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渊附近。
    李荀率领九位修道者准备就绪,静候新弟子们的到来,过时不候,这个时,是午时,午时一过,就要走了。
    虎阳镇周围村落考核成功的少年少女早早就来了,能给长老和师兄师姐或师叔师伯们留一个好印象,那也是好的。
    方意熷赶到时,新弟子已经来了小半,都三三两两相聚,全是前来送别之人。
    方家众人停在一片区域,方元煦又絮絮叨叨叮嘱方意熷去了仙门该注意这个,小心那个……
    方意熷只是机械般点头,犹如小鸡啄米。
    林浊江见此,凑近方意熷低语一阵。
    方意熷精神一振,对方元煦道:“爹,既然来了,我就想先去向老仙师见礼,礼多人不怪嘛。”
    方元煦怔了怔,点点头,就看到女儿欢快而走。
    随即,他看向林浊江,露出笑容,竖起大拇指,赞叹道:“林小兄弟真是睿智无双啊。”
    林浊江眼角抽了抽,神色略有无奈,从温如照向他释放善意以来,方元煦就这样了,他实在是难以适应啊。
    方意熷向李荀见礼后,颇得赞赏,就高高兴兴而归。
    未至午时,圣銮宗新弟子已经基本到齐,到了午时,本该来了五十人,却只来了四十九人。
    期间,林清湖不免又跑来奚落林浊江一番,趾高气扬,耀武扬威一阵才走。
    那莫言秋也跑来得意炫耀一番,然后对方意熷表达了怨怒之意,他回家的几天,撺掇着父亲想方设法搞垮赵博洲家的生意,颇有成效,得意洋洋,并让人查了赵博洲女儿,跑去耀武扬威,发现那赵博洲的女儿却不是方意熷!
    莫言秋后来才晓得自己被骗了,又撺掇父亲对方元煦下手,若非他已经有了入仙门的资格,屁股都被打烂。
    说到莫言秋,他的世交余碧珠就不得不提了,不仅她得入仙门,便是她的丫鬟紫花也获得了入仙门的资格,而在林浊江看来,紫花比余碧珠还有天赋!
    还有一位木美月,受惠于林浊江,得入仙门,前来感谢一句,便垂首退去。
    林浊江倒是希望她能感恩戴德,将来重谢自己,这也算是一种施恩图报吧……但愿不是一头养不熟的母白眼狼。
    ……
    李荀看了看,在通幽门内表现最优秀的几个人都来了,少一个两个,实在是无关紧要,当即便准备要走。
    突然,一道身影踉跄着,飞奔而来,状若癫狂的四下望去,看到林浊江,便疾步而去,喊道:“沟子!沟子啊!怎么办?怎么办?呜呜呜……”
    来人是林小笋,她扑入了林浊江的怀中,痛苦嘶声,泣不成声。
    众人便纷纷侧目看戏,神色悠然。
    林浊江心中腾起不祥的预感,沉声道:“姐姐,怎么了?”
    “文明……呃呃……”林小笋有些喘不过气来,说着话,仿佛下一刻就要背过气去,林浊江轻轻拍上,给林小笋渡了些真气过去。
    林小笋缓过神来,嘶声道:“文明……富乐……都……都被妖魔害了!只剩骨头……只剩骨架子啊……”
    全场气氛一变,悚然一惊,令人想到了石尖村事件。
    李荀眉头一皱,目光微冷。
    林浊江心头大震,什么周柔花,范文明,他倒是不甚在意,可范富乐是他的小外甥呐。
    那个嫩嘟嘟,粉雕玉琢的小男孩,已经能奶声奶气的喊一声“舅舅”了……
    林浊江背起林小笋,疾步而行,沉声道:“我们去半头寨看看!”
    他情急之下,运转真气,踏出摘云剑步,迅疾如电,在场众人见了,都瞠目结舌,一脸不敢置信,这林浊江可不仅在考核的时候厉害,在外面也是极有本事啊。
    传言他已获得仙师青睐,有仙缘在身,修了道术,看来不假,难怪他家亲戚最近趾高气扬的,原来不止是富裕了。
    众人既羡慕,又幸灾乐祸,可面色随即沉重下来,据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可也要承担相应的因果,难道就是这个意思?
    前来送家中小辈的众人陷入了沉思,神色略微凝重。
    骆玥沉声道:“李长老,有妖魔作祟,我们不可坐视!”
    饶情恕嗤笑道:“我们什么事都管,管得过来吗?”
    “事发眼前,就该管!”
    “可我们有任务在身。”
    “除魔卫道,耽误些时间情有可原。”
    李荀挥手道:“好了!不要吵了,烦死个人,我请同门师兄去密切关注就好了。”
    说完,低眉散发神识,传音扩散,不久后,抬眼道:“好了,余下的事,你们就不必忧心了。”
    随即,陡然拂袖,祥云浮现,驮着众人腾空而起,乘云御风,呼啸而去。
    方意熷原本替林浊江心忧不已,此刻却将诸般心事抛诸脑后,兴奋不已,左顾右盼。
    “什么时候,我也能腾云驾雾啊!”方意熷满怀期待,喃喃出声。
    “百八十年后,或许可以。”一位修道者看向方意熷,似笑非笑的回了一句。
    方意熷脸色垮了下来,悻悻不语,闷闷不乐。
    有方意熷这般心情的少年少女们闻言,也都闷闷不乐。
    谁不想腾云驾雾,御风远游?可是竟如此艰难?
    ……
    半头寨。
    林浊江赶到范文明家,周围聚拢了好些村民,交头接耳,吵吵嚷嚷,一个个面露惧色,惶惶不安。
    林小笋浑浑噩噩,进了院子,却不敢进屋里。
    林浊江进屋去,看到了两大一小三副尸骨,气血上涌,一阵头晕目眩,险些就要一头栽倒,幸好,他心志坚定,稳住了精神,面色阴沉得可怕。
    屋外忽而传出一阵呼喊声、喧闹声,林浊江微微一惊,冲了出去,见林小笋已经倒下,有村民进入了院中,手忙脚乱,一位老妇不断的掐着林小笋的人中,口中不断呼喊:“文明家嫂子!醒来!魂来!”
    林浊江便急忙上前挥退众人。
    “你是谁啊?”
    有人不认识林浊江,大声喝问出来。
    林浊江怒道:“我是她的亲弟弟!你们让开,让她休息一阵子,缓过来就好些了。”
    众人面面相觑,大多认同了林浊江的说法。
    林浊江请众人帮忙收敛尸骨,众人却一脸惊惧,摇头不愿去,林浊江便只能自己动手了。
    不久后,方元煦领了豪奴走狗们来了,看到院中摆着蒙着白布的三具尸骨,形态轮廓清清楚楚。
    “林小兄弟,这是你姐夫一家?”
    方元煦身躯微微哆嗦,神色凝重。
    林浊江默默点头,转头向方元煦道:“方老爷,可否请你帮我买三个骨灰盒,另外,帮我叫人去勒业寺请一位大师过来,一则超度亡魂,二则寻觅妖魔踪迹,降妖除魔!”
    林浊江咬牙切齿说完最后一句,眼中怒火灼灼,杀气腾腾,范文明和周柔花是死是活,他毫不在意,可福乐之死,他却耿耿于怀。
    方元煦点点头,林浊江这两个请求正是切中要害,当即吩咐手下豪奴走狗去办事。
    林浊江忽又想起一事,凝眉道:“方老爷,还得叫人请我爹娘过来一趟,我姐伤心过度,我又不会安慰人,只能由我爹娘来了。”
    方元煦重重点头,又招来一个豪奴,低语一阵,那豪奴就迈开步子离去。
    林浊江长叹一声:“方老爷,多谢了,你比较忙,还是回家处理事情吧。”
    方元煦想了想,微微点头,他留下来也帮不上什么忙,倒不如走了。
    他留了几个豪奴走狗给林浊江,可随时吩咐办事。
    林浊江接受了好意,转身入屋。
    林荣淳夫妇惊闻噩耗,紧赶慢赶而来,到时已是夜幕降临。
    而勒业寺的大师赶到,已经是第二天了。
    勒业寺的大师看到院中棚子下的三具尸骨,一手提着降魔杵,一只手掌竖在胸前,宣了一声佛号,悲天悯人。
    林浊江在院中看着大和尚,默然不语,修了道,感知敏锐,他能从大和尚身上感觉到深蕴着的庞大能量,比自己强太多了。
    大和尚转头看向林浊江,便是这位少年开院门将他和徒弟迎入院中的,第一眼望之,便感觉不同寻常,仔细一看,仿佛云遮雾绕,深沉幽邃无边。
    大和尚眉头微皱,目光愈发深沉。
    林浊江被大和尚看得浑身难受,一双虎目犹如金刚耀目,似要看穿人心。
    林浊江忽然笑嘻嘻道:“大师,我又不是大美人,眼睛不必刮我衣衫一般吧?”
    大和尚一愣:“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大和尚身后的小沙弥却已怒了,呵斥道:“住口!岂可对我师父出言无状?”
    林浊江急忙致歉,然后问大和尚道:“敢问大师,能瞧出什么端倪吗?”
    大和尚忧心忡忡道:“石尖村的覆灭,我去查了,遇到一个妖孽,追击多日,四方辗转,还令一些人受到袭击,或尸骨无存,或只剩尸骨,手段残忍,可妖孽狡猾,远遁无踪,不知去向,惭愧,惭愧啊。”
    林浊江面色一沉,怒道:“莫非就是那妖孽所为?”
    大和尚摇头说“不是”。
    林浊江差点要骂人,不是,不是你嘟囔这么多干嘛?他暗中腹诽,面上却恭敬谦和,问道:“大师,您看,这是什么妖孽干的?”
    大和尚凝眉道:“具体且不知,但一定是修炼血之道的妖魔所为,吞人血肉,增进修为,若是妖物,骨肉不存。至于覆灭石尖村的祸首,也是修炼血之道的妖魔,但这三具尸骨残留的气息,并非那妖魔。”
    “修炼血之道的妖魔?”林浊江微微眯眼,脑中莫名掠过矮小男童管非今和高瘦女子,随即摇头,他们挺看重自己的,总不至于伤害自己的亲戚……
    念头一过,林浊江又暗自摇头,都说世事无绝对,妖魔行事历来肆无忌惮,天马行空,胡作非为,全凭喜怒,肆意妄为,又有什么事是不会干,不能干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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