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长云低下头,装着在寻觅的样子,其实东西就在他的眼前。满主任拿起那只金手镯,放在距离花长云眼球二十公分左右的地方——在左眼的前下方:“花长云,你看到了吗?”
    花长云没有回答满主任的问题,三样东西毕竟是花家在二十几年前被盗的东西,是花长云母亲的遗物,这时候,花长云不可能没有感觉,他可能正沉浸在某种情绪之中。
    李云帆走到花长云的跟前:“花长云,这只金手镯是你母亲的东西吗?”
    花长云只是点了一下头。
    “你是根据什么认定这只手镯就是你们花家的东西的呢?”满主任问。
    “手镯上有四个字。”
    “哪四个字呢?”
    “年年有余。手镯是鱼的形状。”
    “你的眼睛能看见这四个字吗?”
    其实花长云已经看见了,但他故意将脸朝前下方靠了靠,然后,道:“我是看到了字,但很模糊。”花长云的言外之意是,我的视力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好。
    而满主任的目的很简单,只要花长云能看到二十公分以外的手镯上的字,那么,花长云左眼的视力应该在几十米的范围之内。这样的视力,完全具有作案的能力。
    满主任坐回到床上,同时朝李云帆和郑峰点点头,那花长云并不知道满主任这个眼科专家“专”到什么程度,自然会露出一点破绽来,内行和外行之间的差别大了去了,有这样的差别,不愁花长云不中招,李云帆和郑峰就怕花长云不承认自己的左眼能看见,既然花长云承认自己的左眼能看见东西,那就好办了。
    花长云可能已经意识到自己中了满主任的招,用上了缓兵之计:“公安同志,时间不早了,你们也困了,不如明天接着谈。”
    李云帆看了看郑峰。
    郑峰点了一下头。
    时间确实不早了,再熬下去,身体受不了。也不急这一时。
    临离开西厢房的时候,花长云请求打开他手上的手铐。
    郑峰没有答应,这完全是出于安全的考虑,案子已经到了最重要的阶段,谨慎一点是非常必要的,所以,只能请花长云穿着衣服睡觉了。尽管花长云一再保证不会做傻事,郑峰还是没有答应。为确保万无一失。郑峰和李云帆商量后决定,除王萍、谭科长以外,郑峰、李云帆、卞一鸣和向阳轮流值班,一人值一个半小时,防止花长云出现意外。。
    案子就要水落石出,千万不能出现任何差错。谭科长到地区公安局跑了一趟,郑峰不让他值班,大知道郑峰的脾气,在这方面他是说一不二的。
    第一个值班的郑峰,第二个值班的是卞一鸣,第三个值班的人是向阳,最后一个值班的是李云帆。
    大家没有洗就上床睡觉了,太困了,人在这时候,心里面所想的唯一一件事情就是睡觉。
    凌晨两点半钟左右,向阳没有等郑峰叫床就醒了,向阳做事非常认真,也最有责任心,只要心中有事,他的睡眠就会很浅。这次有机会和郑峰、李云帆共事,虽然时间不长,但印象非常深刻,他从郑峰和李云帆的身上感受到了非常鲜明的人格魅力。像值班这种辛苦的差事,是用不着两位领导参加的。可他们还是参加了,这样的领导,向阳还是第一次遇到。
    向阳走出西厢房的时候,郑峰把自己的棉大衣加在向阳的身上。
    “郑局长,我有一件大衣就行了。”
    “不行,外面的气温太低,刚出去没有感觉,过一会你就能领教了。你呆在礼堂里面,隔一会就过去转一圈。千万不要一直呆在外面。”
    “您睡去吧!”向阳带上西厢房的门。
    花长云被反锁在屋内。向阳走到门口将耳朵贴在门缝上听了听,屋子里面传出高一声,低一声,长一阵,短一阵的葫芦声,偶尔哼一两声,花长云已经睡着了,但睡得不是很踏实,在这种情况下,花长云如果安然入睡,那才叫怪呢!
    祠堂里面静极了,树上偶尔会掉下一两片枯树叶,向阳能清晰地听到树叶落在地上的声音。树梢微微晃动,有一些风,向阳走到祠堂大门跟前的时候,腿上感觉到了一股寒冷的气流,气流是经过门缝吹进来的,门上有几条比较大的缝隙。
    郑峰说得对,向阳果然感觉到了气候的寒冷。
    礼堂里面肯定会好一点,向阳踱进礼堂,掩上窗带门,只留了一道缝。在礼堂里面呆了一会,向阳就有点受不了了。便在礼堂里面转起了圈子,转一段时间以后,又到花长云的门前去听一听。
    到换班的时间,向阳并没有去喊李云帆,他想让李云帆多睡一会,李云帆在他们几个人中,年龄最大。后来,向阳干脆不准备喊李云帆,再有一个多小时,天就亮了,他觉得自己能顶得住。
    四点钟左右,向阳的上眼皮和下眼皮开始打架。
    礼堂里有几条缺胳膊少腿的长板凳,向阳挑了一条稍微好一点的板凳放在门边,他想坐一会,这一坐,竟然睡着了。
    突然,向阳站起身,推开门,冲出祠堂,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呢?向阳隐隐约约听到一种奇怪的声响,声音好像是从花长云的屋子里面传出来的。
    向阳边跑边从口袋里面掏出钥匙。与此同时,祠堂的门也被敲响了——敲得很急促。
    “谁?”
    “快开门,我是筱竹。”
    这个时候,筱竹怎么会到祠堂来呢?
    向阳打开大门的时候,郑峰他们已经从西厢房里面冲了出来,王萍也从东厢房里面冲了出来——他们冲出房间的时候,大衣是披在身上的。
    “筱竹,你怎么来了?”
    “快看看花长云怎么样了。”
    郑峰大声喊道:“向阳赶快开门。”
    向阳颤抖着用钥匙打开门锁。
    李云帆抢先一步推开门,打开电灯。
    大家都惊呆了,花长云竟然挂在一根绳子上,绳子的上方是房梁,绳子的另一头拴在大木床上面的边框上——大木床上面的边框在房梁的斜下方。
    花长云的身体随着上面的绳子在晃动——晃动的幅度不大,应该是惯性所致,花长云的身体已经没有一点挣扎的痕迹。在他的脚底下躺着一条长板凳,向阳听到的声音应该就是这条板凳倒在地上发出来的。
    向阳一把抱住花长云的双腿,用力向上托举,李云帆同时也抱住了花长云的腰。
    郑峰扶起长板凳,谭科长一个箭步上了板凳,将花长云的脑袋从绳套里面解了下来。
    郑峰和向阳将花长云平放在床上。
    郑峰将右手的食指放在花长云的鼻孔前,花长云竟然还有呼吸,但气息比较微弱。
    “卞一鸣,你赶快过河,把汽车开到渡口等我们,越快越好。”
    卞一鸣冲出祠堂,他棉衣的扣子没有来得及扣。
    一分钟以后,满主任一边穿棉衣,一边走进屋子,他走到花长云的身边,用手试了试花长云的鼻息。
    “满主任,怎么样?”
    “还有呼吸,应该能抢救过来,必须马上送医院。”
    “筱竹,你怎么会在这里?”王萍问。
    这也是大家的问题,这时候,郭筱竹怎么会跑到祠堂来的呢?
    “郑局长,有话待会儿再说,快把他送到医院去吧!”郭筱竹道。
    “筱竹,徐集有医院吗?”
    “有一个卫生院。”
    “卞一鸣,你到公社去开车子,把车子停在渡口的河堤上,越快越好。”
    郑峰让谭科长打开花长云的手铐,然后蹲在身体,示意大家将花长云放在自己的背上。花长云的罪行不可饶恕,但他的生命必须受到应有的尊重。
    向阳也蹲下身体,将郑峰推到一边去了。
    李云帆和郭筱竹将花长云放在向阳的背上。
    向阳背起花长云走出房间,王萍和谭科长在后面扶着。郑峰、李云帆、满主任和郭筱竹紧跟在后面。
    段高山的渡船已经在渡口等候。他将向阳扶上渡船。向阳和谭科长将花长云平的身体靠在船舷上,李云帆脱下棉大衣披在花长云的身上。
    河面上有些微风,在这样一个严寒的冬天,这点微风已经够大家受的了,风像刀片一样刮在大家的脸上。
    这时候,向阳才想起脱下一件棉大衣——他的身上穿着两件棉大衣,并把棉大衣披到郑峰的身上。而郑峰却把棉大衣披在了李云帆的身上。最后,向阳将另一件棉大衣披在郑峰的身上,他的理由很简单,他很热,要凉快凉快;他还有一个最有说服力的理由,那就是他年轻,身体结实。
    河对岸传来汽车的喇叭声,两束灯光射向夜空。卞一鸣的汽车已经开过来了。
    灯光在向前移动,到大堤上就停住了。大概是车速太快,一个急刹车,发出非常刺耳的声音。
    渡船靠岸之后,段高山搭手,将花长云抬上河堤,慢慢挪进汽车。
    汽车没有熄火。卞一鸣也没有下车,他手握方向盘,右脚搭在油门的踏板上,随时准备踩下去。副驾驶位上坐着一个人,他就是梁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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