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y区,石臻直接开车去公司。原定的会议已经结束,会议纪要也已经整齐地摆在他的办公桌上。
    石臻随手拿起文件夹翻了翻,都是些常规的事,陈经理基本都已经处理,并不需要他出手。于是他把文件扔在一边,头枕着椅背,舒服地转了半圈,融入身后一片阳光里,脸朝落地玻璃窗外的风景,目无花光地发呆。
    突然,石臻想起件事,目光一敛,拿过手机对着司徒封发语音:“查完没?查完来我公司一趟。”
    司徒封没会语音,回的是文字:“没,还有会儿。去你公司干嘛?”
    石臻明明是让人家来,口气却是命令:“你来。”
    司徒封不买账:“不来。”
    石臻说:“你过来,我不打你。”
    司徒封回:“也不能骂我。”
    石臻冷道:“赶紧死过来。”
    司徒封过了几分钟才会:“不来。有事说事,我不想见到我爸。”
    石臻不耐烦地说:“公司那么大,哪那么容易让你碰见,我天天去公司,也没见过你爸几次。”
    司徒封立刻回道:“今天很忙,赶不及过来,我还要去公司报备呢,出了那么大的事,处理起来很棘手,一时半会过不来。别等我吃午饭。”
    石臻:“……”
    司徒封继续发消息过来:“你让我查的宣纸我查到了,的确是我们公司出具的聘用合同。具体内容很简单,余老板问我们公司短聘用一位涉念师,时间是三个月。没想到这才过了几天,就出事了。”
    涉念师?石臻挑挑眉,这个职业他有所耳闻,利用特殊能力获得别人身上的思想,也就是读取别的念想。有此技能的人在芸市并不多见,且大多深藏人群甚少显露,这就是为什么,余老板要通过物控公司找人,而不是自己亲自去寻了,小老板没办法和大企业的股概率pk。
    那头司徒封又发来消息:“具体就这些,涉念师具体从哪找来的是搜索部门的活,那是公司的秘密部门,没法查了。”
    石臻回道:“无所谓,这事的关键不是涉念师。谢谢。另外,我待会发个当天件给你,你帮我看看是什么东西。”
    司徒封不要命地回:“不能亲自送来我看?”
    石臻回:“想死直接说。”
    那头司徒封就再也不回话了。
    石臻让秘书找个小盒子过来,将那天捡到的碎玻璃块和一堆餐巾纸牢牢包裹到一起,然后塞进盒子里,寄了个当天的急件去物控公司。
    办完这些,他继续头靠着椅背对着外面的风景发呆。早晨的所见所闻在脑中不由自主地跳出,他不想涉及,又不可控制,于是不爽地皱起眉头,眼中露出冷光。
    突然,桌上电话响起,扰得石臻的心情更糟,他冷冷看一眼,就是不接。电话响了半天,终于消停,可几秒后,门又被敲响了。
    “进来。”石臻背对着门口冷冷说。
    门推开,秘书小姐走进来,报告说:“石先生,预约的方女士到了。”
    “谁?”石臻转过来,冷冷问。
    秘书小姐也是见惯了他喜怒无常的性格,轻轻一笑说:“一个星期以前就预约过的,和您谈关于剧院的事项。”
    石臻不想谈,于是嘴硬道:“不记得了。”
    秘书小姐面不改色心不跳淡定地说:“没关系,人已经在外面了,这就为您请进来。”说完,也不等石臻反应,就出去把客人带进来了。
    石臻第五千零一次想把她辞了。
    脚步声从门口传来,由远及近,几乎都快到他桌边了,他才面沉如水的转过椅子,眼神冷淡两秒,火速转为戏谑的嘲讽。
    面前站着一男两女,其中两个他似乎认识。年轻的女人石臻不认识,忽略不计。年纪略大的那位,五十多,衣着华丽,表情温婉,正是那天在花园里,最后走出来的那位“讲道理”的夫人。至于那个身形修长的男人,穿着一套黑色西服,领带系得牢固,可还是没挡住那条若隐若现因为皮扣箍紧后落下的未愈伤痕,不是小狐狸又是谁。
    “您好石先生。”方女士露着职业的微笑,双手捏着名片两角,递了上来。
    石臻接过名片,扫一眼名字及职务,写着方馨梅,艺响剧院的总经理。“这边坐。”石臻带他们去一侧的长沙发,随口问:“这两位是……”
    方女士立刻说:“这是我们公司企宣部的,小林、小高。今天匆忙,没带名片,不好意思了。”
    “没事。”石臻看着高飏躲避自己的眼睛,表情轻松地说。
    四人来到沙发边,石臻和方女士各自落座,小林和高飏则在一侧站着,一个掏出本子做记录,一个像个小保镖一样纹丝不动。秘书上了咖啡,方女士开了电脑开始讲项目相关事宜,整整一个半小时,都不带停歇的,一直到一点多,才讨论完。
    “基本上没大问题,细节你按照我们公司的要求再调整一下,应该也可以了。”石臻从屏幕上挪开目光,看一眼一直站着不动的小狐狸,而高飏的目光却落在玻璃窗外的风景里。
    “好的,一切按您的指示办。”方女士笑盈盈说。
    石臻点点头,假意时间晚了,要留他们吃午饭,两人客套一番,讲了些下次一定的场面话,便结束了这次谈论各自散去。
    座位里有点晒,石臻不想坐那,于是拿了车钥匙出去,打算找家餐厅填肚子。才出去,就遇上秘书小姐姐的眼神,他全当没看见,扯开大长腿就往外走。
    “明天有3个预约,上个星期五就约好的,待会发行程表给您。”秘书小姐在背后幽幽地说。
    石臻:“……”
    一路做电梯到b3层,石臻先去地下车库取车,心里有了餐厅的位置,自然不必多作纠结。下午的车库人少得可怜,车多到爆棚,放眼望去几乎找不到一个空位。
    石臻慢悠悠往自己车走,不透风的车库里永远着混着一股几十年都散不掉的机油和霉味,直到他坐上车,这味道还保留在他的车里。石臻捏捏鼻子,这味让他想打喷嚏。
    “好饿。”石臻自言自语,调整好后视镜,准备发动车子。
    忽然,车库里传来脚步声,只见方女士一行人正从自己车前走过去。三个人的表情都不轻松,目不斜视步履匆匆,也就没发现车上坐着的石臻。
    只见三人走了一段,然后在斜对面一辆红色车边停下,一名司机下车,替方女士开了后边的门,方女士身子一矮,便坐了进去。随后,那名女秘书也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而高飏则一直站在一侧没有动。这时,车后面的窗户被放下,露出方女士不拘言笑的脸:“高飏,待会你去把事办了,顺便把合同副本也带回来。”
    “是。”高飏点头让到一边,淡淡看着窗子升起,车子启动,最终驶离他的视线。他一直站在原地不动,直到方女士的车彻底车库消失尽头消失,他才如释重负般挪了挪步子,表情少许轻松了一些。
    可惜,下一秒,他的表情将更紧张。
    石臻开车到高飏身边,放下车窗,冷冽的眼神撞上高飏,吓得他不自主后退了两步,撞到了别人车的后视镜。
    “石先生也出去?”高飏咽一口口水,心脏跟着收紧,悄悄将双手藏到身后,因为西装口袋没法藏。
    “去哪,我捎你一段。”石臻冷冷说,表情怎么看都是不客气。
    “不麻烦了……我自己走。”高飏几乎是擦着一侧的车身在往后后退,他领教过石臻的厉害,在搏击上,他绝对是输家。
    “上车。”石臻按下副驾驶的开门键。
    高飏已经退了三分之二的车身,他觉得自己如果此时跑的话,往安全楼梯的方向可能胜算会大一些。
    “快一点。”石臻一条手臂挂在车门外,食指和无名指间夹着一枚孔方兄。
    高飏犹豫了两秒,终于低下头,犯错误一样拉开石臻车子后面的门,可是,拉不开,石臻根本没有开后门的锁。高飏无奈,只能坐进了副驾驶室。
    “去哪?”石臻发动车子,瞥见高飏细瘦的手臂上,两条褐色的皮环还在。
    高飏下意识把双手藏在公文包下面,目不斜视地望着前方,心脏却是快要跳出了喉咙。他怨恨这个男人当时的见死不救,但是他还没有实力报复,这样突然撞上,让他措手不及。
    “嗯?”石臻突然扭头看向正襟危坐的高飏。
    高飏立刻神经紧张起来,眼神乱得几乎没聚焦。
    “安全带,我不想被扣分。”石臻冷冷说。
    “对……对不起。”高飏手忙脚乱地系安全带,手臂上两条褐色皮扣再次跳出来,在白色衬衣的映衬下,尤为突出。
    “去哪?”石臻又问一遍。
    “福库街。”高飏压低声说。
    “嗯。”石臻踩下油门,车子终于驶离了车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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