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正院东次间的时候,崔九凌已然端坐在饭桌前了。
    他身上穿着一品文官的仙鹤补绯色官袍,肌/肤原就白/皙,被绯色衣衫一衬,更显得面如冠玉。
    穿上官袍不但没变丑,还能穿出了清雅出尘的气质,二品以上高官里头,除了他靖王崔九凌,只怕再寻不出第二个了。
    按照大齐官场规矩,一品、二品官员着绯袍,三品、四品官员着青袍,五品、六品着蓝袍,六品以下着绿袍。
    崔九凌所任的户部尚书,乃正一品。
    傅谨语忍不住夸赞出声:“王爷穿官袍,甚是好看。”
    靖王太妃闻言立时王婆卖瓜:“那是自然,我们阿凌生的好,穿甚都好看。”
    崔九凌抬眼,撇了脸上笑成一朵海棠花的傅谨语一眼,转头吩咐道:“摆膳。”
    下人们立刻提着食盒走进来。
    不多时,便将菜肴摆满一整桌。
    所谓布膳,就是旁人坐着,布膳人站着,旁人要吃甚,布膳人用公筷帮着夹甚。
    若傅谨语用过了午膳,靖王太妃是长辈,她帮忙布膳也算不得什么,只当提前孝敬未来婆婆了。
    偏她午膳没用,瞅一眼这满桌的美味佳肴,她口水都要止不住流出来了。
    打着速战速决的主意,她才刚拿起公筷,要给靖王太妃布膳,就被靖王太妃拉住胳膊,推送到旁边的座位上。
    靖王太妃嗔道:“阿凌与你玩笑的,你是本宫的救命恩人,靖王府的贵客,哪有让贵客布膳的道理?”
    傅谨语作惶恐状,挣扎着欲站起身来,推辞道:“臣女身份低微,哪里配与太妃娘娘、王爷同桌用膳?还是莫折煞臣女了。”
    崔九凌哼了一声:“明明都馋的直咽口水了,还在这里装模作样,虚伪!”
    傅谨语:“……”
    怎么说话的?
    她不要面子的么?
    顿时有些纠结,她是该厚着脸皮蹭顿美味佳肴,还是该有骨气的“恼羞成怒”哭着跑走?
    片刻后,她有了决断。
    于是猛的站起身来,从衣襟上拽下丝帕,捂脸“嘤嘤嘤”起来:“既然王爷如此厌恶臣女,又为何将臣女唤来替太妃娘娘布膳?王爷如此口是心非,得亏臣女不是个爱瞎想的,不然还以为王爷对臣女欲拒还迎呢。”
    靖王太妃“噗嗤”一声,将嘴里的茶水给喷了出来。
    梁嬷嬷吃了一惊,连忙上前替靖王太妃拍背。
    崔九凌眯起狭长的凤眼,冷冷的斜着傅谨语,哼道:“若非还指望你教太医院的医女心肺复苏的法子,本王早叫人将你叉起来扔进镜湖喂王八了。”
    他盘算着,王府下人终究只是寻常人,比不过自小在太医院学习诊脉跟抓药的医女,故而抽空去了趟太医院,与太医院掌院邢院判密谈了一番。
    最终达成共识,太医院派十个医女到靖王府跟傅谨语学心肺复苏的法子,学成之后,留下两个医女服侍靖王太妃。
    他特意回府用午膳,就是想趁机说这事儿的。
    教太医院的医女心肺复苏的法子?傅谨语的桃花眼也眯了起来,立时不“嘤嘤嘤”了,往太师椅里一坐,哼唧道:“王爷求人的态度,就是让臣女充当仆人替太妃娘娘布膳?”
    不等崔九凌回应,靖王太妃就插话道:“有资格替本宫布膳的,除了本宫的心腹仆人,还可能是本宫的儿媳妇。”
    崔九凌立时皱眉,低斥道:“母妃!”
    傅谨语顿时乐了:“王爷如此行径,即便臣女不是个爱瞎想的,只怕也难免会瞎想。”
    崔九凌淡淡道:“随你如何瞎想。”
    傅谨语惊讶的瞪圆了眼睛。
    然后又听到他话锋一转,冷哼道:“反正想了也是白想。”
    傅谨语:“……”
    靖王太妃打圆场道:“好啦,菜要凉了,有甚话,用完午膳再说。”
    古人讲究食不言、寝不语,三人默不吭声的用了顿午膳。
    饭毕,各吃了一碗茶水后,崔九凌站起身来,对傅谨语说道:“你跟本王到书房去。”
    傅谨语夸张的后退一步,惊恐道:“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若传扬出去,臣女名声坏了不打紧,王爷的名声坏了可如何是好?”
    崔九凌给气笑了:“本王便是再落魄,个把属下还是有的,你想跟本王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简直是做梦!”
    “王爷倒打一耙的本事,比种田半辈子的农夫都熟练。”傅谨语立时反击。
    不过知道他与自个有正事要说,到底辞别靖王太妃,跟着他去了书房。
    *
    自正院出来后,崔沉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悄无声息的跟在了他们后头。
    另还有一中年、一青年随从模样的人,也跟了上来。
    不过这两随从并未跟进书房,而是一左一右守在书房的门口。
    一踏进书房,就见正对大门的墙上赫然挂着一刀、一剑以及一柄红/缨木仓。
    她“啧”了一声:“这是书房还是兵器库?”
    崔九凌站住脚步,回身看她:“傅二姑娘有意见?”
    不等傅谨语回话,他又自顾道:“有意见就憋着,横竖说出来本王也不会听。”
    崔沉在后头闷笑。
    傅谨语两手环抱住胳膊,冷笑道:“王爷别仗着臣女脾气好就为所欲为,仔细臣女恼了,掉头走人,到时王爷想要哄的臣女‘回心转意’,只怕得大出血才成。”
    兴许是她的威胁奏效了,崔九凌没再毒舌,自个在书案后坐下,指了指书案前的官帽椅,说道:“坐。”
    傅谨语不想罚站,立时过去坐下了。
    然后崔九凌就把跟太医院掌院邢院判达成的共识告知了她。
    抢在她开口前,又冷哼一声:“不白让你干活,待医女们出徒后,本王给你一匣南洋珍珠作为报酬。”
    怕她以为自个发空饷,他又从袖子里掏出个荷包,往她跟前的书案上一丢,说道:“这四颗金珍珠,是定金。”
    话都被他抢光了,她还能说甚?
    而且,金珍珠?
    傅谨语连忙将荷包抓起来,扯开系绳,往手里一倒,立时四颗金光璀璨,圆润异常,个个都有拇指肚那么大的珍珠落进手心。
    珍珠在现代算不得多值钱,毕竟可以人工养殖,但在古代可是价值不菲。
    而在珍珠里头,尤以金珠最为珍贵,且大都作为贡品,上供给皇室。
    即便民间能弄到,个头跟品质跟这四颗也没得比。
    她立时喜笑颜开。
    别说尾款还有一匣南洋珍珠,光冲着这四颗金珍珠,她都得将这事儿办的妥妥当当的。
    她将金珍珠装回荷包里,往自个百迭裙上一系,笑嘻嘻道:“王爷只管放心,别说是十个医女,就是二十个,臣女也包教包会。”
    “嗯。”崔九凌应了一声,眼神落到她系在腰间的荷包。
    她腰间原本系着一只荷包,如今又系上一只,两只荷包随着她身/子的晃动,不时的你撞我一下,我撞你一下,竟生出些缠缠/绵绵的意味。
    他额头青筋直跳,伸手道:“把荷包还回来。”
    傅谨语立时抬手捂住了荷包,嚷嚷道:“喂,这送出来的东西,岂有再讨回去的道理?堂堂王爷,出尔反尔,也忒小气了些。”
    崔九凌嘴角抽了抽,没好气道:“金珍珠你留下,荷包还给本王。”
    傅谨语:“……”
    原来不是要讨回金珍珠,而是讨回荷包呀。
    她忙伸手去解悬挂在自个腰间的那个青缎绣墨竹的腰圆荷包。
    崔九凌的目光盯住她的手。
    然后就见她解到一半,又给系了回去。
    “王爷送给臣女的荷包,臣女会好生爱惜的。”
    傅谨语丢下这么句话,站起身来,拎着裙角就朝外跑去。
    待崔九凌反应过来时,她已经跑出了书房,绿裳红裙的身影在书房外头的甬道上跑动片刻后,消失在甬道尽头。
    他顿时脸黑如锅底。
    站在他身后的崔沉憋笑憋的脸都青了,拿指甲狠掐住自个手心,这才没笑出声来。
    心想,傅二姑娘可真他/娘的是个鬼才,如此胆大包天的事儿都敢干,收服自家王爷指日可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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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说部分小朋友分不清女主跟姐姐的名字,风风老师来上课啦。
    (敲黑板)
    原著女主是言,没有偏旁;穿书女主是语,有偏旁。
    都记住了没有?
    记住啦?好,下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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