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板小路旁边都是茂密的森林,风从枝叶间穿过,林海涛声不绝于耳。
    茅千璇突然叹息一声,说:“白晴最喜欢这样的环境了吧,可惜……”
    杜沛雪从鼓鼓囊囊的背包里拿出那把缠着布的长刀,平和地说:“不如我们回去以后,带白晴去哪里人少的森林玩玩吧,她也快有半年没出过特务大楼了。”
    姜修贤笑嘻嘻地开口:“好主意!”
    羿修闻言,直接大手一挥:“好,于瀚音你策划一下。”
    于瀚音点了点头,苏熠则闷不吭声地跟在羿修身后,埋头爬石阶。
    走在前面的小道士擦了擦额头的汗,赔笑着开口:“几位,不如我们走快点?”
    羿修他们倒也没有为难这个道士,加快脚步赶到了石板小路的最上头。那是一片广阔的圆形石板平台,四处围绕着八根盘龙柱,平台前方是一道险峻的悬崖。悬崖上寸草不生,一条极为宽阔的裂缝直上直下,像是被人从上往下直直劈出来的一般,平台外就是一大片的密林。
    苏熠远远地就看到了,那片峭壁上画满的无数密密麻麻的阵纹。
    平台上聚集了庞大的人群,粗粗看去将近有上千人。等他们踏上平台,走到人群的外围时,时间正好到九点五十。
    苏熠没想到居然有这么多人,下意识地往羿修身后一缩。而外围的人发现他们七个人后,不知是谁喊了一句:“特务部门的人来了!”
    原本安静的人群顿时骚动起来,然后便如摩西分海一般,分出了一条歪歪斜斜的通道,直通人群最前方。
    羿修几人面不改色地从通道走过,细细碎碎的窃窃私语传入了苏熠的耳朵里。“他们今年还是压轴出场啊……”
    “每次都这样……”
    “咦,好像有个生面孔……”
    苏熠脚步一顿,往羿修身后藏得更深了。
    穿过看似紧密,实则分为一个个小团体的人群,前方三个最大的人群便一下凸显了出来,特别是他们还分别穿了长袖飘飘,仙气十足的制式服装,一下子极为显眼。
    站在中间靠左一侧的四五十人面容肃穆,腰佩长剑。身穿深灰色和白色组成的对襟广袖长袍,外罩一件烟灰色纱罩,隐约能看到衣角上秀有细密的云纹。即使那群人里大多都是短发,也无法阻挡那股缥缈悠然的意境,风吹而过,似要乘风而去。
    这群人为首束发带冠,面容威严冷淡的五十多岁中年男人穿着一身深灰色的长袍,双手背在身后,华贵的云纹随着舞动的衣袍不断翻飞,很有一种睥睨天下的气势。
    左边的五六十人身姿笔挺,穿着白色和紫色的褙子长衣,衣角绣有银纹,腰间束一条同样绣有繁复银纹的宽大深紫色腰带,看起来颇为富贵耀眼。为首的是一个身穿深紫色华贵衣袍,袖边和袍角滚了金纹,手持一根赤金长棍,面色赤红,怒目圆睁,一头冲天短发看着就扎手无比的四五十岁中年大汉。
    而右边的人则显然有着不够看,也就三四十人,还大都是些七老八十的老头子,混着几个看起来没什么精神的年轻人。他们身穿一身简单的广袖直裾,衣料上绣着的低调暗纹则隐隐透出这衣料低调的华贵。只不过那雨过天青色看起来让人觉得很舒服,冲淡了许多迟暮感。
    这群人为首的是个穿着一身比旁人厚了许多的雨过天青色长袍,披着白色绣暗纹的薄披风,面色青白的三十多岁的男人。他的长发整齐地拢在脑后,扣着一枚白玉发扣,手持一根玉白色,质地通透的玉笛。只是他面容瘦削,眼眶深陷,一双眼珠极黑,眼底一片青灰,时不时低声咳两声,看起来身体不太好,不然绝对是个风姿卓然的翩翩公子。
    和这三群人对比,身后这些人就像是一群杂牌兵一样,虽然也有人穿着统一服装,但看起来都不成气候。
    苏熠看不出什么颜色的区别,他靠不同的衣服样式区分开三群人,然后从羿修曾经跟他说过的话来继续判断。
    右侧混着许多老头子的那群人大概就是浩歌宗了,前几天在餐厅见过的那个年轻人待在中间那群人里,那他们就是天玄宗,最左侧的便是紫微宗。
    羿修六个人越过人群走上前时,三群人纷纷侧目望来,唯有天玄宗领头的中年男人岿然不动。
    羿修目不斜视,带着大家一步一步走上前,一路走到天玄宗和浩歌宗之间,和几个宗门为首之人并排站着,凌厉的凤眸扫过天玄宗里的那些熟面孔,神情略带嘲讽。
    被他目光扫过的人都绷不住淡然肃穆的表情了,忍不住移开视线,不敢跟他对视,却又在羿修移开目光后愤恨鄙夷地转头瞪着他。
    羿修六个人背着登山包和帐篷,穿着杂七杂八的休闲运动服,又戴着不少逼格极高,酷炫无比的高科技设备,苏熠腰间还别着把枪,和旁边仙气飘飘的人们怎么看怎么格格不入,就像走错修真片场的现代剧小龙套。
    “嗬,羿修你这个什么特务部门队长真是忙碌啊,次次踩着点到,不愧是政府的走狗,不知羞耻地在尘世里翻滚一通,腰板果然硬挺!”最左侧为首手持一根赤金长棍的大汉猛地一跺长棍,神情不愉地开口,冷嘲热讽。
    “哪里哪里,我哪有韦宗主忙?”羿修随口回了一句。
    这紫微宗的宗主每次见到羿修,都像是只疯狗一样攀咬上来。究其原因,大概是因为两年前,羿修把某个害得一超市人死伤惨重的宗主爱徒,害得包括平昊焱的父母和茅千璇的弟弟妹妹死亡的蠢货打得几乎残废,才当众丢到紫微宗山门口吧。
    据说那蠢货和紫微宗宗主还有点亲缘关系,这两年羿修都习惯韦宗主的做派了,也懒得理会。
    “不过是个晚辈,你看看浩歌宗的圣子倪元思,带病依旧早早赶到,而你像个什么样子?尊敬和礼仪都学到狗肚子里里吗?果然在尘世里和那些毫无能力的普通人混久了,我们玄门的规矩都给忘了!”那韦宗主不依不饶,指着旁边那个大热天还披着一件薄披风的男人,张口就要教训教训羿修这个小辈。
    羿修似笑非笑地正要开口,天玄宗为首的中年男人便一个甩袖,低沉的嗓音响起:“韦三,他还轮不到你来教训。”
    这么说着,他却看也不看羿修一眼,一张和羿修相似的脸不难看出曾经年轻时的俊美。岁月只是把这个男人打磨的更加深不可测,一双凌厉的凤眸平淡沉稳地目视前方。
    羿修同样不看那中年男人一眼,只冷笑一声。
    紫微宗宗主韦三被那中年男人开口一堵,顿时激怒起来,怒笑一声,嘲讽地开口:“呵,羿宗主这就维护上了?不愧是血浓于水的父子啊。只不过,这一番好心怕是都喂了狗吧!”
    被当面这么指桑骂槐,中年男人八风不动,羿修面上的嘲讽更胜,反倒是中年男人身后站着的一个年轻人脸色一青,脸色阴沉下来。
    羿修左侧那个被称为圣子的男人咳了几声,低声说:“倪某不过是睡不着罢了,所以早点便早点了,韦宗主不必过多责怪羿队长。”
    “我不过替圣子打抱不平而已,圣子不领情也就罢了!”韦宗主目光扫过羿修和中年男人,冷哼一声收回视线。
    浩歌宗圣子似是无奈地一笑,目光落到了羿修身后的苏熠上,微笑着开口:“特务部门多了个新面孔?怎么没在大会上出现呢?羿队长不介绍一下吗?”
    苏熠莫名的有些害怕圣子,这个圣子的身上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让他觉得不舒服,忍不住又往羿修身后缩了缩。而羿修根本懒得理浩歌宗的圣子倪元思,看也不看他一眼,只是仰着脸看着眼前的裂隙。
    浩歌宗的圣子也不生气,他笑了笑,苍白瘦削的手指轻轻摸了摸手里的玉笛,扣着一枚白色玉质平安扣的鲜红色穗子在半空中微微晃动。
    伫立在圆形平台前方的裂隙里云雾缭绕,即使是耀眼的太阳和逐渐攀升的温度都没有驱散一丝雾气,掩盖着裂隙内里,什么都看不到。
    十分钟在刚刚的几个来回里过去了大半,没多久后,突然隐隐地“嗡”地一声响起,平静的山林骤然无形地震颤了一下,无数飞鸟惊起,鸣叫着呼啦啦飞走。
    笼罩着裂隙的云雾开始以极快的速度散去!
    “列阵!”天玄宗的羿宗主拔出腰间的长剑,沉声喝到。他身后的众人齐刷刷地拔出长剑,斜举上空。最左侧的紫微宗韦宗主也高举起赤金长棍,沉喝一声,带领身后的人举起武器。浩歌宗的倪元思则把手里的玉笛横在胸前,清晰透亮的笛声便悠悠响起。他身后的众人则把手举起来,朝向倪元思。
    而羿修却只是活动活动手腕,凌厉的凤眸微微眯起,庞大可怕的力量缓缓在身体里涌动。
    无形的气流疯狂涌动,吹得大家发丝飞舞,衣袂翻飞,更衬地三大宗的人声势浩大。苏熠顶着乱飞的黑发,抬起头,微微睁大眼。
    只见灰白色流光顺着高举的剑尖从天玄宗众人身上流出,流向上方悬浮着一柄半透明的巨大长剑,而最锋锐的剑尖处,就是站在最前方的羿宗主的剑尖!
    同样的光芒也从紫微宗众人身上流出,在韦宗主高举的长棍上方凝聚成一头半透明的猛虎,张大嘴咆哮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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