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珠正在自家门口剁猪草,一些闲言碎语陆陆续续地传进耳朵里。
    她家正好就建在大路旁,每天总有三三两两的人从门前屋后走过,这样的地理位置让作为社恐的她浑身极不舒服。
    以前沈老太还在的时候,跟这些路过的人能有个一言两语的,现在沈老太不在了,路过的人还是一样多,但看向她们房子的眼神总带着各种的意味深长,更有一些窥探和不怀好意。
    “沈老太太走后,这傻子以后可怎么活啊?”
    “脑子不行,但小脸蛋还是挺俊的,嘿嘿。”
    “女人嘛,要脑子有何用,能生孩子就行了。”
    “就怕生出来的孩子和她一样是个傻子。”
    “嘘,小声点,别让这傻子听见了。”
    “听见又怎样,她又不懂,你叫她傻子她还乐呵呵的。”
    沈南珠一记刀眼劈过去,狠狠地瞪了路过家门口的两个嘴碎又猥琐的男人。
    “哟哟,你看她还瞪我呢,嘿嘿嘿,这小眼神看着真带感,要不是我家里那母老虎,我都想收她做偏房了……”
    “得了吧你,你家里穷得叮当响,再养个傻子,你怕不得上街要饭去。”
    “哎你还别说,这小眼神小脸真馋人,隔壁家村长防人跟防贼似的,不然进去摸摸小手……”
    “嘘——村长来了,快走快走!”
    南珠看着地上走近的一团影子,抬起头眯着眼睛看向头顶上方。
    “珠儿,大太阳的,你怎么跑到外面剁猪草,你奶不在了,晒出个头痛脑热也没人照顾,等太阳下山再弄吧。”
    李顺颇有些头疼地看着蹲在地上的小姑娘,这孩子是个遗腹子,出生的时候母亲就难产死了,到了三岁发了一场高烧把脑子烧坏。
    人越长越大,模样也愈发俊俏,可惜脑子一直停留在三岁时候的样子,懵懵懂懂。
    即便如此,沈老太太还是跟个宝贝疙瘩一直护着,不然这小傻子哪还能长得这么好,小脸白白嫩嫩,身上的衣服虽然打着补丁,但也洗得干净。
    李顺仔细打量着沈南珠,眼睛黑白分明,要不是他从小看着她长大,一时间也看不出来是个傻的。
    沈南珠样貌长得好,如今已经十五,刚好及笄,她发髻梳得整整齐齐,乍一看倒像是哪户人家养出来的大家闺秀。
    如今沈老太太一走,没人护着,怕着是要馋坏村里村外那些不怀好意的男人。
    得想想办法,不然这么下去是要出大事的。
    “珠儿,别晒太阳了,你快进屋去,晒出病来就不好了”。
    小傻子身体不好,三天两头生病,沈老太一年到头为她操碎了心。
    李顺老两口也为此担忧不已,怕老太太哪天走了留下这孩子不知道怎么办。没想到一语成谶,如今老太太去了,沈南珠怎么安置成了一个大问题。
    沈南珠望着村长的身影消失在墙角,抬头望了望头顶上的太阳,拍了拍脑袋,起身进屋。
    进了屋后的沈南珠哪还有半分痴傻的样子,她手脚利索地捡起倒在墙角的农具,将它们一一摆好,接着又拿起扫帚将原本不是很脏的地面扫得干干净净。
    炉子上的小锅子冒着腾腾的热气,炖好的萝卜发出清甜的味道,
    再往里屋,房间收拾得干干净净,床上的被子也叠得整整齐齐,衣服分门别类地挂好。
    床头一条暗红色的裙子尤为突兀地挂在那里和其他衣服格格不入。
    整个屋子比沈老太在的时候还要精致整齐。
    沈南珠将门关好,躺在沈老太生前最爱的摇椅上,脚上一蹬,椅子便一前一后地摇起来。
    此时屋外的知了声声,阳光透着屋瓦的缝隙照射进来,洒了一地的光辉。
    但凡村长多走一步进来就会发现这屋内的光景和他所想像的大相径庭。
    沈南珠靠在躺椅上眯着眼睛,脑海里却在快速播放着这几天离奇的事件。
    前一秒她还趴在公司的桌子上睡午觉,迷迷糊糊之间做了一个梦,梦中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
    那里土地贫瘠,地里的作物稀稀疏疏,上面挂着一些果实,看着并不高产。
    村子里大概十几户人家,零零散散地坐落在各个方位。
    田埂上孩童在打闹嬉戏,各家各户房子顶上炊烟袅袅,看上去一片祥和。
    看着人们的穿着,似乎是在某个远古的年代。
    紧接着画面一转,只见眼前有一个大约十五六岁的女孩,脚步沉缓地往前走,仔细一瞧她裙子后面晕染着一小片暗红色的污渍。
    女孩一边走一边捂着肚子,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嘴里呜呜不知所云。
    仔细一听,似乎在叫着奶奶……
    后面传来几句笑声,夹杂着一阵窃窃私语和打闹声,听起来也是一群同龄的小姑娘。
    女孩听到这些笑声,惊慌失措地往前跑,甚至有些慌不择路。
    谁知地面上凹凸不平,女孩身子一下子失去了平衡,身子向前一倾,眼看就要摔在路上。
    沈南珠心中一急,忙伸手去扶,但没想到自己却因为用力过猛,一下子摔倒了地上。
    眼前骤然一黑,随即失去了意识。
    直到醒来,睁开眼睛,入眼的是一张精致的脸,眼眸低垂,长长的睫毛遮挡住了眼睛,看不出脸上的神情。
    那人见她醒来,蓦地站起身,沈南珠这才发现这个人很高。
    沈南珠甩了甩头,以为自己还身在梦中,可谁知脑袋昏昏沉沉的,头上似乎还有一丝丝的痛,她抬手摸了摸头上,嘶的一声疼痛感瞬间传来,再看看手上,一手的血。
    那人见她一脸疼痛,又补了一句;“你下面也流血了。”
    沈南珠躺在地上,感受到下身略有潮湿的感觉,顿时心中犹如狂奔过一万只草泥马。
    她穿越了,穿越到梦中那个女孩子的身上。
    短短一瞬间,一些零零碎碎的记忆碎片也纷纷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沈南珠脑中一阵剧痛,忍不住抬手摁了摁脑袋,手掌却一不小心压在先前的伤口上,痛得面若苦瓜。
    那人看着她痛苦的样子,面露踌躇之色,好看的眉毛也拧得紧紧的,似乎在做什么决定,最后才蹲下来道:“你没事吧,我送你回去给你奶。”
    对方这么一问似乎触动了脑子里的某一块记忆碎片,沈南珠迷迷糊糊之中突然想起沈老太早上出门时,嘱咐她不要乱跑,她要外出办事晚上才回来。
    “奶……不在,晚上才回来……”沈南珠结结巴巴地道。
    话说出口才发现短短一句,讲出来却显得十分生涩,整个口腔似乎被冻结一般不太灵活。
    那人一听,面上微微挣扎,有些不情不愿地开口道:“你若是愿意……我带你去我家,帮你处理一下。”
    沈南珠这才缓过神来,仔细打量了一下眼前的这个人。
    个高偏瘦,后面头发束起来,长长的刘海将大半张脸挡住,眉毛冷峻,鼻子挺翘,下巴微尖,嘴唇紧紧抿着,脸上没有一丝笑容,看上去有些雄雌莫辩。
    是个美人儿,只是看着很阴柔的样子。
    听着声音也分辨不出是男是女。
    脑海里的记忆并不多,而且都是零零散散的,根本就凑不起来一个完整的碎片。
    沈南珠只觉得这人略有些熟悉,似乎见过一二次面,但并不记得是何人。
    那人等了半天没得到回应,变得有些不耐烦,站起身语气凉凉地道:“不去就算了,我走了,你自求多福吧。”
    “别走——”
    沈南珠此时已知道自己这副新的身子来了例假,而且是第一次来的。
    如今除了脑海里一直惦记着的奶奶以外,似乎并没有别的可以信赖的人,眼前这个人看似冷漠,但既然能为她驻足片刻,应该是眼冷心热那一类的吧。
    沈南珠心里摸不准,只能如是分析。
    她像溺水一般紧紧抓住那人的手:“我跟你去你家里。”
    语气有些急促,生怕眼前这人不声不响地就把她给丢下了。
    那人听她显得很着急的声音,跨出去的脚步顿了一下,眉头皱了皱,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莫约四五秒钟后才转过身弯腰将她从地上拉起来。
    只是让沈南珠意外的是,她居然脱下身上的外套,在自己腰上围了一圈,遮住后面暗红色的污渍。
    “跟上!”
    清冷低沉的声音传来,似是不带一丝情感。
    听到对方冷冰冰的声音,沈南珠似乎看到那人背对自己却无奈妥协的眼睑,嘴角勾了勾。
    她不再废话,乖乖地跟在那人的身后。
    原本躲在附近偷窥的那几个女孩,见二人一前一后地离去,都纷纷松了一大口气。
    “那个花钰真可怕,感觉多看他一眼就会被勾去魂魄。”
    “小傻子居然敢和跟他离开,嫌命太长了吧。”
    “我前几天还听说猴儿岭那里闹鬼,花钰胆子真大,一个人敢住那里那么多年。”
    “他不住那也不行啊,没人敢收留他,克死那么多人,谁沾上谁倒霉。”
    “要不然都快二十三了也还没讨到老婆。”
    “这沈南珠也真蠢,傻乎乎地就跟上去。”
    “不然怎么叫傻子呢,哈哈哈哈哈哈!!”一群小姑娘顿时顿时乐不可支,忘掉了方才心有余悸的感觉,笑趴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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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南珠:听说你二十三岁了都还没讨到老婆,真可怜!
    花钰:是啊,也不知道哪个倒霉鬼要嫁给我,我也挺替她可怜。
    沈南珠:感觉有被冒犯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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