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简就算没有成婚,也知道夫妻应该同床共枕,但是陆湜和悦人却一人一个房间分开睡得!他总是不自觉的将燕尧算成一个人,但燕尧并不需要睡觉,况且陆湜看不到燕尧,也不会费心为燕尧准备房间。所以说陆湜跟悦人并没有和好,二人依旧在闹矛盾。
    这可把路简急坏了,深为父母爱情感到担忧,顺便还为自己的孝顺懂事感动了一把。那边陆湜还在盯着悦人吃早点,路简三两口草草吃了点东西,把燕尧叫出去,问道:“你说,我爹和悦人是怎么回事?”
    燕尧也没有感受过正常的家庭氛围,不会有比路简更深看法,道:“可能老夫老妻都喜欢分房睡吧。”
    路简可并不这么想,他始终没有忘记梦境中陆湜已经娶妻的事实。说明无论他的母亲是谁,陆湜的心中始终装着另一个人。这个认知让路简非常不安,即便他曾经打心底觉得二人并不相配,可是事实摆在眼前,他自然也希望二人恩爱和睦。
    路简的担忧还没熬过悦人的一顿早餐,便被一声急促慌乱破了音的惊呼打断:“死人了,村口死人了!”
    芦花村是个宁静安详的小村庄,人门安居乐业稳定和谐,这一声尖锐的“死人了”,打破了芦花村一以贯之的安宁,人们瞬间炸开了锅,又是惊恐又是好奇,叽叽喳喳讨论起来,不约而同向村口挤去。
    悦人对人们的慌乱充耳不闻,依旧吃着面前的早点。
    多年来的反应,让陆湜怀疑是妖邪作祟,下意识往外冲,企图保护村民,但很快他又安定下来,等着细嚼慢咽悠哉吃饭的悦人。
    悦人捏起一个包子,不咸不淡地向门口看了一眼,道:“去看看吧,这村子就这么大,我丢不了。”
    陆湜这才叫上路简,一同向村口走去,燕尧自然也跟着他们。村口早已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以往路简凭借身高优势,还能挤到人前,现在他是身材伟岸高大,想要挤进去得颇费一番功夫,由此可见,长得高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让一让。”陆湜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他语气中自带一种不容拒绝的气场,周围的人听话地向两边靠去,仿佛他是官府派来的人一样威严可信。
    路简跟着陆湜走到前面一看,死的是一个男子,浑身的骨骼成不自然状态扭曲,脑袋上有血粼粼的大坑,七窍流血双目圆瞪,活脱脱一副死不瞑目。路简只看一眼,又觉得脾胃翻涌头晕眼花,立刻跑出人去,就近挨着一棵树狂吐。
    这人死的太惨了,明显是高空坠落,然而芦花村附近并没有什么高山或高楼。路简草草看了一眼那人身上沾满血的衣物,也是一身道袍,十分眼熟,跟自己的有些相似,却又不是。
    一旁一个应该是目击者的人,看上去被吓得不清,看着地上的人,捂着头语无伦次道:“山上掉下来,是山上掉下来了。”
    众人看了看村外成片的芦苇荡,惋惜的看着眼前这个精神错乱的目击者:这附近哪里来的山,别不是吓傻了。
    被目击者一提醒,路简终于确信,这是伏念观外门弟子的服饰!这个人来自伏念山!路简想起昨天那只不属于这一代的鸟的尸体,恐怕也是跟着伏念山,一同来到这附近的。
    伏念山是本是一座会动的山,每天指不定会出现在某个地方。山上设置了结界,一般情况下世人是看不到的,也上不去。如果芦花村的人看到了伏念山,这名外门弟子又真的来自伏念山的话,那说明山上结界出现问题!
    燕尧一直守在路简身侧,看路简这样,临时显形给路简要讨来一碗清水。待路简用清水漱了漱口,又喝下去一些,问道:“你怎么样了,好些了吗?”
    路简平复了一下呼吸,摆手道:“我没事。”他指着人群道:“这个人来自伏念山。”
    燕尧撤了罗扇,问道:“就是你之前修行的那座仙山?”
    路简颔首道:“准确的说,伏念山是一座会动的妖山。”
    “山还会动呢?”燕尧也是第一次听说山会动,不过自从他认识了悦人,便知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他并不人物路简在唬他。
    路简道:“对的,伏念山本身可能就是一只巨型山妖,当年伏念观的第一任掌门,也是无意中发现这做妖山,并且在山上建立了门派。山上一直有结界,世人一般无法看到山体,且妖山会避开有人生活的地方。若是世人只是看到一眼,还能说是海市蜃楼,现在一个活人掉下来死了,恐怕山上真的发生了什么。”
    陆湜从人群中退出来,径直走向路简跟前,偏了偏头,示意路简看向村口的人群,问道:“你认识那人?”
    伏念观的人多了,路简当然不可能都记得,他道:“不认识,但是我认得那身衣服,那是伏念观外门弟子的服饰,他应该是从伏念山上掉下来的。”
    陆湜拧眉深思,关于伏念山的事情他多少也有所耳闻。伏念山的结界一直非常稳定,大多数时间连神仙都难以找到,更别说在人间显形,山上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名外门弟子死状实在是过于惨烈,路简原地休息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等到他们结束一起回到客栈时,已经到了中午。他们叫了一些吃的,燕尧不用说,陆湜一个神仙其实也不用吃东西,只是吃饭时他可以跟家人相对而坐,就像一个普通家庭一样让人觉得温馨放松。
    燕尧在他们点餐的时候上楼去叫悦人,没一会儿却慌乱的下来对路简道:“悦人不见了!”
    路简习惯性重复燕尧的话:“悦人不见了?”
    陆湜听到这话,脸色上少有的放松怡然当即凝滞。他猛地起身用力过猛,撞击到桌椅发出一声刺耳噪声,他飞速跑上楼,找了三个房间都没有看到悦人的身影。陆湜心急火燎跑下楼,险些摔下楼梯,路简的心也跟着揪了一下。
    陆湜对路简抛下一句:“你往东我往西。”跑了出去,路简想叫住陆湜,却来不及。
    路简扭头对燕尧道:“他知道可以通过我来寻找悦人吗?”
    燕尧摇头,分不清是在说不知道还是在否定路简。路简在上次的梦境中得到启发,追踪符也许除了本人以外还能追踪血亲,他拿出一张追踪符,咬破自己的手指,用鲜血在符箓上改动两笔,对这符箓轻轻吹气。然后符箓果然轻轻飘起,但是符箓并没有飘远,只是在客栈不远处停下,可这附近完全没有悦人的痕迹。
    路简有些丧气,梦中李悦只是随便编了一个手绳就,就可以利用他的头发追踪陆湜,所以他相处这个血缘追踪的方式时,还挺自信的,没想到第一次就失败了,难道他还不如一个几岁大的从未修过仙的孩子。
    既然这种方式找不到路简,他只能根据陆湜的指示向东找。他敲了每一户人家,问过路过的每一个路人,慢慢也开始焦躁起来。整整一个下午,所有人,每一个角落,都没有悦人的踪影。他并没有陆湜开始那样的反应过度,可是想到伏念山现在不稳定,万一悦人误入伏念山遭遇不测,他也开始慌张起来。
    他跟陆湜在客栈附近碰头时,陆湜面如土色,看样子也没有找到悦人。燕尧则去井里,树上,河中这些角落去寻找,同样一无所获。
    正在一筹莫展之时,突然街边有人喊道:“这是谁家的姑娘,怎么睡在这里?”
    是路简早上那张追踪符停下的地方!
    陆湜和路简上前一看,果然是悦人,她在一堆卷起来的草席子后面,靠着墙睡着。许是她过于瘦弱,很难发现草席后面藏了人。陆湜一颗心终于落了地,连忙把悦人抱了出来。刚刚抱起,他的心又开始提起来,悦人的呼吸微弱好像一触即断。
    芦花村没有医生,村里的人看病要去隔壁村找大夫。陆湜抱起悦人就向村口跑去。路简和燕尧一看情况不对,也赶紧跟上。
    悦人在睡梦中感受到了颠簸,眼皮颤动几下,醒了过来。一睁眼便看到此刻漫天赤红的烟霞,十分赏心悦目,只是双脚离地的状态,实在没办法静下心来欣赏。她如救命稻草一般揪住陆湜的衣服,道:“陆湜。”
    陆湜此时已经周到芦苇荡中央,听到感受到悦人的颤抖。他停住脚步,抱着悦人坐下,让悦人的脚碰到了地面,依旧不肯松手。他回应:“嗯。”
    路简和燕尧也跟着停住脚步,他们看不到陆湜的正面,却明显听出陆湜的闷闷的鼻音。
    悦人安定了,才开始回想发生了什么,主动解释道:“对不起,早上想出去找你们,结果走了两步就困得不行,坐在墙边休息时候不小心睡着了。我的睡着的时候呼吸很弱,没事的,别担心了。”
    陆湜接着嗯,这下路简确定,陆湜十有八九是真的急哭了。
    悦人道:“我真的没事。你看天空多好看,别难过了。”
    陆湜抬头,“嗯”
    傍晚殷红的晚霞与昏暗的天色相互交织蔓延,水中倒映着此刻天光,像是哪位妙手画师泼墨成画,时而激起的波纹将颜料晕染荡开,斑斓的色彩中央点缀着白色的苇花,让整副画面变得静谧安详。
    路简和燕尧在芦苇荡前坐下,享受着此刻的安宁。燕尧深藏在逸香阁,也许久没有看过这样的景色,亦是惬意安详。路简扭头,看着他脸上微微的笑意,眸中星河倒映整片云霞,一时竟不知天光和美人,哪个更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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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陆湜挺可怜的,第一个一千年找人,那人生死未卜,第二个一千人又找人,那个人下落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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