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里住上不到两个月,廖家大小姐就搬走了,所有奴婢,包括这婆子也不知她去向。”手下顿了一顿,“三年后,这婆子无意中被派来荷香镇办事,发现廖家大小姐居然住到这里,身边多了个男人,还多了个孩子!”
    “有孩子还有男人,看起来才像一家人。”朴大人眉头紧锁,“但这样说来,婆子看见她身边带着孩子,也是距今八年……唔,或者九年前了?”
    “是!”手下恭声道,“廖家大小姐也看见婆子,此后两人保持联系。围场被搜查过后,这婆子就悄悄过来,打算通风报讯,哪知这里出了事,死了人,廖家大小姐一家则是不知所踪。”
    朴大人点头:“行了,出去吧。”时间紧迫啊。
    ……
    外头看客不散,大门就打开了,那位贵人被簇拥着走出。卫兵开始清退无关路人:”“让开,别挡路。官爷要办案了!”
    三首尸首还放在地上,保持着倒下去的姿势。
    朴大人蹲下去挨个检查,翻动几下就道:“看不出修为,但刀法狠辣。”三名死者当中,有两人是被一刀毙命,剩下那个,身上也只有两道伤痕。“这人杀掉他们最多只用十息。”
    他站起来,拿软巾擦了擦手:“他们来这里作甚?”
    “北边民居突然走水,兄弟们赶去那里查看,结果这家旅栈老板来报,有女子貌美如花,携一名十二、三岁少年入住,形迹恰与通缉相类。”
    黑衣人皱了皱眉:“只有一个女人,一个小孩?”
    “是。”旅栈掌柜也被带了过来,赶紧点头哈腰。
    “没有男人?”
    “啊,没有……至少入住时没有。”
    黑衣人想了想:“那女子有多高?”
    “啊?”旅栈掌柜想了想,伸手在自己耳尖位置一比量,“大概这么高,身体纤长,很漂亮。”
    “个头远不如男子。”黑衣人指了指死者心口那一记致命伤,“看这刀口宽厚,刀身必长、必重,鲜少有女人会用这么长的弯刀。”
    女子所用的武器,一般短、薄、轻,这是由自身条件特点决定的;而杀掉这几人的武器厚重,刀身也较宽大,从其发力的角度看,更像男子所为。
    边上有心腹凑上来道:“朴大人,如是那位,身边或有侍卫守护。”
    黑衣人嗯了一声:“这两人还有什么特点?”
    “都是普通衣著打扮。”旅栈掌柜的记性不错,“要了两间上房,离后门大约是五丈远。对了,那少年身后还背着一个书箱子。”
    “那位置,倒是方便逃跑。”黑衣人问手下,“搜过他们居住的房间,可有收获?”
    “只地面有星点泥土,应是附在鞋底带进来的。”心腹紧声道,“除此之外,全屋清理得十分干净,连一丝毛发也无,像是从未有人入住。”
    对方的反侦能力不弱啊。
    看着三具尸首的致命伤,朴大人沉吟未决。
    眼下有两方嫌疑人,一方是住在旅栈的女子和少年,一方是廖家大小姐一家三口。
    显然这二者不可混为一谈,但哪一方是杀卫兵的凶手呢?他们之间有什么关联,否则为何廖家小姐和旅栈里的这对客人同时消失?
    想到这里,朴大人一拳砸在地上,恨恨道:“该死,廖小姐是被惊动才提前离开!”
    他是个聪明人,不消费多少脑力就想通了这里前因后果。
    廖家大小姐隐居于此已经有些年头了,一直过得很太平。不过廖家造反的消息必定传到了荷香镇,她已成惊弓之鸟,随时都想逃走;这一回官兵追捕旅栈里的两名嫌犯,反而惊动了对门的廖家大小姐,让她做出了提前撤走的决定!
    真该死!若是没有这段插曲,现在他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围住这家人,瓮里捉鳖了!也去卫王一个心腹大患!
    朴大人来回踱了几步,决定将追查的重点优先放在廖家小姐身上。
    “我们还另外损失两人,死因相仿。”心腹继续道,“最后一人临死前吹响了鸽哨。”
    朴大人抬起头来:“哪个方位?”
    “西南。已经派人追踪下去。”
    朴大人点了点头:“去问左邻右舍,再把本地的里长找来。”他需要更多情报,尤其是这家里的男人。
    地上躺着三具尸首,还是卫兵,附近居民早就围看热闹,指指点点。朴大人的手下要收集情报并不费力。
    过不多时,消息就汇总过来了。
    第480章 计较
    原来住在这里的男人姓杜,带着娇妻幼子落户荷香镇,一住就是十年。他看起来平平无奇,妻子却娇美如花,这种强烈反差在荷香镇引发的议论与好奇持续了大半年之久。
    但这一家子深居简出,鲜少与乡人交集。男主人杜衡话少,听说在大商会里有份子,是以不必长期奔波于外;其妻赵娘子温和内敛,见人也只是微笑,很少理会别人的攀谈。
    倒是他们的孩子杜明筠性子活泼好动,常与同龄人打成一片。
    朴大人听到这里就问:“这孩子,多大年纪?”
    “十多岁吧。”
    朴大人不满:“准确一点。”
    “啊呀,杜衡住到荷香镇前,那孩子就已经出生了,我们也不知道他具体生辰。”里正呐呐道,“依他自己说,是十三岁了。”
    “十三?”朴大人沉吟,“年纪对得上,但这出身……”这姓杜的小家伙住进荷香镇已经有十年了,那就不大可能是他们的目标。
    不对,还有一个少年!
    与美貌女子一同入住旅栈的少年。
    难道,那个才是失踪两年的小王子?
    朴大人记起先前在屋内所见,得出与燕三郎同样的结论:“他们走得并不匆忙。”
    这家人早就收拾行囊准备离开,那就不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也即是说,他们原本就是认得的?
    现在大活人消失了五个,官兵也死了五个,卫王要找的人到底逃去了哪里?
    就在此时,有一名异士排众而出,对他行了一礼:“朴大人。”
    “东……带来了?”差点儿将“东西”两字说出来了。
    “带来了。”
    朴大人终于松了口气,转身走回杜家宅子:“快随我进。”
    按他心意,卫兵已经搜集四、五样东西,这时赶紧递上。
    这里头多半是衣物、灶具、小件家具,那名异士挨个儿验看,然后摇头:“不成,你们要找出来的东西,必须曾是主人家的心爱之物,如此人与物之间才有纽带、才有羁绊,才有迹可循。”
    他指了指眼前的铁锅:“这锅烟熏火燎,什么痕迹都烧没了,不行!”
    他再看看桌上的衣物,恰是一家三口各一件:“找衣服来做甚,又不是要让狗闻气味追踪!衣物可替可换,随时会被主人抛却,称得上什么‘心爱之物’?”
    朴大人也沉声道:“再找过!搜得再仔细一点。”
    众兵卫只得分头再找,却都暗自腹诽:要真是这家主人心爱之物,恐怕早被带着一起逃跑了,哪里还会丢在宅子里?再说千人有千好,哪个看着毫不起眼的物件,偏偏就是主人的心爱之物也未可知。那上头又没打标签,让人怎么找!
    所以这回搜寻的时间相当长了,最后才有个小兵从屋子床底翻出一只布老虎。
    这只花花绿绿的布老虎也不知被遗落在角落的尘埃里躺了多少年,但针脚细密,显出绣工了得。
    朴大人看到它,眼睛为之一亮:“说不定这东西使得。”
    孩子对于玩具,多少会有些感情罢?从屋内摆设来看,这所谓的杜家也只是殷实家境,廖大小姐的孩子不可能像廖家的子孙锦衣玉食,玩遍奇巧物具。
    他的玩具有限,所以这只布老虎还是值得一试。
    当下朴大人找了个小屋子,命人将门窗都封闭,再点起油灯,而后给布老虎贴上好几张金符。
    普通符纸视其效用,绘写的原料各不相同,从墨汁到狗血,再到加料的朱砂不等。但布老虎上头贴的这几张,用的却是金泥!
    那是用真正的纯金化水为基底制成。
    不到二纸宽的纸条,在油灯下看来也满满都是土豪的颜色。
    至油烟冒出的烟气笔直成线,那名异士才取出一只人偶。
    这人偶是槐木制成,只有巴掌大,但工艺细巧,不仅四肢俱全,还有鼻子有眼,甚至还有一对招风耳。
    他把人偶凑近布老虎放好,这才祭出真火。
    “呼”地一声,布老虎着火,连那上头的金泥符纸也是顷刻化为灰烬。
    灰烟没有散在空气里,反而如受指引,往人偶那里飘去。
    紧接着,周围的卫兵就看见了诡异一幕:
    人偶动了。
    它原本完全静止,这会儿突然抬头,往烟灰飘来的方向凑近。再然后,就眨起了眼!
    旁人这才发现木雕造诣当真了得,不仅把眼睛雕得黑白分明,甚至还能左右转动。
    这只人偶像是刚刚苏醒,迷茫了几息,突然四肢并用,往布老虎灰烬的方向飞快爬去!
    尽管木雕的五官显不出神情,可是旁人都能轻易从它的举止感受到,它似乎很是迷醉。
    紧接着,这屋里众人心头都响起一个忿忿不平的声音:
    “小贼,小贼偷了我的金子!”
    成了。异士大喜,凝声对人偶道:“正是小贼偷了你的宝贝!你指示他的位置,我就能替你追回。”
    “一定要追回!”人偶说完,开始到处张望。
    原本这屋子里阴惨又诡异,可是它一张口,旁人只觉滑稽,可怕的的氛围被一扫而空。守卫在此的士兵好奇地看着它,但自然没人给他们解说。
    比起没头苍蝇一般地去撵人,朴大人宁可多等片刻,用这种方式有的放矢。
    这只会说话的人偶并不是傀儡,只是被附身了而已。
    槐木阴气极重,这只人偶更是用三百年的老槐木制成,可养孤魂。此刻憩在其中的,乃是极少见的一种游魂,名为“计较”。
    它又有一个更通俗的名字:
    小气鬼。
    此物生前吝啬,死后更要抱定执念不化,才能长留世间。它视天下财宝为己有,异士就利用这种特性,驱使它为己服务。
    朴大人把金符与布老虎一并烧给“计较”,于是它就认定布老虎的主人偷走了自己的金子,当会咬牙切齿前去追踪。理论上说,朴大人只要循着“计较”的指引前进,就能找到那只布老虎的主人。
    朴大人当即站了起来:“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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