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如照一走,众人便放松下来,南元侯就像一尊大佛,坐在主位都给人极大的压力,心神之中似是沉着肃冷之气,就跟妖魔心中坐着宝相庄严的大佛一般。
    总之,放不开手脚,如有约束,极不尽兴。
    林浊江跟这些人都不熟,想走,可家人以后就在府城安家落户了,总该有街坊邻居,有朋友,林浊江还是要与人打交道,寻几个靠谱的,心地善良的,跟家人志同道合的,作为同盟,互为好友,彼此往来,凡事不能光靠温如照。
    而且,人类是群居生活的,不可固步自封,总要与人往来,相处融洽。
    林浊江以敏锐的洞察力,强大的识人之明,找到了几个可以相交的权贵人物,相谈甚欢。
    宴会结束,众人散去,林浊江与人挥手告别,然后与方元煦一家,还有舅父一家一起回去。
    韦咒回家后,在前院挥舞剑指,口中呵呵哈嘿出声,竟然学着林浊江的舞剑,学得似模似样,也格外认真。
    陶竹叶回了陶家,方富盛回了方家,韦咒显得孤独了。
    林浊江家里有村里带来的九个孩子还有林善同,未在邀请之列,去不了宴会,也适应不了这种场合,林浊江并未特意带他们去。
    韦咒嫌这些年纪相仿的孩子太稚嫩,不肯与这些孩子玩,宁可孤身一人。
    而那些孩子们跟韦咒也不亲近,韦咒的气质太独特,生人勿近,近了也会浑身不舒服。
    如今,孩子们随着林小笋呼吸吐纳,正尝试开启道途,一人怀揣一枚宝钱,体质一日比一日好,最终会达到极限,唯有开启道途聚气,才能后续进步。
    有时候,林浊江会亲自教孩子们读书识字,因为父母和姐姐也识字不多,林浊江自己要修道练剑,便请来教书先生,教孩子们和父母姐姐读书识字。
    林浊江想将韦咒也赶去一起读书识字,韦咒拒绝了,并说自己是书香门第,都能当教书先生了,不可能跟小屁孩一起读书识字。
    就这样,韦咒就一直缠着林浊江,远观练剑,并有模有样的学着舞剑……她从江湖村著名鼻涕虫孩子的手中抢来了木剑。
    刚抢来的时候,木剑粘稠,竟然沾着鼻涕,韦咒大怒,痛扁了一顿鼻涕虫。
    鼻涕虫向林善同告状,林善同兴师问罪,却照样斗不过韦咒,鼻涕虫向林浊江告状,林浊江打了韦咒屁股,教训了一顿,然后每人送了一把木剑。
    孩子们很是欢喜,有空没空就练剑。
    九个孩子,五男四女,林善同堂弟林善裕,林林田福孙儿林荣光,没错,这厮比林浊江高一辈。
    鼻涕虫林善双,还有林明天,这其实就是林浊江的字辈,与善同辈,此外,还有一个林明聚。
    四个小女孩分别是林二丫、林三妹、林花花……林浊江为她们改名,林花紫,林花溪,林花幽,林花汶。
    林浊江闲暇之时会教孩子们聚气,以林善双和林花汶最优秀,鼻涕虫,和一个活泼可爱的小丫头,父母都是淳朴之人。
    林浊江没有特意教韦咒什么东西,但在教孩子们聚气练剑的时候,会旁观倾听,偷学东西,即便如此,韦咒表现得也最为优秀。
    转瞬又过了半个月,到了十月下旬。
    一纸举荐书送到了林浊江的手上,却是温如照命人送来,举荐他去青平府奇门分坛,并附着一枚符篆,命名“催命符”,林浊江看懂了,这是催他赶紧走马上任呢。
    当天晚上,林浊江召集家人,聚在一起用晚膳,将事情道出。
    外公外婆和父母早有准备,并不意外,舅父舅母却非常激动,很是不舍,若林浊江留下来,不仅有一个依靠,还教竹叶本事,这一走,感觉靠着的山都塌掉了,很是忐忑啊。
    其实,舅父舅母也知道,林浊江是待不住的,他经常喜欢说一些远游遇到的趣事,眼睛都在发光,所向往的,早已不是平淡,而是波澜壮阔。
    安分守己的待在家里,沟子是做不到的。
    外公外婆不免又是絮絮叨叨,还有陶小桃也是如此,儿行千里母担忧,但求平安健康一世,不与人争,不得罪强人。
    林浊江静静听着,满口答应。
    眼见外公外婆和父母情绪平稳下来,林浊江忽然说道:“这次我要带韦咒走。”
    韦咒一听,抬起头来,眼眸亮晶晶的。
    外公外婆和父母都愕然,彼此相视。
    外公皱眉道:“丫头太弱小,跟你去干嘛?”
    林浊江总不能说,韦咒内心太阴暗,怕她突然入魔作恶吧?他想了想,笑道:“外公,那是奇门,朝廷重要机构之一,不会有什么危险,那里面奇人异士众多,韦咒说不定能学到一些本事。”
    “这样啊。”外公拧拧胡须,看向韦咒,后者心领神会,雀跃道:“外公!我要去!”
    外公点头道:“你要去就去吧。”
    随后,他叮嘱林浊江好好照看韦咒,不要让这个可怜的孩子再遭受什么噩运。
    林浊点头称是。
    林善同也想一起去,被林浊江给拒绝了,理由是照顾不过来。
    林善同失望不已,总感觉沟子待他远不如前了,彼此之间有一道隔阂,这是从他听信林浊江可能是魔种、接触了会传魔气的传言而疏远林浊江开始的。
    包括林眉也是如此。林浊江之所以帮林眉,还带着他,不过是看在昔日情分,稍加援手罢了。
    林善同对此苦笑不已,他也了解林浊江的性子,你待他好一分,他待你就好三分,只能如此了。
    ……
    林浊江又拖延了数日,才带着韦咒一起上路,要赶去青平府。
    林浊江牵着马追,韦咒骑在马背上,趾高气扬,颇为得意,鼻孔都是朝天的,她看向送行的江湖村的孩子们,满脸的优越感。
    几个孩子瞪着韦咒,都是又羡慕且嫉妒。
    “马追走咯!”
    林浊江轻扯缰绳,马追便打了一个响鼻,迈步而走。
    外公喊了一声:“孩子!凡事保命第一啊!”
    “知道了!外公!”
    直至林浊江背影完全消失于视线之外,外公外婆才招呼众人回去。
    今日林浊江出城,某些人便想派人或请杀手截杀林浊江,比如林紫颐,比如季道真。
    小辈们私自行动,被长辈们拦住,深深告诫,因为在东南府城之中,稍微异常的行动都逃不过温如照的法眼,敢派人去杀林浊江,这不是送菜吗?
    人家不仅光明正大的灭了杀手,还会前来问罪呢!
    出城后,林浊江翻身跃上马背,轻喝一声,马追便撒开蹄子狂奔起来。
    韦咒欢喜拍手,乐不可支,兴奋不已。
    赶了半天的路,林浊江才在一座小镇外停下。
    韦咒小脸煞白,摇摇欲坠,被林浊江抱下,双足沾地,双腿一软,就倒了下来。
    林浊江干脆将韦咒扛起,走入了小镇之中。
    韦咒弱弱的道:“大哥哥……你……你怎么这样待我啊?可颠死我了,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不满啊?故意折腾我呢?”
    “马追刚开始奔跑的时候,你不是挺欢快的吗?”林浊江淡然道,“你不是挺能吃苦的吗?多吃点没事。”
    韦咒咬牙道:“我感觉你一直不喜欢我,甚至讨厌我,这是为什么?是因为我说自己身世的时候骗了你吗?”
    林浊江答道:“是有这么一点意思了。”
    韦咒怒道:“你既然这么讨厌我,你就不要管我!”
    “好啊。”林浊江笑了笑,将韦咒丢下,头也不回的走了。
    韦咒见此,又是委屈,又是愤恨,眼见林浊江远去,一跺脚,追了上去,什么脸皮,什么自尊,什么傲气,她早就扔去喂狗了。
    林浊江回顾过韦咒的记忆,非常了然韦咒的想法和野望,习武修道,复仇。
    为了复仇,韦咒杀人放火,在所不惜,在韦咒心中、眼中,对他林浊江毫无敬意,只想学来本事,若有可能,她可以欺师灭祖。
    这样的人,林浊江如何能不讨厌?有时候甚至都想杀人灭口了!
    如今在林浊江看来,韦咒就是一个魔种、恶坯,杀之乃是为民除害,然而纵是如此想,他也不忍杀了韦咒,小丫头如此状态,并不是她的错,而是人间世道世人的错。
    在这样矛盾的心理之下,林浊江实在不知该如何对待这个韦咒了。
    眼不见为净不行,带在身边碍事,杀了下不了狠手……林浊江头疼啊。
    至于要扭转韦咒的心性,林浊江并无把握,且浪费时间。
    入了小镇,到客栈打尖,吃了一顿,就继续上路。
    韦咒也是厉害,很快又生龙活虎,至于后面赶路的艰辛,好好忍耐下来便是了,只要不死,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就不信了,她打动不了林浊江!实在不行,跟着林浊江也能遇到奇人异士,以她的资质,就不信拜不了师!
    赶在途中,韦咒忽然说道:“大哥哥!往青平府去,我们不是往东吗?你怎么总是往南走更多一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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