捧着攒盒,眼圈微红:“得知你的身份,娘亲生了很严重的病,再加上我又莫名失踪,娘亲怒极攻心差点撒手人寰,生死一线的时候,是你还活着的消息救了她一命。我不孝,可我不后悔,我只是害怕,因为我的莽撞,同时失去两个亲人。”
    望着蜜饯,晏凌倏然忆起了很久远的一幕。
    张家的大小姐也爱吃蜜饯,她的母亲经常为她做各种零嘴,她宝贝的不得了。
    晏凌尝过,其实做出来的不比外面卖的好吃,张大小姐却乐呵呵的:“那是母亲的味道。”
    自此,晏凌的心里就留下了一个深深的疑问,什么是母亲的味道?
    晏瑶将攒盒送到晏凌手边,鼻腔酸涩:“娘亲不曾下过厨,为这盒蜜饯,她的手被烫出了很多血泡,旁人认为很简单的事,对娘亲而言,想要独立完成却格外困难。”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娘亲惦念你十八年,可她的一生又有几个十八年?”
    晏凌下意识想到那句母死父残的谶言,心跳都情不自禁快了一拍。
    在晏瑶执着的等待下,晏凌抿唇,终于抬手伸向那只攒盒,细看,悬在半空的手腕有着轻颤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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