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参与棋局的多是弟子,而真正能够对江长安产生威胁的则是几位天监与院主。
    他的棋力本就远在常人之上,更不用说每日与秘境老者对弈整个棋力突飞猛进,正如老者所说,四十岁以下无有敌手,赛事进行得也较为顺利,正如众人所预料的那样,洛松一如往年势不可挡。
    人数越来越少,直到半个时辰之后,站在棋场上的只剩有江长安与洛松两人。
    弟子宣和:“江执事获得今年此届攻擂资格,与世子殿下共争挑战资格,下面请二位站在至尊台,准备开局。”
    所谓的至尊台不过是稍微高了半米的石台,只能够容纳一个棋盘与两个人的站地,就在两人走上高台,洞口前两株参天古树忽然生出数十道青藤,两颗古树的青藤互相盘绕,横向排成错落有序的十九道,而后青藤自上云端垂落十九道,如此纵横各有十九道,两个古树青藤盘错成一面近三十丈棋局,周遭人看得叹为观止,而当洛松首先毫不客气将一枚棋子放下的时候,青藤上棋格对应的位置生出一朵斗大的黑色花朵,相应的,白棋子对应的也是一簇白色花朵,青藤棋盘背倚黑漆漆的山背,黑白争夺在这张竖起的棋盘上,每个人都能清楚看到一举一动。
    “果然不出本殿下所料,江执事,如今场上所剩的就只剩下了你我两个人,连着和这么多白痴下棋,你应该也累了吧?的确,这种感觉往年我可是极其能够觉察到,就像是……就像是去踩一些蚂蚁,又多又麻烦,虽不恐怖,却能恶心住自己。”他的眼神真的就像是在看一只蚂蚁,充满了最轻蔑鄙夷的神色。
    江长安只是笑了笑,拾起一枚白色棋子拨在案上。薛瑾儿对着洛松神气的面孔切了一声,嗤之以鼻,真正的聪明人从来都不会说自己聪明。
    “江执事是和玉凝公主相识?活着说得更加明澈一点,江执事仰慕玉凝公主?”洛松盯着棋盘的眼睛阴厉地抬起瞄着他的脸庞,没有任何一个男人能够眼睁睁看到喜欢的人被靠近还能坐视不管,洛松更不容忍,在他看来司徒玉凝也不过是一个得到权力与性欲的工具,只是一个打通燕城到皇室这五千里权力高低的一条渠道,但属于自己的东西,绝不允许他人染指半分。
    江长安笑着点下一枚白子,道:“世子殿下何出此言?”
    “江长安,你是要比其他人厉害一些,但是本殿下劝你一句,跟本殿下作对,你有什么资格?”
    他漫无目的地笑道:“不说你我之间身份的高低,实力的差距,就凭借我与玉凝的关系,岂是你能够比的?”
    洛松笑道:“对了,恐怕你还不知道吧?这也是怪本殿下粗心没有与你说起过,不过也无妨,现在说起来为时也未晚,本殿下与司徒玉凝的婚事早在父辈便就定下,我知道的东西要远比你知道的多得多,你以为那个女人会有多好?你真正了解这个你真心仰慕的女人吗?”
    江长安眉头忽然一皱,瞬间的细节被洛松清晰捕捉入眼,心下抚掌大定,继续笑道:“哈哈,无知,让我告诉你,此女表面看起来冰清玉洁,实则卑劣不堪。本殿下早就玩腻了她,她身上每一寸每一处没有人比本殿下清楚,高冷的模样在本殿下身下呻吟臣服求饶的模样你一定不知吧……”
    “回想起来事情还是发生在前两日,玉凝公主所在观月阁被妖物围堵,还好本殿下及时赶到才避免一场灾祸,就在当夜,一切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包括你江长安所有能够想到的,男人与女人该做的,都做了。”
    洛松心中算定,高傲无上的司徒玉凝根本不会和这个男人有如何亲密的关系,自己只需要编造出一些让人想入非非的画面,还不怕江长安宁心不乱?棋局不输?
    大帝手札必须是自己的,眼前挡在自己面前的人,只需要一一铲除便可,过程方法他根本不在乎,真正看中的是结果。为了赢,从来都应不择手段!
    感知到江长安身上戾气渐渐有浓郁爆发的迹象,洛松更加激动,愤怒代表失控,一个失控的人还如何是他的对手!
    疯吧!江长安,疯吧!他心底不停呐喊迫切。
    战势一触即发,青藤上黑白步步生莲,黑白交错,然而江长安不知道,场下的情势远远要比棋盘上还要凶险。
    三个女人一台戏,如今除了小若若这个根本不觉气氛紧张的笨丫头外,司徒玉凝、苏尚君、薛瑾儿三人之间的气氛可谓奇妙至极,山顶人群如山似海,三人身边却不知不觉空出了一大片空地。
    即便如此,一切周边的人也能感受到这股刺骨的寒意。
    “太凶残了,自我出生以来何曾看到过这等凶残的画面!”胖子胡莱碎碎念道,“古今只听过男人为女人大打出手,哪里知道女人出手起来比男人都可怕!”
    白穹小声道:“胖子,你觉得谁会更胜一筹?宗主身为一宗之主只有大家风范,想来绝不会差她二人……”
    胡莱嗤笑道:“若说大家风范,那位公主殿下的身份会弱?那可是公主,常人想都不敢想,先生就是先生,在哪方面都是先生……”
    白穹道:“依这样说来,那位玄机门大小姐可是个不遑多让的主,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突然,三个女人的目光同时看过来,目光迥异,却无不是充满杀气,一高一矮一胖一瘦的两人霎时汗毛倒竖,下意识挺直了身子,学着螃蟹的脚步,低头横着躲到了一旁。
    “不曾想小安安还和东灵国的玉凝公主相识,而且看上去……好像很是熟络……”薛瑾儿有意无意地笑着说道,“记得第一次见到他是时候,他可还开着开裆裤,笑死我了……”
    此时薛瑾儿站着的位置正在苏尚君一旁,又加上后来的司徒玉凝,三者不知不觉成了一个三角鼎立的状态,随着薛瑾儿的开口,三个女人间流溢着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气氛剑拔弩张。
    司徒玉凝呵呵轻笑:“本殿下也没有想到,薛大小姐今年是为了江执事而来的?”
    “不错,本大小姐就是为了他来的,怎么了?不知两位和他又是什么关系呢?”薛瑾儿盯了一眼从始至终一言不发笑意盈盈的苏尚君,道:“你是一门宗主,这个早在我上次去江州时就查了个明白,顶多相识也不到四年,至于玉凝公主与他是如何相识的,这点我还真要请教了……”
    “毕竟我他可是从小旧相识,除了皇室婚约那个夏乐菱,本大小姐还真没有忌惮过谁会产生威胁。”提及夏乐菱,薛瑾儿眉心流露出一股强烈恨意。
    三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苏尚君静静瞧着她,眼神极尽包容。司徒玉凝玉凝的双眼则是一刻也未从青藤棋局上移开一眼……
    场上的比试看来马上就要落下帷幕。
    “不可能,怎么会这样!”
    洛松不敢相信眼前局势,棋盘上局势与自己的预料大相径庭,江长安根本没有丝毫的慌乱,甚至步步为营一刻也没有松懈,不知不觉中将自己逼到了绝路。
    “不应该是这样的,你……你没有发怒,你怎么还会这么冷静,不可能!”洛松一掌拍在案上,一切都与计划不相符合,“除非,除非你根本就和司徒玉凝没有任何关联,可若没有关联,在请宝宴时她为什么要接下你的烫金红稠!”
    江长安目光还在棋盘上,心思却已不用再如临大敌得谨慎,尘埃落定。
    “世子殿下没有错,但是方法错了,错有错在你编织的谎言太有信心,你自信司徒玉凝与我仅仅相识而已,我不过是一个爱慕追求者……”
    洛松表情定格:“你……你什么意思?你难道不是吗?”
    江长安微微一笑——
    啪!
    最后一枚白色棋子落在案上,胜负已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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