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要返回屋子想要去看看我奶奶怎么样了,忽的迎面撞上个人,由于我身体还是很虚弱的缘故,一下子就被撞在了地上。
    我软绵绵躺在雪地里,怎么都起不来。
    我不知道撞倒我的是谁,只是刚才眼睛的余光瞥到那人满身的雪花,似乎很忙碌,都来不及抖落。
    “安生,你没事吧安生?你怎么起来了?你好了吗?”
    我微微抬头定睛一看,眼前落满一身雪花的竟然是曲潇潇。
    她很着急的把手中端着的盘子放在了地上,盘子里面则是几个茶杯。
    然后又慢慢把我从地上扶了起来,给我穿好掉落在地上的衣服,又拍了拍身上粘上的雪。
    我眯着眼睛从上到下仔仔细细看了曲潇潇一眼,天那,这小妞这是什么打扮呢,怎么从一身名牌儿换上了一身花布衣服,这分明就是村里那些大妈才穿的嘛,而且头上还裹了一块儿头巾一样的东西,像极了电视里的村姑扮相,腰上则围着一块儿花里胡哨的围裙。
    就这样站在我面前,站在纷纷扰扰飞舞的雪花中,一身粉紫相间的花布衣服显得格外耀眼,在雪地里,衬的曲潇潇的皮肤更加白净了,真是用肤如凝脂形容都不为过了。
    曲潇潇看我一脸惊奇盯着她看了半天,也不说话,只好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装扮,这才摸着自己头上的头巾不好意思笑道:“安生,是不是这样打扮挺难看的,我那衣服今天煮饺子汤的时候弄脏了,是一个大婶把她刚发下来的舞蹈队的衣服借给我了,不过是有点大了,还有这头巾,这不是院子里搭起了几个大火么,客人也多,我和大家都在大火上要煮饺子汤招待客人,还要热水泡茶,那大火实在熏头发熏的不行,我便找了头巾块儿围上了,嘿嘿,你别笑我,对了,奶奶在屋子里,你快去看看吧。”
    说着,曲潇潇在自己的围裙上蹭蹭自己手上刚才粘上的雪水,又俯身端上地下的盘子匆匆泡茶去了。
    看着曲潇潇此时的模样,我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是的,五味杂陈的,明明就是一个来自城市的富家女,但是却从来不摆架子,随着我来到农村为我做了很多事不说,还穿起了这种平时她看都不会看的衣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她,却在雪天里为我们家的客人端茶送水,还有小美也一样,这两个姑娘,我真的不知道怎么还她们这份人情才好。
    心里热乎乎的我,扭头回到了我爷爷走的时候所在的那间屋子,临进门前,我眼睛撇到了院子一角那棵苹果树,这苹果树在我家院子很久了,自打我记事儿起,就已经有了,但是爷爷临走前,嘱咐我说,说什么也不能让人砍掉这棵树,更不能挖出这树下埋着的东西,这树下到底埋了什么?
    我也是疑惑的不得了,但爷爷既然这样说了,我一定不能违背他的意愿,一定要好好守护着我们家这棵苹果树。
    其实我根本没有勇气进这间屋子,爷爷就是在这屋子的炕上离开我们的,我还记得他临走前望着窑洞屋顶那没有遗憾的眼神,我不知道一会儿见了爷爷的遗体,该怎么办,我怕我自己忍不住......
    当我进到屋子里的时候,气氛没有我预想的那样沉重,爷爷已经被大家穿好了黑色的寿衣,棺材也已经放在了这间屋子的正中央,爷爷已经安静的躺在了里面。
    我细看了这棺材一眼,颜色竟然是用的紫色,不是那种鲜艳的紫色,是有些沉重的紫色,不遇的一愣,这紫色棺材一般是有钱人家或者地位显赫的人家才用的颜色吧,这种棺木贵的很,不知道我爸爸哪里来的能力找来这副棺材。
    惊奇之余,我发现炕上已经做了好几个我们本家亲戚的妇女,都在炕上忙着用白布缝制着白色孝衣和孝帽。
    我们这里的习俗就是人死后,在很短时间内本家亲戚的妇女们亲自来做孝衣,亲自给每个人做孝衣和孝帽。
    她们在炕上七嘴八舌的议论着什么,似乎也在说这口棺材的事儿,莫不就是说我爸爸发财了,成有钱人了之类的话。
    我也懒得去听,毕竟嘴长在人家身上,我只是淡淡点头和亲戚们问好后,就走到棺材前面摆着的供奉的小桌前,拿起了旁边放着的香,抽出一支,便要用打火机点着给我爷爷上香。
    上香钱,我还望了望桌上摆放着的我爷爷的遗照,依旧是那样的慈祥,我爷爷一辈子没照过几张相,这张还是去年过年,我硬是要单独给爷爷照一张,他才好不容易答应的,要不然,我爷爷连是和做成遗照的照片都没有,一辈子节俭,大好人一个,现在年龄还没有多大,便去了。
    我忍住自己将要夺眶而出的泪水,正要点燃手中的香,没想到一只大手猝不及防的便搭在了我的手上,把我吓得猛地一哆嗦。
    我扭头一看,竟是清虚道长站在我身后,清虚道长声音低沉道:“上三支香吧,上首为天,中首为地,下首为人,意为天地人三界为证!”
    我点点头,随后又取出两只,三支香缓缓燃开来,淡淡的烟雾就这样在我眼前飘走了,就如我爷爷那一点一点逝去的灵魂一般。
    对了,我奶奶呢,从进来就一直没看到她,大家不都说她醒了,一直在这间屋子么?
    我扭头朝着四周看看,终于,在屋子里最不起眼的一个角落,我发现了奶奶,她呆呆的,就在那儿坐着,坐在一张小板凳上,面无表情的坐着,一张满是皱纹的脸上似乎历经了多少风霜,一觉醒来,她的头发竟然有有一半都变白了,似乎眼前的,屋子里的一切都与她无关一般,屋里偶尔有人进来,一阵寒风吹进,奶奶鬓角的发丝就这么胡乱在眼前飞舞着。
    我想,奶奶肯定还是在说服自己,说服自己爷爷已经离开的事实,说服自己一定要接受这个事实,奶奶此时的心疼,谁又能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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