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白色水鸟栖息在岸边,用嘴梳理着自己的羽毛,姿态优雅曼妙。
    晏凌的眼神茫然了霎那。
    相同的话,她问过萧凤卿两次,一次是在栖霞谷,一次是他丢下她去陪温月吟。
    接连两次,他都没有给过她正面的答复。
    那时候,她很愤懑,萧凤卿口口声声喜欢她,却连一份“唯一”都给不起。
    不过她也不怪他,人家是要当皇帝的,后宫只有一个女人,岂不是要被天下臣民笑死?
    更何况,前朝后宫的利益密不可分,勋贵子弟都要为家族联姻,帝王照样如此。
    她觉得失望落寞,却并不怨恨,还做好了离开的准备,可谁知……
    可能彼时的萧凤卿还在心底嘲弄她的痴心妄想,棋子罢了,还要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
    她以为他的犹豫是来自身份与世俗,其实不是,他根本没把她的要求放心上过。
    晏凌笑得云淡风轻:“我问过啊,你们的反应差不多,所以不必耿耿于怀。”
    贺兰徵却并没有如释重负,他转动着拇指上的扳指,沉吟片刻,轻声道:“即便是正妻的位置也不行?安阳,你的念头有些匪夷所思,孤从未听人说起过。”
    “不行。”晏凌不假思索,随即又乐不可支地笑起来:“正妻也不轻松啊,每天喝小妾敬的茶,看见不同的庶出子女,还得装出一副姐妹情深的样子说些言不由衷的话,丈夫夜夜做新郎,自己却要打断牙齿和血吞的祝贺丈夫与小妾早生贵子。”
    “即便当了皇后,每三年还必须对着一群美女的画像帮丈夫选小老婆。”似乎觉着那画面太让人起鸡皮疙瘩了,晏凌花枝乱颤:“皇兄饶了我吧,我实在过不了那种日子。”
    贺兰徵静静地看着晏凌明媚的笑脸,她能把他纳妃的场面这么坦然挂嘴上,可见对他确实没有半分男女之情。
    贺兰徵的心里很不是滋味,他还以为通过这段时日的相处,晏凌待他总有不同,可事实并非这样,她对他的嘘寒问暖,只是出于恩情。
    姜皇后看人的眼光一向很准。
    贺兰徵忽然想起见到萧凤卿那晚,姜皇后曾私下断言,晏凌终会回到萧凤卿的身边。
    他突然很想知道,如果是而今的萧凤卿,他会不会答应晏凌的要求。
    贺兰徵盯着晏凌,声音微微低哑:“你还没放下萧凤卿?这几个月,你很坚强,看上去还像从前那般独立,可其实你是心里堵着一口气,这口气在你看到萧凤卿的那一刻就散了。”
    “你总声称自己要杀了萧凤卿,但即便你真的杀了他,你还是喜欢他。”
    “你知道萧凤卿对我说过什么吗?”贺兰徵的胸腔溢出不可名状的滞涩:“他说,你越恨他越是证明你的感情还在,看来他很了解你。”
    晏凌渐渐沉默了,她攥紧手指,凤眸里藏着的光芒明灭不定,透亮似星,好半天都没接口。
    晚风从远方柔柔飘来,贺兰徵却有种窒息感。
    他定了定神,将异样的心绪压下去,拿出两只盒子放在晏凌面前:“一份是通关文牒,还有一份是你需要的东西。安阳,孤说过护着你不受到萧凤卿的伤害,这个承诺,一直有效。”
    晏凌心头一震,清眸抬起,愕然看向贺兰徵。
    贺兰徵垂眸望着晏凌,橘红色的霞影沉进他琥珀色的双眸,光彩变幻。
    晏凌慢慢移开眼,转而落定在那两只盒子上,面色晦暗,脸部的线条时而柔和时而紧绷。
    “再过几天,孤会找人支开沈之沛。”
    说完这意味深长的一句话,沈之沛又深凝了晏凌一眼,转身大步离去。
    晏凌枯坐在殷红的残阳下,手指抚上盒子,眼光清寂微寒,眼周被涂了一抹血色。
    ……
    迈出公主府大门,贺兰徵回头望了眼匾额。
    这块亲手由他题写的牌匾,此刻变得很刺眼。
    “萧凤卿离开西秦的原因透露给睿王了吗?”
    秦汉恭声:“睿王派了很多杀手沿途追截,朱桓则去了胶州,宁王眼下只有两条路走。”
    贺兰徵勾唇,眸光冰冷:“切断沈之沛与大楚的消息渠道,假如萧凤卿真的拿到灵霄花回西秦,我们再用第二套方案。”
    “公主那头……”
    “用安阳的名义诱他前来即可,届时她已不在定京了。”贺兰徵一改先前的隽雅温润,阴沉着脸:“萧凤卿那个疯子,真要活着回西秦,西秦肯定被他闹得天翻地覆,必须除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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