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四方怒气极盛,真人威势太过骇人,张文究张口欲言,却愣是说不出话来。
    一团祥云汇聚,游四方招手道:“都上来!”
    奇门四位年轻人跃上祥云,祥云便飘飘摇摇而起,而后飞速而去,很快消失在了天际。
    张文究终于开得了口,喊道:“游真人且慢!真人且慢啊!带我一个啊!我错了,有话好好说啊……”
    可惜,张文究可真是喊破喉咙都无人理睬了,他神色颓然,此事若让皇帝知道,还是通过四品真人口传,他好不容易得到的前程就要毁了!
    张文究气恼不已,忽然自抽了两个耳光,这两下极狠,脸都肿了。
    “怎么会这样呢?呜呜呜……”
    张主簿趴坐下来,呜呜大哭,撕心裂肺。
    ……
    远在东南府的温如照收到消息,一笑置之,随即愁容满面。
    山雨欲来风满楼,东边大泉王朝主战派叫嚣着要灭了大业朝,将大业朝疆域纳入大泉王朝版图,这种呼声在大泉民间非常之高。
    大泉王朝人口膨胀,新兴势力雨后春笋一般冒出来,各方常有冲突,一些代表人物便商议着矛盾转移,通过对大业朝的战争转移矛头,顺便缓解朝廷压力,也让各方势力获得实惠。
    这可不得了,支持者无数,战争怕是势在必行了,只是不知何时彻底爆发,到时候只怕是生灵涂炭,死伤无数,东南道首当其冲。
    高端战力不如人,底层战力不如人,温如照岂能不忧心忡忡?备战吧。可惜的是,有些人还担心他权势过重,处处限制,处处掣肘……仔细想想,他也稍稍能理解,毕竟奸猾之辈众多,如他一般的忠义之辈少之又少。
    温如照埋头处理完事务,便走到院中练拳,院中有几道身影走出,静静看着温如照练完拳,收势吐气,气如箭矢,久久不散。
    “诸君,我们许久不切磋了,去城外痛快打一场吧!”
    温如照忽然兴致勃勃,一跃而起,腾空而去,一道道身影便踏空而去。
    ……
    过年了,林浊江想请师父到家里吃年夜饭,温王九摆摆手,悄然无踪,却是拒绝了。
    林浊江无可奈何,只能独自回家,与外公外婆还有大舅一家在自家相聚,年夜饭极为丰盛,是陶小桃和舅母的手笔。
    外公见林浊江请不来温王九,叹了口气,摇头不已,直说老光棍的心情啊,他懂的。
    年前,外公去过温篝书铺,对温王九千恩万谢,感激不尽,搞得温王九一脸便秘一般难受。
    当时,外公问温王九多大了,温王九回答说六十往上。
    外公惊呆了,说温师父真显年轻,比我年纪大,老大哥了。
    温王九只是干笑,外公便问,我能不能变得跟你一样啊?
    温王九回答说,怕是难。
    外公问,有多难。
    温王九想了想,回答说,比陶老弟你下海捉到鱼难一点。
    外公就笑呵呵转移了话题,事后跟林浊江说与温师父相谈甚欢,犹如老友一般。
    温如照则跟林浊江说,你爷爷还真是一个啰嗦老头,以后再来,我就躲着点。
    林浊江对此只是不予置评,老人家的事啊,小辈怎么好评价呢?
    镇外山丘,温王九拎着一个葫芦,葫芦里有饮不尽的酒,不错,这是内有乾坤的法宝。
    “过年过节的,最是烦人了,总是让人愁苦无限。”
    温王九幽幽长叹,灌了两口酒,咂咂嘴,眼神迷离,深邃幽怨。
    “有酒岂能无菜?”
    一道身影走到温王九身侧,坐了下来,手中提着一个饭盒,一挥手,二人之间多了一张案几,取出一些下酒菜放在桌上。
    温王九沉着脸道:“你来干嘛?我不想见到你。”
    温如照苦笑道:“哪有爷爷不想见孙子的啊?”
    温王九一愣,突然哈哈大笑,捂着肚子滚来滚去,以拳捶地,打得山丘砰砰作响,仿佛随时要崩掉一般。
    温如照急忙稳住案几,叹气道:“愁苦如东海之水,倾之不尽,难得笑起来,就笑够了再说话吧。”
    温王九笑够了,冷声道:“扫兴。”
    “武兄……”
    温王九摆摆手,嗤笑道:“滚开吧你,过年过节都不陪家人,不是好男人,不配与我称兄道弟。”
    温如照无言,取了两个酒杯,慢悠悠倒了两杯酒,自饮一杯,吃口菜,津津有味道:“这是皇家御赐的百花百果酿,人间少有,你喝不喝?”
    “老子只爱喝人间酒,这种奢靡之物,老子最是厌恶,都是民脂民膏,用之于民都能养活千万百姓了!一口下去,你不觉得是在喝千万百姓的血吗?”
    温王九骂骂咧咧,骂了一阵,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冷笑道,“果然啊,千万百姓的血好喝,难怪人人喝,我呸!”
    温如照静静听着,待温王九说完,才道:“此酒酿造工艺繁琐,程序复杂,有诸多需求,这其中参与者卖了果的,得了钱,干了活的,也得了钱,能养活一家子,也是惠及百姓之事,武兄岂可一概而论?武兄一番言论,让我想起了朝中夸夸其谈的衮衮诸公。”
    温王九面色微变,握拳要捶人,温如照却泰然处之,他忽然又是一阵大笑,对温如照竖起大拇指,赞道:“诡言巧辩,厉害厉害,佩服佩服。”
    温如照叹气道:“武兄总说我是大业皇帝走狗,不如你逍遥快活,好吧,你真的逍遥快活了吗?倒不如随我一起,为大业百姓做些事,人生无憾,心中亦能圆满,岂不美哉?”
    温王九看向温如照,突然一口浓痰吐去,温如照这回可不坦然受之了,他反应神速,一挥手将浓痰推向一侧,落到地上,犹如雷霆箭矢一般,深深刺入了地里。
    “武兄,你太幼稚了。”温如照摇了摇头,“酒你不喝,我自己喝便是了,好不容易抽时间来陪你,你却如此待我。这怨气无穷无尽,什么时候是一个尽头啊?”
    温王九冷笑一声,坐直身子,向温如照伸手,手臂竟然伸长了,一下子扯过了温如照手中的百花百果酿,痛饮几口,冷笑道:“我得谢谢你,给我送来了一个好徒弟,怨气消了些,从此以后,我不叫温王九,你依然叫温王八。”
    温如照露出笑容来,轻声道:“那你叫什么?”
    糙汉子微垂眼帘:“叫,倪爷爷。”
    “武!拓!烬!”
    “哈哈,来呀来呀,气愤吗?想捶老子吗?来啊来啊!”
    “来就来,反正我与旁人打得也不尽兴。”
    二人跃上天空,天空便轰隆隆作响,身影交织,有天地异象出现,流光溢彩,时而惊雷,时而有龙吟凤哕,时有天崩地裂异象,又渐而远去,吓坏了好些人。
    过了一日,方元煦领着儿子方富盛到林浊江家串门,带了一堆礼物,与林荣淳寒暄,如多年老友一般。
    林荣淳却晓得方元煦是因林浊江的缘故,才如此客气,也只是客气相待,他也算是经历了一些事,看清了一些人,与人相处相交难免留了一个心眼。
    方元煦倒是令人如沐春风,为人处世本就圆滑老辣,容易与人打成一片,时常将“亲如兄弟”挂在嘴边,林荣淳渐渐被打动,已有了相交莫逆的趋势。
    林浊江却知道方元煦的尿性,倘若有危险,亲如兄弟的挚友怕是要被卖掉。
    方元煦拜访了林浊江家,又去书铺拜访了温王九,应该说是武拓烬,可不被待见啊。
    方老爷最近可是用尽了手段,全方位无死角的吹捧拉拢武拓烬,送钱送物送美食,在知晓武拓烬喜爱调戏良家妇女后,还送来了美女!
    武拓烬看到美女,口水都快流了出来,勉强待见方元煦,还允许方富盛闲暇时候来书铺读书……
    林浊江逮着空了,便问师父,喜欢美人为何不娶了美人为妻?
    武拓烬意味深长的说,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瞧着美妙,拥有而把玩了,便会慢慢腻了,也就失去了妙感美感。
    林浊江若有所思,似懂非懂,心中暗戳戳的说,师父真是怪人。若是自己有喜欢的女孩子,一定要得到,否则再好也是别人的。
    莫名的,林浊江想到了柳稜衿,还有那一纸婚书,那女孩儿是真美真美,就是太凶了,杀心也重,若是她能善良些,自己一定会喜欢她的吧。
    似乎,现在也不曾讨厌她,反而有些期待见面,成亲啊,如此美好,如此憧憬。
    方元煦知道武拓烬将貌美女孩安排在书铺帮忙整理书籍的时候,给愣住了,后来了解到,武拓烬竟然碰都不碰人家,于是,方元煦看向武拓烬的目光就变了,同情可怜,还有一丝意味难明。
    过年后,方元煦给武拓烬送来了一批各种鞭,这也就罢了,还有一些药材药方。
    武拓烬是谁,在北镇开药铺的名医圣手,一闻药材就知道是干嘛用的,给气得跳脚,此后的日子里,方老爷的生活就不和谐了,走在路上都是垂头丧气的,仿佛被人打断了脊梁骨一般。
    方老爷四处求医失败,求到了林浊江身上,被瞧出端倪,旁敲侧击得知前因后果,告知方元煦。
    方元煦悔恨交加,向武拓烬请罪,哭得一鼻涕一把眼泪,最终被原谅,而得到原谅后,方元煦向武拓烬提出,“请大仙师收我儿为徒”这样的请求来。
    武拓烬拒绝了,方元煦却不灰心,俗话说,守得云开见月明,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坚持就是胜利……太多言语激励着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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