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能元知道我父亲他们进了村,就不好出去了。
    只好吐露了实情,原来报复他刘家的,正是一年多以前,他们偶遇的那个诡异的玉棺少年,他似乎来自一个邪门组织,鬼长生,报复从一个月以前就开始了。
    先是村里的不断有人无缘无故的凄惨死去。
    到后来,整个刘家村都变成了一个被孤立的孤岛,只得进不能得出。
    在这期间,刘能元也知道自己的仇家是谁,但他无能为力,只能看着自己的叔伯父母,兄弟妻子,一个个的绝望的看着他,一个个的死去。
    他知道,鬼长生的那个玉棺少年,这是要一步步的把他逼疯。
    可是他居然没疯。
    他原以为,那玉棺少年当时是被他伤的,就算报复,也报复他一个人就好了,他也愿意一力承担,可没想到,鬼长生的残忍程度,到底还是被他低估了。
    居然巧计,骗我父亲他们前去。
    听完刘能元的话,我父母跟慕容绝都哭了。
    但哭归哭,他们一定要活着冲出去,一擦眼泪,我父亲跟慕容绝,左右架着刘能元就要往出跑,就像一年多以前,他们一定要逃出去。
    但刘能元却已经不愿意逃了,他被折磨的心力交瘁,只想慢慢的死去。
    这个时候,我父亲他们猛然发现,整个刘家村,都有一股黑色的煞气,在慢慢的升腾,并且朝着一个方向。
    越聚越多。
    我父亲不禁朝着那煞气聚拢的方向看去。
    就见刘家村的一片空地上。
    有一口古井。
    那古井使用黑色的砖头垒成的,但这个年代,已经没有人在用这样古老的井了,多半那是一口废井。
    但那废井之中。
    此刻却在冒着一股一股的黑色煞气。
    那煞气之上,一口不大的玉棺,悬空漂浮在刘家村的半空,很明显,那些煞气,全部都被那口玉棺吸走了。
    与此同时,我父亲他们都看到,那玉棺中,仿若有一双冰冷的目光,在看着他们,令他们莫名的遍体皆寒。
    同时我父亲也能感觉的到,这个玉棺中诡异的少年,似乎在鬼长生这个邪门组织里,有着,极其崇高的地位。
    上次他们看到这个玉棺少年,完全属于一种巧合。
    巧合之下,得罪了这个少年,而这个诡异的少年,居然会降下如此雷霆般的恐怖报复!
    但不管怎么说。
    一场生死大战,在所难免。
    而具体的大战细节,我父亲没有在回忆中细说,但我听到这里也知道,以我父亲跟慕容绝,还有我母亲。
    当时三个年轻人的力量,根本不可能对抗一个强大的邪派。
    而那玉棺中的诡异少年,也绝不是他们表面看上去的少年姿态。
    原本必死的结局,我父亲跟慕容绝之所以能活下来,之后完全是苏家的人,及时赶到,我太叔公亲自出手保下的他们。
    可苏家人到底还是晚了一步。
    那时,我母亲已经不在了。
    而刘能元,也以极其凄惨的方式死去,临死前不仅经受了残酷的痛苦,就连魂魄也被人强抽而去。
    刘家无一活口。
    这件事,对于年轻的我父亲,还有慕容绝,都是一场无法接受的悲剧。
    他也曾不甘的询问,自己的长辈,鬼长生如此嚣张,为何玄门正宗的各个门派,就没有群起讨伐的?
    难道就让他们这样胡作非为,没有人可以管一管吗?天理何在?
    天理。
    似乎是那个时候,我父亲的一个信念,在不公正的事情,都有一个天理在,但刘家的事,却远远的触及了他的底线。
    尤其,还搭上了我母亲的性命。
    当时太叔公只告诉他,天理是有的,只是时机未到。
    我父亲问:“那时机在几时?”
    太叔公只说,可能十年,也可能百年。
    我父亲惨然而笑,如果没有一个人肯动手的话,那就不会有这个什么时机,他自问能力尚浅。
    但他愿意以他的方式,静待这个时机。
    此后,或许是因为我父亲,收到的打击太大了,他再也不愿回苏家屯,继续过他的安逸生活,再也不愿意。
    触碰,跟我母亲有过半点回忆的东西。
    他怕他会承受不住。
    所以他离开了,并给自己取了另一个名字,吴回,无回。
    这是他的某种决心,找不到他心中的那个天理,他是不会回头的。
    当然,这件事,除了太叔公,苏家的人,并没有人知晓,只知道,我父母一块离开后,在没有回来。
    而我,在族中的商量下,过继给了无儿无女的我叔儿。
    当然,在我还没有自理能力之前,一直都是跟着我舅妈,或者伢子婶,她们照顾着长大的。
    直到我叔儿下定决心,要去城里闯荡,我的世界,才开始变的缤纷多彩。
    那个时候的我,当然不会知道,玄门中,无声无息的多了一个叫做擎天盟的组织,专门对付鬼长生。
    我父亲的事情,说到这里。
    想必已经无需再说了,每个人都有自己所认为的理念追求,我没有什么理由责备我父亲,这些年的不负责任。
    只是忽然有些心疼他。
    他,苏家,包括我叔儿,这些年,似乎他们所有人都在不约而同,的为我撑起一个平凡安逸的生活。
    尽管这个生活,最终还是被容麒给打破了。
    “爸爸。”
    这两个字,到了嘴边,忽然变的沉重了起来。
    客厅里没有开灯,但窗外的月光却非常的明亮,将我们所有人的脸,都打上了一层白白的雪光。
    就像记忆中的黑白照片。
    我父亲显然并不是什么健谈的人,他纵然看着我的目光,有一瞬间柔和的能滴出水来,但长期的隐忍。
    似乎让他忘记了怎么表达对我的喜爱。
    “丫头,这些年到底是我亏欠了你。”
    “没关系……”
    我忽然感性的哭了,嘴上却笑着,“其实你只要来跟我解释了,我就不怪你,真的,爸爸,我能抱抱你吗?”
    我期待的道。
    我父亲的肩膀明显僵了一下,但马上柔软了下来。
    我则已经哭着扑进了他的怀里,似乎想把这些年所有的心思都哭出来,想把此刻的高兴,也都哭出来。
    我父亲先是有些不适应。
    但他马上将我紧紧抱在了怀里。
    我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才头晕脑胀的重新坐了起来。
    而我父亲,又是感慨,又是苦笑的看着我,大概这么多年,还没见过我这么多的眼泪,苦笑叹道:“快把我淹了。”
    谁知他这话瞬间让我有种破涕而笑的感觉。
    而话说到这里,我也知道,我父亲虽然来跟我解释的,但并不代表,他会放下吴回这个代号,重新变回苏暝。
    所以说开以后。
    我父亲就有了告辞的准备。
    临走的时候,他目光特意落在了容麒的身上,似乎想说什么,但似乎又不知该说什么,又叹了口气,道。
    “好好照顾苗苗,如果苗苗出了事……就算祖上对你照拂有家,我也不会放过你的。”
    说完,我父亲大步离开。
    消失在了凌晨的夜色,甚至都没有说,还有没有下次见面的机会。
    可我心里。
    居然还是非常高兴的。
    “容麒,我居然真的有爹的。”
    客厅里剩下我跟容麒两个人后,我一擦眼泪,整个人忽然就跟一只欢脱的兔子似的,笑着跳了起来。
    “恭喜你苗苗。”
    容麒也抱着我。
    不过我明显感觉到,容麒的情绪似乎不高。
    于是我马上想到,似乎从刚才我父亲说起,刘姐灭门惨案的时候,容麒的情绪就开始微微的低落了。
    是啊,容麒的家族,也是被灭门的。
    而且凶手,几乎已经猜测,可能就是鬼长生。
    那是一个,至少从两百年前,就开始传承的邪派组织。
    “容麒。”
    “怎么了?”
    容麒也感觉到了我的突然情绪低落,不解的问。
    我则紧紧抱住他,说:“无论如何,不管两百年前,还是两百年后的现在,你是我的,我也是你的,不管任何事,咱们都不分开,我也不会离开你,只要我有一口气在,我就死命的粘着你,做了鬼也跟着你。”
    容麒当然也看出了我的小心思。
    嘴上扑哧一笑,“这可是你说的,说不定我们很快还会有一个孩子,我们都不分开。”
    一说孩子。
    我立刻想到我们今晚的主题,妈呀,我们可是刚从阴间逃回来的。
    “天魂呢,可别给憋坏了,我们捉住天魂,之后要怎么做啊?”
    我紧张的问。
    容麒好笑的看着我,说,“放心,憋不坏,你等着。”
    说完,他一个人进屋,找来了一个透明的鱼缸。
    然后又从身上取出了,我们从阴司城,偷渡过来的寒阴水,咕咚咕咚的都倒进了那圆圆的鱼缸。
    大概倒了三四瓶,才倒满。
    我不禁想起这寒阴水,似乎在阴间很珍贵的样子,问容麒:“那这寒阴水到了阳间能做什么?”
    容麒看了我一眼,答道:“炼丹制药养魂,都是难得的好东西。”
    “那放在鬼市,值多少钱啊?”
    我感觉还是比较喜欢看的着摸得见的。
    容麒想了一下,说:“反正一百年前,没个五六十条小黄鱼,是拿不下来的,我是说一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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