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叶叶摇摇头,不知道怎么解释,只能说道:“反正这些都用不上了,过几日,我便准备将融离送走。”
    醉薇大吃一惊,不敢置信:“为何?你不要意气用事,融离虽然不太会讨好人,但他这等长相和气质的男子,普天之下绝无二人了,以你的性子,若将他送走定会后悔莫及。”
    左叶叶点点头,确实,别说人间了,就是三界之内,也不会有人能比拟的上神君大人的容貌姿态。
    “我不后悔,我若是现在不将他送走,才会追悔莫及。”左叶叶扶额捶胸。
    醉薇这下更好奇了,她可是最了解这前前后后事情的人,说来二人相遇能有今日,醉薇出了不少力,也是最清楚左叶叶当初对融离热烈的一腔喜爱之情,怎么忽然就态度大转,想要将人送离左府?
    “你实话和姐姐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左叶叶看着醉薇一本正经的神情,犹豫了片刻,还是痛心疾首的点了点头。
    醉薇放下摇扇,正襟危坐,眯起双眼:“难道,他已有家室,正牌妻子寻来了?”
    啊?
    左叶叶连忙摆手:“没有没有,你别胡说。”
    醉薇嘶了一声:“那是他患了什么不治之症,将要不久于人世?”
    左叶叶赶紧捂住她的嘴,惊恐连连:“薇姐姐,行行好,说几句人话罢。”
    醉薇扯开她,十分不解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莫非融离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身份?”
    左叶叶闻言微愣,没想到醉薇三言两语就猜到了关键,她灰头丧气,蔫儿道:“你猜的差不多,而且这个身份极其可怕,是所有人都得罪不起的那种,他要是不高兴动一动手指,咱们就都得命丧黄泉。”
    醉薇惊呆了,她眸中精光一闪,好像想到了什么,立即给了左叶叶一个我懂了的眼神,然后手指敲桌,轻皱眉头:“若是这般,的确应该把人送走,伴君如伴虎啊……”
    有人能体会到她的艰辛,左叶叶险些感动的热泪盈眶。
    “我的傻丫头,命怎么这么苦。”醉薇怜惜的看着左叶叶:“融离若是那等身份,怪不得不愿与你成亲,你连身子都给他了,他却觉得你一个富商之女无权无势配不上他,不想给你这个名分。果然天下乌鸦一般黑,不管长相如何,男人从根儿里都是一个德行。”
    左叶叶眨眨湿润的眼,一时间有点没明白醉薇在说什么,但有一点她说对了,左叶叶确实配不上融离。
    醉薇抚慰的握了握左叶叶的手:“没关系,咱们收收心,就当没爱上过这个男人,即便以后找不到比他更好看的,但待你好的定然还有,丫头不难过啊不难过。”
    得了醉薇的一番安慰,左叶叶原本没觉得自己委屈,却忽然想起之前和融离亲密无间的那些甜蜜回忆,而现下两人身份悬殊,已经真的再也回不去了,左叶叶瞬间哇的一声就哭了:“薇姐姐,我要是不知道他的身份就好了,就是死也想甜甜蜜蜜的死。”
    醉薇连忙给她拭泪,安抚道:“不哭不哭,天底下男人那么多,咱不稀罕他一个。”
    左叶叶却仰头打着哭嗝:“可是他太美了,我好喜欢啊。”
    然后哭的更大声了,醉薇一脸无奈,面上有些啼笑皆非:“你到底是喜欢他的脸还是喜欢他的人啊……”
    “喜、喜欢脸。”
    左叶叶哭的一抽一抽的,拿过醉薇的手绢便涕大鼻涕。
    她可是把这几日憋在心里的难受劲儿都发泄出来了,左叶叶此刻才不得不承认,她真的很喜欢融离的脸,比想象中的还要喜欢,心中一思及到往后将人送走,她就再也看不到这张绝世惊艳的面孔,心都跟着抽疼,眼泪珠子啪嗒啪嗒不要钱一般的往下掉。
    这可把醉薇愁坏了,她没见过左叶叶为着一个男人这么伤心欲绝的样子,但醉薇不知道的是,左叶叶嚎啕大哭还有一部分原由,是为着自己为数不多的时日哭丧呢……
    “你既然这么喜欢他,干脆就做最后一把努力,如果他还是对你没有感情,到那时就真的是你该放手的时候了,届时再把人送走也不迟。”醉薇斟酌了一番,对她说道。
    左叶叶扯着手绢,撇着嘴哭唧唧:“我我我不敢,我我我害怕。”
    “傻丫头,怕什么。”醉薇叹口气,开导着她道:“姐姐问你,你虽然已经知道他身份显赫,但如今他恢复身份了吗?”
    左叶叶摇摇头:“没有。”
    醉薇一拍桌:“这就对了,他现下还是融离,是你后院的人,你怕他做什么?要怕也应当是怕恢复身份后的他,如今你便假装不知道就好。”
    嗯?还能这么操作?
    左叶叶愣了愣神,赶紧抬手擦干净眼泪,蹙眉道:“可我之前已经对他如此大不敬了,若再继续下去,往后他报复我怎么办?”
    醉薇抬手弹了一下她脑门,开解道:“说你傻还真是傻,他若真是那显贵可触不可及的人物,怎么会亲自找你的麻烦,他遮着掩着这段经历还差不多,定生怕别人知道自己还有过做人男宠寄人篱下的境遇,说不定还要装作不认识你呢,在这些狗男人眼里,什么都没有权势和名声重要。”
    醉薇的一席话,左叶叶竟然觉得十分有道理。
    堂堂天下无双唯我独尊响彻三界的九婴神君大人,日后回到天界肯定不想让人知道他被一个小小桃仙给那个了吧?这说出去多丢面子啊,只怕到时天界众仙都要将此事作为茶余饭后的闲谈。
    换做是她,都觉得异常丢脸,定会遮掩此事。
    左叶叶圆圆的眼睛亮了起来,放下揉皱的手绢,有丝丝顿悟道:“所以说,我现下做什么都没关系?而且多过分都没事?”
    醉薇拿起摇扇轻扇两下,勾唇道:“自然也不是,你若做的太过把人逼急了,他就不会顾及那么多,只为出口气了。所以这其中的度,你要掌握好,拿捏到位才可。”
    闻言左叶叶又颓然了,她有点听懂又有点听不懂,这门门道道的太过繁琐,她现在脑中一片浆糊,反而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醉薇见状,拿起桌上的两个白色小瓷瓶,重新塞到左叶叶怀中,笃定道:“这东西你还需留着,以备不时之需。”
    “可是我该做什么?”
    左叶叶握着两个瓷瓶,一脸茫然。
    “从前怎么做,现在就怎么做。”醉薇摇扇遮唇,莞尔一笑:“近日天气也转凉了,该关心得关心,给融离添添衣服多嘘寒问暖一下,而且过几日不是中秋节吗,他喜欢这种热闹的节日你便陪着他出来玩。至于这床榻之事嘛,无需刻意,水到渠成最好,若氛围不到位,也没必要下药强求。总之,一切顺其自然,成与不成,尽力就好。”
    左叶叶闻言频频点头,有了醉薇的开解仿佛读了十年圣贤书,让她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但左叶叶心底仍是不自信的,她愁眉苦脸道:“可即便他对我有了情感,我与他犹如天地云泥之别,最后也只会是徒劳。”
    听了这话,醉薇眉眼正色,大不赞同道:“傻丫头怎么思想这般迂腐,什么叫天地云泥之别?他即便是皇帝,你也配得上,不过是他一句话的事。这世间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大有人在,在姐姐眼里,你丝毫不比那些京城的官家小姐差,莫胡思乱想妄自菲薄。姐姐就不信了,这融离还能大的过天?”
    姐,你别不信,他就是大的过天啊……!
    左叶叶不得不再次抬手抹了抹眼角的泪花。
    第25章 盘算   寺中一百三十人,皆死了。……
    但不管怎么说, 醉薇还是给了左叶叶不小的启发和动力,让她又重新振作了不少,也经过这番哭天抹泪, 将心底交揉复杂的情绪都发泄了出去。
    两日后,管事的也来回复了关于调查覃山寺一事。
    “小姐, 那寺庙距离洛州城相隔甚远, 这中间便相距三座城池, 老奴派人问了那附近的居民才知,覃山寺是半年多前一夜间被人暗中摧毁, 且毁的十分彻底, 连渣都不剩了, 这若是修缮起来,恐怕要费极大的人力物力啊。”
    管事的一脸为难之色,这情况也让左叶叶属实没想到,她连忙问道:“真的连渣都不剩?”
    管事的点头称是,也觉得疑惑:“许是寺庙的住持得罪了何人, 才一夕之间佛毁庙塌,听闻寺中的和尚都死伤无数。”
    左叶叶大吃一惊:“寺庙的住持也死了?”
    管事的再次点头。
    这得是多大的仇怨啊?左叶叶顿时唏嘘不已。
    “而且并未打听到背后是谁毁寺杀人,若是贸然前去修缮, 得罪了背后之人, 恐怕会给府内招致祸端,还请小姐三思啊。”
    管事的擦了擦汗, 说出了心中的顾虑,而左叶叶也不傻,左府看着家大业大,实际上只是个洛州城的富商而已,背后没有任何势力所在。
    她咬了咬唇, 思量道:“你再去查查,覃山寺中可还有幸存的和尚在,若是有便将他们召集起来,咱们另起山头,在洛州城附近重新建寺庙。”
    可以不叫覃山寺,管他什么寺呢,只要融离熟悉的那些和尚在就行。
    吩咐好管事的,左叶叶并没有多想此事,而是在屋中打转,开始给自己做思想工作,不断的催眠麻痹自己,口中念念有词:他现在是融离不是神君。
    反复将这句话念了近乎百遍,左叶叶发觉心底的恐惧感仿佛真的轻了一些,为了加强信念,左叶叶拿出了床头摆放的小玩意儿,是融离用竹叶编制的小蜻蜓、小兔子和小老鼠,排排放在桌上摆好,眼前墙上还挂着融离为她画的卧榻酣睡美人图,人倒是没多美,主要画美。
    对着这些物件,左叶叶再度开始催眠自己道:“神君大人会给你用竹叶编小物吗?不会。神君大人会为你执笔耗费几个时辰来作画吗?不会。所以神君大人现在不是神君大人,只是融离,不害怕不害怕。”
    小红进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一番怪异的景象,自家小姐对着几个竹叶玩物和自己的画像,口中念念有词不知嘟囔着什么,着了魔一般。
    “小姐,晚膳已经备好了,是在正厅吃还是在融离公子的院中?”小红尴尬打断了自家小姐念经似的声音。
    左叶叶回过神来,思忖了一番,好像做了个极其重大的决定,目光视死如归的说道:“晚膳去融离的院中。”
    小红微愣,毕竟左叶叶已经好几日没有主动提及去融离的院落了,即便每日都去一个时辰打个照面,但远不及从前表现的那般喜欢,府内的下人们都以为小姐这是厌烦了,现下小红一看,还真不见得,她赶忙应下。
    左叶叶深吸了数口气,推开门踏步到院中,笔直的站在槐树下,郑重其事的跟小鲤鱼等人宣告道:“我决定了,从今日起,我只把融离当成凡人看待,他是不是神君大人都与我无关!”
    左叶叶的一席话,让小鲤鱼、小土地和槐树爷爷都呆住了。
    小鲤鱼翻出水面,凑到小土地耳边悄声问道:“她这是自暴自弃了?”
    小土地面色凝重的摇摇头:“许是疯魔了。”
    小鲤鱼小小声:“这可怎么办?”
    小土地摊摊手表示不知道。
    左叶叶全然不理他们二人的交头接耳,转过身,斜阳照射的背影是如此的英勇顽强,并踏着舍身取义的步伐,同手同脚的出了自己的院落。
    小鲤鱼:“顺拐了?”
    小土地:“顺拐了。”
    小鲤鱼:“要不要提醒她?”
    小土地:“算了,让她去吧,撞了南墙就回头了。”
    槐树爷爷下意识摩擦摩擦树叶,一阵风吹过,哗啦啦的叶落满地。
    左叶叶行至融离院落时,心境竟是这几日以来前所未有的平静,或者说已是一片麻木不仁的死海,她提着裙摆,端庄持重的推门而入。
    屋内融离已坐于桌旁,拿着一册书籍翻看,那昏黄的烛光映着他完美无瑕的侧颜,实拍拍的令左叶叶心神一荡,她赶忙回过神来,轻手轻脚的走了过去。
    融离闻声抬头,见左叶叶前来便放下了手中的书籍,准备吃饭。
    左叶叶站在融离对侧,紧挨着椅子,曲了曲腿,呈半蹲姿势,喉中艰涩的吞咽了一下:“我、我坐了啊?”
    融离手中的竹箸微顿,他抬眼看了看左叶叶,轻启唇:“坐。”
    左叶叶如临大赦,呼出口气坐了下来,尽管屁股只敢坐在木椅边缘,但能跟融离面对面的同在一个桌子上用饭,对她而言已是天大的进步。
    两人依然是食不言寝不语,左叶叶更是精神紧绷,好在来之前做了充足的心理准备,现下正努力的想要转动脑筋,寻找一些能够与融离攀谈的内容。
    左叶叶筷子搅动着碗中的清粥,最后干巴巴的来了一句:“你冷吗?”
    融离口中咀嚼的动作停滞,一双美目不解的看了过来。
    左叶叶差点咬到自己的舌根,连忙大汗淋漓的解释道:“我是说近日天凉了,你若是冷,我便让人做一床厚被来。”
    融离半是垂眸:“无妨,不冷。”
    左叶叶再度松口气,她戳着碗中的粥,食欲全无,继续调动着脑筋。
    然而融离这时忽然不冷不热的问道:“听闻左老爷有意为你我举办婚事?”
    左叶叶呼吸一窒,慌慌张张道:“没有的事,你不要听下人胡说,我早就拒绝我爹了,你放宽心,我和你是肯定不会成婚的!”
    融离闻言,轻点头,没再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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