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过了五息,身为灭境的文真道尊便是已经陷入了神乱了起来。
    他的气息开始不稳,呼吸浓重。眼中的癫狂之意随着黑丝的布散逐渐开始浓重。
    在文真道尊的身上,覆起了冰裹。这是怨毒而寒冷的气息,
    这道气息冲天而起,直入星穹,散发着浓重暗色光泽,至为冰冷刺骨,冰封万里又万里。
    文真道尊此刻心中的想法,便是生与死之间挣扎。
    他想生,又想死。手中之剑动了又动,抬了又抬,缓缓贴近脖颈,又放下。
    他不明白活着的意,也不明白死去之后又会是什么,是否真的有极乐。
    “极乐......”文真道尊轻声喃喃,眼中迷离深重。
    “是有极乐......”
    文真道尊脸上笑意逐渐开启,就算是夜雨清洗后的花鲜叶绿也没有这张脸上的笑意浓。
    恍惚之间,他好像看到了前方有无数人身在繁华盛世,那里无灾无难、没有生老病死,也没有权利相争,只有与太平欢乐。
    “那里就是极乐...若是入往,便是超脱,无生无死...真正长存。”
    那无数道人身伸出了手,向着他招手、更有声声轻鸣乐乐,旋绕与耳间。
    这一刻,煌煌然。天地在变化,那些崩溃的虚空,那崩溃已是无处寻寻的华宫残迹,尽数在相变。
    这一日,春风入城、半月弯映长河。已经飘摇江山,繁花似锦满故园。
    琵琶声声四地出歌声,两岸又有鸳鸯两处飞。又有多少春意在此游中,怕是灌满江南城。
    湖畔花船已是灯火通明,春风之中解风情。
    有一曲笙歌,美人翩翩起舞。绕梁之音中,听者已经不知身在仙境还是凡尘。
    一曲之中,舞更销魂。
    美人婀娜,曲音勾魂。怎能让人不醉在此生之中。便是如那弹曲之人藏隐的檀木屏风般,可以万古不朽、永刻记在心深处。
    那清新的风,清凉的细雨,透亮的月光,已是让他沉醉、欲罢不能。
    他的目光,一直是落在那屏风后的影子。又是何人,可以弹奏让人陷身无法自拔的曲?
    在这里,他所想、便是成真。帷幕中的身影抚了抚弦线,而后抱着琵琶站起,轻微微动,就已是显露在了他眼前。
    顾盼颦笑,便已经是冠绝当世。
    那一袭红衣,艳丽的如万朵玫瑰盛开,又似盛夏傍晚的晚霞、让人睁不开眼。
    他的眸中,只有一幕火。像是用生命燃烧的红。
    美靠衣装,但世间有种人,却是衣靠其才能艳而无双。
    这名女子,便是如此。
    他在想,能够得到这女子,就算是死、也是无憾的。
    弯月印河,涟漪之中又在渲染着这半轮弯月。
    于是,弯月成圆月。
    皎洁的月光洒满庭院,这里满是狼藉。但在这背后,却是盛美佳事。
    今日有人成婚,八方宾客道喜。夜已落,待闹房娱事过后,这座庭院屋中、只剩一对新人。
    他道别了宾客,走进了婚屋、带着醉意走进到了床前、用玉竹掀开了女子红纱,见那娇羞抚媚如花。
    这抹娇羞隐与红纱之下,也隐与黑夜之中。当红纱掀起,灯灼火燃,便是再也无法藏在,清晰的落在他的眼中。
    纵使是文人,在这一生最重要之日,也无法压制心中激动的。
    一道带着羞意的目光落了过来。
    两道视线刹那接对,便是这百年好合。
    此夜为不眠,沉陷温柔之乡。注定是梅开七度。
    只是当他坐下女子身旁,刚要伸手拂面、去亲吻那诱可红唇,却是一阵凉风钻进了室内。
    凉风冻骨,那一只刚要触碰那张绝色之脸的手,在刹那之间感受到了如刺扎般的触感,疼入心扉。
    他收回了手,却是猛然之间抬头。
    床周层层帷账如焰火,却是突然间少了那团最光灼的那团火。
    身边的红衣倩影已是不在。
    在这一刻。他蓦地惊醒,见四周灯火通明,见得听得夜奏生歌。
    半月依然,微云低层,隐掩了一角月光。他这才知晓、这不过是一场让人沉醉的大梦。
    梦醒时,才愈发知晓美梦的残酷。因为再美好,也终是虚假的。
    天依旧是天,地又是天。却又是不同。这里,天远地依长。那里,天远却是可碰。
    他的满腔思念,只能放逐到天边,延着天涯尽头,化作那云寻览心中的人儿。
    只是那红衣佳人已经无处寻,就连那琵琶之声,也是无从听得。
    屏幕之后,只是一道抚琴的身影。终不是那人。
    那人不在,又有何兴尝着乐声舞色?
    此刻,文真道尊的剑已经贴近脖颈,剑已是入几分,只要再进半分、便是将割喉而亡。
    剑中有滔天剑机,那鲜血的淌落,刹那失色。
    只要再进半分,他就能入往极乐,终榻温柔乡眠,与心爱之人、夜夜七度梅花、尝尽春色。
    就在这时,一道圣洁的气息,从不远处高空生了起来,如清风般入照文真道尊之身,又如雨般冲洗去了那些寒意,净化了那些怨气。
    文真道尊沐浴在这场圣光之中,面带茫然,双眸中的黑丝也开始逐渐化作气雾、从眼中飘腾散空。
    “文真道友。莫要入这极吝之惑!”
    高空中、那圣幕中盘膝着数十道身影。在这数十道身影中,皆有器具在手。
    这些圣光,来自这数十件器具所散所解,形成一道转轮佛盘。
    “梵天心谱......”
    在这一声大呵之中,文真道尊瞬间清醒过来,眸中带着惊恐。
    先前所见,的确很美好。与心爱之人,执手此生,是为佳话。但那是以命燃烧的美好。
    若不是这佛光普照,他早已入此惑之中,万劫不复。最终的下场,便是如那些人脸般贴附在极吝身中,成为它的力量。
    不死不灭,的确不灭,但又为灭。灭境大能,极难陨落、但不代表不会身陨。其中,便是自为行灭,兵解道消。
    “多谢灵宝道友!”文真道尊深吸了口气,放下手中之剑、高声开口。同时心中杀机大起。
    这极吝竟想让他困在温柔乡中,无法自拔,永生沉陷。这点燃了他心中的杀机。
    就算是四极祸首,那又如何。今日、他手中之剑、便是要将它斩开。没有生,只有死。
    “小心为妙。莫要再陷其惑中。梵天心谱与无常转生印,老夫只能再施展一次。之后无法动用。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会浪费这一次机会!”
    有数十道声音从高空而落,结合一起如同雷鸣。
    高空的圣光,在一声咆哮之中,飞快腐蚀。在一声清脆之响中、漫天洒碎光。也显露出了那盘膝而坐的数十道身影。
    这数十道身影。模样皆为相同。都是灵宝道尊。这是他一念之想而出,虽然实力远不如本尊,但布下梵天心谱还是可以。
    当咆哮之风涌动,这数十道身影刹那崩散。那数十件器具,则是被灵宝道尊快速收回手中。
    一掌再次压临,只是这一次极吝的目标不是文真道尊,而是灵宝道尊。
    它有智慧,知晓上方那名老者、有着可以对抗它的手段。
    面对这崩天地之掌,灵宝道尊脸色不变。手中一物飘出,刹那暴起。又现佛光。
    “佛门之物,对付你等魑魅魍魉的圣物,老夫已是临摹的七七八八,若是你想先斩落我,那大可试试!”
    语落之间,一个木碗腾空。有流水滔滔之声不绝于耳。金虹瀑布,从九天直落,刹那形成一座汪洋,向着那一掌盖压而去。
    这金色汪洋的出现,竟在短暂之间遮蔽了那墨色之光。
    “文真道友!”
    一声大呵,突然而起。
    文真道尊甚至没有止脖颈中的血流,便是执剑而起,入往那金色汪洋之中,向着那一掌一剑斩出。
    有龙觉醒,金光敛尽。
    只是刹那,那金色汪洋尽速内收而消,转化而来的是一条千万丈金龙冲霄。
    这是以剑化行之龙,散法的威势强大无匹。
    当这金龙出现,便是刹那游绕与那一掌之中,顺着胳膊延续,寸寸齑碎。
    有这金光裹身,这执吝生死再也无法侵蚀这道剑机。
    这是文真道尊真正的全力一斩,威灭天地。
    那道巨大的身躯,在磅礴气势、摧枯拉朽之中,斩落了不成样子。
    那一张张狰狞的面目中皆是起剑光四溢,纷纷破碎。
    一剑之战,四极身碎。这是何等威能。
    远方虚空混沌中,那路桥在这恐怖的相撞之力卷起的滔天巨浪之下,再次大慌。
    此刻,路桥花台中已是站里着七万道身影。第二步强者已是有六十多人。
    六十多人光阳合力,却依然是无法巩固。后方之力已是在大崩塌。
    风靖节感受着这一击之力,眸中黑缕千万,又是被刹那斩断。
    “执吝生死,又哪又这么容易斩灭。在这样下去,那三名强者、依然逃脱不过身死。到了那时,我等也无法逃脱。”
    “必须想个办法。”风靖节轻声自语,又是把目光落在了楚程的身上。眸中顿起光亮。
    “可敢与我抢夺那极吝身中的生与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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