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尔顿强撑着精神,走到特尼王子面前,向对方禀明在废宫里的经过。
    希尔顿先生,一开始您在应邀之时,我可并不知道。您的队伍中有圣咒师的存在。特尼王子说。他之所以在废宫外等了这么久,很大一部分原因也在那个神秘的圣咒师身上。特尼王子的目光落向了那一群刚从死神手中捡回命来的骑士与侍从们,询问侍立在一旁的骑士团长,请问,圣咒师是哪一位?
    尊敬的王子殿下,希尔顿一板一眼地说,请恕我无法告知。
    那便罢了。特尼王子用温和然而逼人的目光望了希尔顿一会儿,就在对方刚刚开始感觉到不自在的时候,才点了点头说 ,那位大人定是有要务在身,不便告知身份。否则早已通报王室来迎接,受到与身份相称的招待了。我贸然这么询问,这是一时好奇而已,实在唐突。还望希尔顿先生见谅。
    不敢当,王子殿下。希尔顿松了一口气,受到誓言限制,他自然无论如何都不能将女使官的真实身份告知王子殿下。但王子殿下同时又是这回的任务主,若是他刻意要隐瞒的话,或许会与之交恶,好在特尼王子并没有让他为难,这反而让希尔顿更不好过了,真是惭愧,尊敬的王子殿下。我也知道我手下几个年轻莽撞的小子实在是让人为难。他们不知道天高地厚,就只会惹麻烦。
    您实在太客气了。特尼王子招来一个侍从,当着骑士团长的面,吩咐道,三天之后,给骑士团开庆功宴。下去准备吧。
    不,不必如此。这真是无功受禄了,殿下。希尔顿摸了摸鼻尖上因紧张惭愧而产生的汗珠,还要感谢王子的指点,否想要全身而退,几乎是不可能的。在任务期内横生枝节,没有惩罚已是殊幸。要为我们设宴,实在是不敢当。
    无论如何,你们除掉了作恶多端的火云雀,是纳缇伍兹国的英雄。特尼王子拍着希尔顿的肩膀道 ,何况并没有损失人手,更是难得了,团长先生带队有功。
    此时,一个侍从拿着信鸽来到特尼王子身边,耳语道:守护者之剑正在邻近的国度,他们已经收到了消息。
    特尼王子吩咐道:不必了,请告知对方取消吧。
    希尔顿耳尖地听到了守护者之剑的名号,这位一向与人为善的男人少见地有了几分火气:居然是守护者之剑吗?
    特尼王子疑惑地转过身来,望向了怒发冲冠的希尔顿:真是抱歉了,希尔顿先生。我自然是对你们有信心的。然而为了公主们的安危,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
    抱歉,王子。我并不是因为这个原因而生气的。希尔顿焦躁地踱了几步,只是,任何一个骑士团都好,为什么是守护者之剑?
    这,希尔顿先生特尼王子颇有几分尴尬。
    剑与血玫瑰曾经有幸与他们合作过一回,当时我们损失了半数的成员。他们是一群为了任务冷血无情之人,纵使是享有着极高的评价可他们对于队员和合作伙伴的方式实在是不符合天主教导。希尔顿咬牙切齿,脖子上青筋暴出 ,眼睛通红,真是庆幸我们胜利了,不然若是这任务落到了他们的手中,我即便葬身在火云雀口中也难以瞑目。
    希尔顿走后,一个侍从来到特尼王子身边,交上来一份资料。特尼打开绢布,上面列着剑与血玫瑰骑士团近五年来出任务的所有记录。一桩桩一件件都无比清晰。
    这是当初在决定聘任骑士团的时候查访到信息记录。 侍从说,在五年来,大大小小共一百七十八次任务,三百六十九次战斗之中。都没有圣咒师出场的记录。
    这五年来,骑士团成员可有变化?特尼王子问。
    只有九天之前,新加入的那个女骑士。侍从欲言又止。
    你有什么发现,说下去?特尼王子道。
    臣查阅过这位骑士的履历,她闻名不久,但是成名的方式颇有疑点。 侍从道,当时我国派了使者在艾塞亚王国,当时对这件事也颇有关注,在传回国的信件中曾经提到过一次。在她与先知兽的那一战中,离穆尔森林不远处的居民们反映,似乎也看到过圣光。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这也正是我的怀疑。习剑术的骑士们需要极大的力量,那位女骑士却不像是精于此道的。特尼王子将战斗记录册合上,思索了一会儿,问侍从道, 你可知道这位女骑士服侍的公主是哪一个位?
    哦,是芙瑞亚王国的玻莉斯劳埃德公主。侍从道 。
    芙瑞亚王国。特尼王子拧着眉,觉得这个国度的名字相当陌生。
    玻莉斯公主,王子,就是那位没有收到邀请函的公主。侍从道,恐怕只是哪个边远的小国吧。王子您也知道,在德亚大陆上,这样的国家可不少,并在我们的邀请名单里。当时玻莉斯公主连进城的安全金都难以缴纳,最后还是这位女骑士帮忙付的。侍从对于这些消息知道得很是清楚,但是特尼一向不太喜欢宫中人谈论宫外的流言,他便一直没有机会说, 当时那位骑士小姐付账的方式,也是把守城官给吓坏了。
    哦?
    于是侍从说了当日发生的种种。
    从老国王生病开始便一直愁眉不展的特尼王子,难得地笑了起来:这听起来倒是很有意思。
    听闻骑士们在斩杀了火云雀之后顺利出来,早起的百姓们拥满了整条大街,他们纷纷欢呼着,将新鲜的花朵抛到了骑士们身上。
    纵使场面如此热闹,但是骑士们的笑容却都有些勉强。对于原本渴望的鲜花与掌声,却并没有他们曾经期待的那般欣喜。
    在回去的路上,娜提雅维达见莱芙一直在发呆,便问道:骑士小姐,您在想什么?
    没什么
    莱芙的心思依旧停留在她最后一次进入寝殿时看到的场面。
    最后一个是希尔顿团长。或许因为是莱芙本身对自己穿越到游戏里的事就有几分在意,也思索过诸如这是世界是真的还是假的之类的问题,所以比较容易从幻境里出来。而其他人则都沉浸在梦中,到了希尔顿之时依旧如此。当时莱芙确实是将希尔顿团长和他的同伴这两人给打昏了,但是就在她回身的时候,却发现似乎有一个体形和火云雀很像的小东西,从窗口逃了出去。
    可是,明明她都已经把火云雀给杀死了。很可能是其他的动物,比如老鼠。但是直觉却告诉她并非如此。魔物的领地意识都很强,何况这等已经能口吐人言的魔物。在火云雀的领地,怎么会出现别的生物?
    莱芙摇了摇头:或许,真的只是错觉吧。
    玻莉斯公主已经在莱瑞拉公馆门口等了她们许久。自从得知娜提雅维达和莱芙出去之后,她就心焦得没有办法休息。她和骑士们一样,已经一夜没合眼了,中途又因为担心而哭过几会,此刻眼睛红彤彤的。
    不像其他仆从众多的公主,玻莉斯身边在走了一个骑士和一个女使官之后,便只剩下一个了老车夫和一个处理外交事宜的文书了。两人自然不会让小主人一个人孤零零地等待,远远地站在玻莉斯公主身后,现在早已哈欠连天。
    进出的众人眼中都流露出几分可怜而不太瞧得起的意味。
    身为一个公主,实在是有些寒酸了。
    在这个难得晴朗的清早,玻莉斯终于在骑士队伍的最后,看到了莱芙与娜提雅维达同乘一骑而来。这才将悬到喉咙口的心脏放下来一些。
    哦,骑士小姐,娜提雅维达。我刚才听说了,火云雀居然这么危险。玻莉斯的眼睛又湿了起来, 感谢天主,好在你们都回来了,快些去休息吧,我已经让人准备了干净了衣服和
    尊敬的玻莉斯公主。一个穿着宫中服饰的年轻男子过来,冲着小公主行了一礼 。
    哦,您是玻莉斯觉得眼前这个人有些眼熟,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在舞会上和这个人有过一面之缘,您是特尼王子身边的人。我曾见过您一面。
    正是在下,承蒙公主记得。正是特尼王子派我来的。侍从说着,将一张精美的拜帖递到了惊讶的小公主面前,王子可是非常想要见您一面的。
    玻莉斯愣了一会儿,这才接过了拜帖。等到侍从走了之后,紧紧咬着嘴唇。
    娜提雅维达洗漱出来之后,发现玻莉斯公主依旧捏着那张拜帖,但是没有打开。
    玻莉斯,你现在满脸通红。难道是生病了吗?娜提雅维达关切地摸了摸小公主的滚烫的面颊,我早就说过,您不应该淋雨的。以后出门的时候要多添衣才是。
    我没有生病,娜提雅维达我实在是 玻莉斯低着头,将拜帖递到了娜提雅维达手中,由于过于紧张连声音都变得和平时不一样了,您帮我帮我看一看上面写了什么
    娜提雅维达接过拜帖,很干脆地展了开来。
    封面上写着:纳缇伍兹国王子特尼乔纳森敬拜,内容是:亲爱的玻莉斯公主:未见芳踪,已闻芳名。仰慕良久,愿得一见
    莱芙一出来,便看到小公主捧着通红的脸蛋,像一只小陀螺一样在地上转了一圈:特尼王子说他早就知道我了,而且仰慕了我很久娜提雅维达,您说他是不是认出我来了?
    哦,我亲爱的小公主,这些话只是拜帖上例行公事的客套而已,我可并不认为您该这么理解。而且你们已经近十年没有见了,您又变化了这么多,特尼王子认不出您来才是正常的事吧娜提雅维达将小公主摁会了椅子上,接着匆匆扫过拜帖上的其他文字,特尼王子说要在三日后拜会你,还要邀请您一起出游。
    三天,看来这片羽毛正好派得上用场。莱芙看到小公主高兴的样子,也忍不住弯了嘴角。她将怀中的火云雀羽取了出来,刚才路上遇到了不少做胸针的工匠,他们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材料,都迫不及待地想要加工这一片羽毛。在三天之后,您就可以戴上那枚在传说中很是神奇的胸针了。这根羽毛现在看起来虽然并没有传说中的奇异,但是说不定在变成胸针之后
    骑士小姐。娜提雅维达望了莱芙一眼,您可不要再给玻莉斯的粉红泡泡鼓气了
    说不定在变成胸针后,王子会向我求婚!把话说出口,才发现面前两人欲言又止奇异的神色,玻莉斯将脸蛋埋到了臂窝里,肩膀耸动着小声说,只是偷偷想想而已。
    骑士小姐,先让玻莉斯静一静。娜提雅维达将莱芙拉入耳室里,白日里您受了太多累,也该好好休息了。她的手摸到棕发骑士肿起的肩膀,莱芙嘶了一声,女使官担忧地说,身上一定还有其他伤口,把上衣脱了,我给您瞧瞧。
    *
    作者有话要说:
    目前面临的主要矛盾是日益增长的日万理由与落后的生产力之间的矛盾
    第29章 (修)
    虽然夜晚已经过去, 但是耳室内还是显得有几分昏暗。透过墙上高处唯一的一扇小窗,可以看到屋外一片阴云漫天的景象。
    女使官挑亮了灯芯,放在床头, 骑士小姐,莫非是害羞了不成。看着似乎有几分犹豫的棕发骑士, 神情有几分揶揄。
    怎么会呢?莱芙呼了一口气, 努力地忽略了心中的诡异感觉,然后将前襟的衣带的解开, 都是女孩子,有什么好害羞的。
    两张折叠床拼起的大床上,白袍的女使官坐到棕发骑士身后,将后者的头发放到一边。接着缓缓地将上衣从莱芙身上剥了下来。
    分明是刚刚换上的干爽衣服,此刻却早已湿润。上面沾着冷汗, 还有从破碎的小伤口流出的淡淡血迹,有的部位的皮肉甚至已经与旧衣的布料粘连在一起了。但是棕发的骑士姑娘却像是感觉不到伤口的疼痛一样,反倒是此刻露出了背脊来、只是让女使官的目光刺了几下, 才有些不自在地缩了缩:没有吓到您吧?伤口一定很丑陋。
    骑士小姐,您刚才难道是直接将衣服从伤口上撕下来的不成? 女使官却没有回答,只是皱着眉头, 拿小镊子将背上一个伤口里的碎布条夹出来丢在一边, 真是太不懂得照顾自己了。
    受伤的不止是我一个人, 大家也受伤了。莱芙垂下了头,在想了一会儿之后,又说,这就是在成为骑士的同时应该做好的心理准备, 希尔顿团长说过的。在战斗中无法指望命运的垂青,总是要以命相搏, 何况只是一点小伤呢?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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