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元煦在林浊江家待不久,约摸小半个时辰便离开了,期间并未再提及亲眼看看林浊江制作石头挂件这事。
    倒是方意熷目光如刀芒,不时向林浊江剜去,令人浑身不自在,林浊江都有些受不了。
    临走之时,方元煦语气意味深长的对林浊江笑,叫林浊江考虑考虑,他随时欢迎,此外,他还需要十颗这样的石头挂件,希望林浊江抽空做好。
    林浊江满口答应,送走了方元煦一行人。
    方元煦忽然来了兴致,又向村民打听了魔渊去向。
    赶到魔渊附近,一道身影便如风掠影,来到方元煦面前,漠然道:“前方仙人办事,来者止步,否则后果自负!”
    说完,转身又如风掠影而去。
    方元煦止步,遥望修道者们,目光深沉。
    方意熷怒哼一声:“这些家伙!得意什么劲?还仙人,不就有点小本事吗?”
    方元煦低声道:“不要口无遮拦!这些人漠视生命,虽说不能随意杀人,可惹恼了他们,他们是绝对不会手软的!这些人看我们,正如我们看江湖村村民一般。”
    方意熷一脸郁闷,默然不语,良久,才咬牙道:“爹!我也要去仙门求道!”
    方元煦拍了拍额头,翻了翻白眼:“你爹我早就请人给你探查天赋了,没仙缘。”
    “我不甘心!我一定要试试!”方意熷抓狂。
    “少来了,叫你练个武都要死不活的,还想修仙?”
    “练武太难了,太遭罪了,变强更难。修仙就不一样了,用心感悟就好了,不痛不痒还延年益寿。”
    “……”方元煦抚额无言,听了女儿的言语,他都觉得修仙是家常便饭了。
    方意熷感觉自己驳倒了父亲,得意洋洋,继续道:“爹,您请的方士术士,都是半吊子修道者!”
    “好好好,你爱咋咋!”方元煦甩了甩手,转身道,“回家!”
    “哼哼!等我打听了仙门所在,就去拜入仙门!”
    方意熷目光闪烁,兴奋雀跃。
    ……
    林浊江又跑到了木棚处静坐,修炼《董先生秘法》非常急迫,即便是读书识字,都抛诸脑后了。
    陶小桃凡事随他,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尤其是他父亲如今这状态……林浊江已经算是一家之主了,有担当,有责任,不管做什么,都有他的考量,即便是他的母亲,也不宜多过问。
    入夜后,魔渊方向突然传来阵阵声响,惊动了江湖村村民,从窗口望去,天空黑漆漆,有一缕缕血丝若隐若现。
    黑夜如水,波动粼粼,望之可见血丝如骨,稠夜如皮肉,化作狰狞可怖异兽,张牙舞爪。
    一道道剑光在黑夜中穿梭,闪耀天空,将狰狞异兽劈出道道痕迹,又如水浪开合,快速复原。
    剑光忽然闪耀一圈圈有着繁杂纹路的光环,环环相扣,化作一柄巨剑,斩开了黑幕,将狰狞异兽一分为二,血丝崩散断裂。
    林浊江被惊醒,倏然抬头,心神摇曳起来。
    “九柄剑?!是那九个修道者?那异兽是什么妖魔鬼怪?难道是来魔渊朝圣的?真是这样,江湖村岂不是危在旦夕了?”
    林浊江心头震动,一个个念头纷至沓来。
    魔渊周遭的惊天异象持续不断,光芒闪耀,交织着盘旋黑雾,不时有血光闪过。
    江湖村村民胆战心惊,唯恐又天降横祸,死于非命。
    有的村民回屋关门,躲在角落瑟瑟发抖,有的村民手持火把出门,往村外奔去,可跑到半途,魔渊周遭的惊天异象就消失了。
    有惊无险,江湖村村民都松了一口气,顿觉自己可怜可叹,难过悲哀。
    林浊江见异象消失,反而怅然若失,心中想着那九个修道者有没有死掉一个两个,要是死掉那什么饶师姐和圆脸狐狸眼男,那就痛快咯!
    一念及此,林浊江微微惊诧,自己内心何时这般阴暗了?
    ……
    深夜,距魔渊十数里远的石尖村。
    一缕黑气窜入一间院落,片刻后,黑气掠出,化作一条黑蛇,吞吐着蛇信子,继而化作一道瘦长身影,是一位模样俊美的男子。
    这位俊美男子嘴角还挂着一缕血丝,纤长舌头一卷,血丝就消失了。
    俊美男子走出院落,又往旁边房屋行去,到了门缝处,化作一缕黑烟钻入其中。
    在院落内的房屋里,三处床榻躺着四具骨架子,风入窗缝,轻轻一吹,骨架子便化作了粉末。
    一夜之间,石尖村覆灭,村民烟消云散。
    次日,邻村一位妇人携丈夫与儿子归宁,回到石尖村,却发现整个村子寂静得可怕,阴森森的,令人毛骨悚然。
    妇人回家却只发现了骨灰,惊得魂飞魄散,进了几家房屋院落,却依然如此,一家人当即落荒而逃。
    妇人家丈夫便往县城城郊的勒业寺赶去,前去求助。
    石尖村的异常,随着人员往来,不过一两日,消息便传开了,当真是人人自危,惊惧不已。
    消息传到林浊江耳中,他更是心神剧震,危机感腾起,紧迫感袭来。
    村外,石土菜地。
    陶小桃提着竹篮子,到自家菜地里摘菜,却看到一位妇人鬼鬼祟祟,从自家菜园子走出,竹篮装满了青菜。
    陶小桃大惊失色,上前截住了妇人,沉声道:“金源家媳妇?你为什么摘我家菜园子的菜?”
    金源家媳妇有些尴尬,旋即恢复平静自然,弱弱的道:“荣淳嫂,前夜天有异象,我家菜园子都被破坏了……”
    陶小桃怔了怔,怒气消了一些,依旧皱眉道:“不管怎么说,你也该问过我才是。否则就是偷盗行径了。”
    金源家媳妇面色变了,干脆破罐子破摔,懒得装蒜,冷笑道:“什么偷盗?借你几颗菜罢了,张狂什么?我儿子已经拜入仙门,将来前途无量,你们都要沾我儿子的光!前夜有妖魔作祟,都是我儿子的师兄师姐们驱赶走的,你该感恩,不让你送几只鸡都不错了。”
    陶小桃呆住了,这也太无耻了吧?简直臭不要脸呢!都知道林金源死于魔渊,金源家媳妇当了寡妇,为了保护自家孩子,变得凶悍无比,成了有名的悍妇,可怎么还变得无耻了?犹如村里的闲汉,镇上的泼皮无赖。
    陶小桃沉声道:“你这未免有些强词夺理了。”
    金源家媳妇冷笑一声,迈步而走,“听说你儿子赚了大钱,日子倒是快活了,还在乎这点东西?”
    陶小桃微微握拳,除了愤怒,便是悲哀了,如果荣淳去了,她跟沟子孤儿寡母,也该学着凶悍些了,这样不会被人欺负。
    摘菜回家后,陶小桃还是有些闷闷不乐,被林浊江瞧出了端倪,一再追问,这才知晓事情缘由。
    林浊江气到了,要去林清湖家讨回公道,却被陶小桃拦住,死活不肯让儿子去与人争吵。
    林浊江执拗不过,便放弃了。
    “林清湖,拜入了仙门?”
    林浊江坐在木棚处的草铺上,往魔渊方向看了一眼,目光深沉。
    林荣淳与林金源之间有些小故事,彼此互生嫌疑。两家历来不对付,若是林清湖有了出息,林浊江这家就难过了。
    当年林金源倾慕陶小桃,请了媒婆去求亲,却被陶小桃拒绝,转而与林荣淳定了亲事。
    此事被林金源视为奇耻大辱,时常与林荣淳作对,唱反调,影响到了下一代。林清湖可没少放狠话说将来必定荣华富贵,让臭水沟真的躺在臭水沟里。
    如今林清湖如愿了,莫非这就是皇天不负有心人?
    又过了一日。
    林浊江感觉能驾驭了魔道真意,在入夜之时,悄悄进了左居室,以精神侵入林荣淳的身躯,感知魔气,继而以魔道真意化作漩涡,将魔气抽取。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流畅快速,竟无丝毫阻碍。
    林浊江都颇感惊讶,竟然如此简单,轻而易举,信手捏来……真是令人如处梦幻啊。
    掌握了力量,便能轻易解决许多令普通人绝望的事。林浊江又悟透了这么一个道理。
    翌日清晨,陶小桃醒来,第一眼便是往林荣淳躺着的床榻望去,这一瞧,空空如也,便悚然一惊,想到了石尖村的传闻,飞奔过去,摸索床榻,却什么也摸不到。
    一缕粥香味传入屋内,陶小桃呆了呆,鼻尖翕动,好熟悉的香味,并非寻常粥香,而是林荣淳煮出来的独特粥香,谁也模仿不了。
    门口有一道身影,陶小桃感觉到了,转身望去,见到了熟悉的身影,神气活现,笑容可掬,双手捧着一个瓷碗,笑道:“吃粥啦。”
    陶小桃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嗖的一下,身轻如燕,扑入了林荣淳的怀里,多日来的委屈通过眼泪宣泄了出来。
    林浊江在院中侧耳倾听,露出了笑容,伸了一个懒腰,身心舒畅,仿佛肩头千斤担都卸了下来。
    他兴冲冲取来木剑,舞了一套剑法,《太武剑诀》中的简单剑术,姿态优美,流畅自然。
    林荣淳夫妻说完体己话,走到院中,见林浊江已经收剑站立,姿态优美,极具气势,不由颇感欣慰。
    陶小桃已经告知林荣淳,儿子得高人传了些法,好好修行有可能成为方士,因为林荣淳见到这一幕,且能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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