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张的身手不用担心,他本身就力气大,武学自幼有师父调教,动不动就举门口的石狮子,后来几经生死磨练出了一股冷静气势,同着二人打起来并不落下风,招招试试又有功法、又有生死边缘磨砺出的一股狠劲。
    那两个公子哥就是个花架子,先是一左一右的包抄,和肖张对拳头使力气,比不过,紧接着就开始仗着人员优势捡地上的碗筷瓢盆往肖张身上砸。
    肖张极其灵巧,半点汤汤水水都没沾身,脚下踩着云步就闪到了安城面前,一拳头砸在对方的面门。安诚抬着胳膊挡肖张的第二下拳头,谁知肖张化拳为掌捏住他的胳膊,揣着他的膝盖翻身一拧,将人半个身子锁住脚下,用力逼着安城跪在地上,胳膊被拧成麻花。
    安诚顿时大喊:“疼疼疼——”
    人群看着肖张的利落劲儿大,叫了一声:“好身手!”
    肖张笑着向众人点头:“还凑合,多谢夸奖。”
    霍公子拎着一个大瓷缸,悄悄的靠近,紧接着举起来,照着肖张的后背用力的往下一砸。
    肖张听见风声以及众人的惊呼声,反应极其灵敏,一个闪身便躲开了。
    那个大缸就直接砸在了安城的后背上,啪嚓一声,碎的满地都是安城,连哼几声都没有,直接晕了过去。
    霍公子当时就懵了,着急道:“安兄安兄?我不是要砸安兄,我我我……我是要砸他的。”
    人群中不知道谁喊了一声死人了,顿时将事儿闹得更大。
    “让开让开,五城兵马司的,哪儿死人了?”
    五城兵马司,即中、东、西、南、北五城兵马指挥司,为负责京师巡捕盗贼,疏理街道沟渠及囚犯、火禁等事的衙门,相当于现代的城管。
    上元节街市上人多,正是他们这帮人麻烦的时候,往往偷个钱打个架,他们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管,事情闹大了才出面解决。
    人群让出来一条道,给这帮官家人让地儿办事,同时聚集的人越来越多,都是来看热闹的。
    肖张蹲在地上检查了一下安城,人晕过去了,但是还有气,脑袋被砸出了血,但骨头没碎,应该没大碍。
    “是他殴打冼国公嫡子闹出来的。”霍公子赶紧把锅甩了出去,指着肖张道:“赶紧把他抓起来,我是霍家六公子。”
    五城兵马司的人一听全是公子哥,或悉尼便有了偏向,扭头看向肖张:“胆大包天,竟然敢殴打国公之子。”
    两个人过去检查了一下昏迷的安城,将人搀扶起来,就近送医。剩下的人就要缉拿肖张。
    肖张道:“听了一家之言就抓人,你们怎么办的差事?”
    五城兵马司的人一听,嚯,这位口气不小,还问起了他们的差事,于是试探性的打听道:“不知你是?”
    肖张笑嘻嘻的一指白雪:“我是她相公。”
    五城兵马司的人一怔。
    白雪站了出来,没好气儿道:“别胡闹了,你跟他们说一下,你是大理寺卿。”
    大理寺卿正四品,五城兵马司的指挥使才正六品。肖张的官职比他们头还高三阶。
    五城兵马司的人顿时就怂了:“原来是肖大人。”
    那位霍公子也没想到,这居然是一个货真价实的肖家人。
    人群当中顿时此起彼伏:“是守城的肖二公子。”
    “以一当千的那一个。”
    “了不得好俊的身手,难怪能击退西夏人。”
    肖张听了很多年“肖邦的弟弟”这个称呼,猛然间听到前缀变成了守城的,心情还挺舒服,笑眯眯的冲大家点头招手。
    白雪提醒道:“看看那冼国公家的嫡子,别真有个三长两短,霍长歌家的弟弟就得蹲监牢了。”
    “人没大碍,不过我可不会给他找大夫。把人送回冼国公府,如果想国公想要个交代,就让他来大理寺找我。”肖张看向霍公子:“我同霍家长房嫡子霍长歌是旧相识,没听说过霍家的六公子,你是哪一房的公子?”
    霍公子的脸红一块白一块的,说话不禁带了几分恭敬:“在下是三房二子,排行老六。”
    霍家有四房,霍长歌是长房长孙,鸿胪寺卿霍大人是二房,余下还有个三房四房,都不大出名,领着官职应该也不太高。
    肖张到底是给霍长歌面子,没多点霍六,从白雪要了些钱,赔给了摊位的老婆婆。
    老婆婆说:“年年出来摆摊儿,砸了我摊位赔的钱倒是比我卖汤圆赚的钱多。”
    白雪觉得老婆婆还挺幽默的,挺会苦中作乐。
    五成兵马司的人抬走了安城,霍六公子从人群中挤出去赶紧离开,一场打打闹闹的闹剧,最后以完美落场,大家意犹未尽地散开,沿街去看烟花,口中都在津津乐道的谈论着这件事情。
    “肖二公子耍完了威风了?”人群散去,便看到了站在人堆儿里的肖邦,他将碗放到了没被掀翻的桌子上。
    白雪抢先道:“这事儿可真不能怪肖张,是他们挑衅在先还羞辱我。”
    肖邦淡淡的看了白雪一眼没说话。
    老婆婆笑眯眯道:“都是好哥哥带出来的好弟弟,我记得是哪一年,好久好久以前了,哥哥还没多大的时候,带着弟弟出来吃汤圆,也看见有那恶贼抢桌子,欺负小客人,哥哥就动手把贼人给揍了。弟弟如今是有学有样。”
    肖张笑道:“你猜抢桌子的那个贼是谁?”
    白雪:“谁?”
    肖张:“是魏意,我跟他不打不相识。你猜那被抢桌子的是谁?”
    白雪:“我认识吗?猜不出来。”
    肖张感慨道:“是乔楚生,我都忘了,这一茬,是他后来跟我提的。他当时是个乞丐,要被饿死了,我请他吃一碗汤圆,魏意往桌上扔钱让我们离开,可比今儿这两个人阔绰多了,扔的是二十两。他当时还带了好几个小厮,我哥以一敌十,全部撂倒。后来那二十两用来赔偿婆婆店面损失费了。”
    婆婆:“我后来供了那孩子读书来着,他很用功,读书很好,考出去当官了。但我好久都没看见他了。”
    肖邦:“他去了长河关保家卫国,升官了我告诉您。”
    婆婆很高兴的点头:“那可好。”
    三人告别老婆婆,从马行街直转至州桥,处处火树银花,耀如白日;更有几处灯楼格外壮观,坐落在那著名的大相国寺。
    人群涌动,不断听见有人喊:“皇城边儿贵人出来看烟火了。”
    皇室为了显得亲民,每年皇帝都要“乘小辇,幸宣德门”,观赏花灯;随后,“驾登宣德楼”,宣德楼下早已搭好一个大露台,在距离灯火晚会很近的地方打开皇帝仪仗的掌扇,贵人会见由乐府管理的民官两籍乐妓及梨园四部,看他们在露台上表演相扑、蹴鞠、百戏等节目。
    百姓们争相前往,到宣德门下的市民得以近距离一睹龙颜。
    皇室的观景台高耸华丽,嘉气瑞烟缭绕在花草树木之间,有如仙境一般。隐隐可见龙凤花纹的蜡烛,与天空的星月所发出的光辉交相辉映,只见最上方的贵人头戴凤冠,身着礼服红衣绿裳,看不见容貌,但透着一股贵气。
    “是月牙。”白雪在人群中望着月牙,她们离得很远,远到看不清彼此的容貌,月牙甚至很难在人群中看见白雪。
    肖张将白雪搂在怀里,隔绝其他人的拥挤:“陛下没有露面,许是怕不方便,由皇后娘娘代为与民同乐。”
    百姓其实分不清楚哪个贵人在上面,他们只觉得凑近贵人有趣,嘴里面呼唤着万岁,希望年年都能看见皇帝的仪仗。
    白雪:“我好想月牙,上元节她一个人站在城楼上也太无趣了。”
    肖张:“站不了多久的,很快就会回去和陛下一起过上元节。”
    肖邦仰望天空:“放烟花了。”
    百姓们也停止欢呼,上万人同时闭嘴,只被天空的色彩沉迷。
    天花无数月中开,五色祥云绕绛台。堕地忽惊星彩散,飞空频作雨声来。
    一场烟火烧的那样短暂,天空很快暗了下来,众人迟迟回味不过味儿来,今年的烟花格外的璀璨。
    肖张在白雪的耳畔道:“听说今年的烟花是皇后娘娘特意招了工部研制出来的。”
    白雪一看就知道烟火添加了现代工艺:“准是月牙的主意,这场烟花秀陛下也看得见吧。”
    虽然一个在城楼上,一个在寝殿外,但是能看见同一片天空上绽放的烟火。
    白雪:“好浪漫。”
    肖张在她的耳畔亲了亲:“我也有浪漫的给你。”
    白雪冷笑,是有一些不堪入目的吧。
    月牙在看过烟花后,便离开了,但留下了一队人马,让百姓们排队领赏钱,也就十个铜板,仍旧够百姓们高呼皇恩浩荡。
    肖张他们就不凑这个热闹了,东风初起,五更的钟声响起,笙歌已散尽,月色皎皎而灯火稀疏。
    路上有更夫一声一声的敲着:“该回家喽。”
    于是肖张伴着貌如秾李、步生莲花的美人回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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