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天呆在房间里的诺拉刚送走了前来聊天的苏尔庇西亚,充满欢声笑语的房间又恢复了冷清。苏尔庇西亚虽然做事雷厉风行的,但她却有一颗玲珑心。她是唯一一个不叫诺拉“亚希诺多拉”的人,这足以让诺拉对她充满友善与好感。
    当诺拉不再抵触沃尔图里的时候,她才意识到在沃尔图里的每一个人都十分的尊敬她。就连只有一面之缘的马库斯看见她时,他常年冷峻的面孔上都会扬起一抹淡淡的微笑,这让诺拉感到十分受宠若惊。
    当她困惑地询问苏尔庇西亚的时候,苏尔庇西亚这才给她道明了原因。
    “马库斯吗……”苏尔庇西亚的脸上浮现出追思之情,“可能是因为亚希诺多拉曾为马库斯做了一盆灵魂花吧。”
    “灵魂花?”
    “亚希诺多拉生活的年代是存在预言和神衹的,听说她曾经十分信奉古希腊的那些神衹,因此她相信人在死后,他们的灵魂会前往冥府。赫尔墨斯会带领这些失落的灵魂前往冥河,冥府渡神会带他们穿过这条河。与此同时,三头犬刻耳柏洛斯会防止那些死去的人回到人间。
    当灵魂穿过冥河,他们会到达奈何桥(asphodel field)忘记他们在人间的记忆。最后,在分岔路上有三位法官会决定灵魂的最终去处。好人会被允许前往极乐世界(elysium),那里永远阳光普照;坏人会被送进地狱(tartarus),那里是暗无天日的深渊;遇到无法决定的就会被再度带回奈何桥。”
    苏尔庇西亚停顿了一下,她抿了抿嘴又继续说道:“狄蒂米,她是马库斯的妻子,但她在一场战争中去世了。亚希诺多拉为了宽慰马库斯就将她的灰烬做成了一颗种子送给了他,她相信死亡是新生,狄蒂米总有一天会回到我们的身边。正是因为这颗种子才给了马库斯继续活下去的动力。”
    诺拉听着苏尔庇西亚虔诚的口吻静静思考着关于“死亡”的话题,吸血鬼前身也是人类,对于死亡的看法或许不同,但不变的是他们对于死后的世界也是一无所知。诺拉在人类世界呆的这些年接触最多的就是基督教徒,他们认为死亡是一种救赎。
    诺拉的脑海中不断回想着马库斯那一抹苍凉的微笑心里也微微发堵。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死后的世界或许并没有像宗教信仰里描述的那么公正美好,死亡并不是新生而是真正的终结。
    每天都有生命死去,又都有生命诞生,世界陷入不断的轮回,但对于生命这个个体来说逝去就代表一切结束了。
    “亚希诺多拉听上去像是个圣人。”诺拉看着情绪低落的苏尔庇西亚开玩笑道。
    “噢是的,她是我见过最像圣人的人了。”苏尔庇西亚调整了一下坐姿,她像是在抚摸着自己的孩子一般摸了摸诺拉的头发,“亲爱的,或许是你的出现让马库斯又重新看到了新的希望。”
    苏尔庇西亚随后换了个话题开始跟诺拉交流起时尚心得来了,房间的气氛重新变得活络了起来。苏尔庇西亚给她带了几本时尚杂志,意大利的和美国的都有,她们针对这些杂志滔滔不绝地给出了自己的评价。
    苏尔庇西亚看了看时间后意犹未尽地与诺拉道别,她越来越喜欢诺拉了,诺拉的性格让她看到了亚希诺多拉和狄蒂米的结合体。
    在苏尔庇西亚离开房间后诺拉又无所事事起来,她打了个哈欠,托着脸窝在沙发上,右手用铅笔在纸上涂涂画画着什么。她现在的作息是晚上不睡,早上不起,月亮不睡她也不睡。
    凯厄斯带着她从里窝那回到沃尔泰拉之后,诺拉几乎天天饱受凯厄斯“爱的摧残”。她现在不敢穿凸显身线或者低胸的衣服,也不敢撅着屁股去捡掉在地上的东西。凯厄斯总有各种理由找她做奇奇怪怪的事情,让她精疲力尽,欲罢不能。
    诺拉听到凯厄斯走进房间时她懒洋洋地都不愿抬眼,只是勉为其难地说了句:“回来了?”
    “嗯。”凯厄斯言简意赅地应了一声,他坐在诺拉旁边给了诺拉一个亲昵的吻,随手从茶几上拿了几张诺拉的画看了起来。连着看了好几张,凯厄斯终于忍不住问道:“这画得都是谁?”
    诺拉听到凯厄斯这么问顿时来了精神,她从凯厄斯的手里抽出一张画兴致勃勃地介绍起来。她指着那一家三口说:“这是贝拉,这是我,这是查理。”
    凯厄斯看着画上的三个火柴人陷入了某种自我怀疑的沉默中。在他看来这三个火柴人除了身高和发型不同之外,其他地方几乎一摸一样。
    凯厄斯试图挽回一些尊严,他拿起手里的另一张仔细的端详了一阵子,大胆地做了一个猜测:“这应该是我,阿罗和马库斯吧?”
    诺拉头朝凯厄斯的手中拿着的画伸了伸,脸上酝酿起一个愤愤不平的表情。这个男人怎么回事,自己画得这么明显了居然还能猜错。
    “那是阿罗,亚历克和简啦!”
    凯厄斯握着画纸的手青筋暴起,他看着那有着金色中长发的火柴人无语凝噎。凯厄斯放下诺拉的“大作”转而抓起诺拉拿着铅笔的手,他觉得再这么猜下去他可能得气死。他是怎么都想不明白曾经能当苏尔庇西亚绘画导师的亚希诺多拉现在的绘画水平怎么也退化得这么严重。
    “不行!”诺拉眼中的求胜欲似乎被挑起,她挣开凯厄斯的手举起手里的一张画怼到凯厄斯脸上。
    “这画的是谁?”
    “亚希诺多拉,不要胡闹。”凯厄斯想装作严厉的模样让诺拉能高抬贵手放过他可怜的大脑,但他屡试不爽的妙招今天失去了应有的效果。
    “说。”诺拉沉下脸,她的灰蓝色眼眸里已没有水汪汪的湿润感,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杀气。
    “……你和我。”凯厄斯感觉刀已经架在脖子上了,他以前在克里特岛打仗的时候都没有现在这一刻这么心里没底。他薄薄的嘴唇吐完三个字后紧紧地抿起,眼神锐利像鹰,试图穿过那幅糟糕的画看向自己的爱人。
    “你胡……”诺拉“唰”的一下放下手中的画,脸上满是窘迫和气愤。她还没咆哮完,她的唇已经被严密地堵上,让她说不出一句话来。
    诺拉微微睁大了眼睛,她感受到了一股扑面而来的男性气息,冷冽的气息中混杂着淡淡的血腥味和木质琥珀香。凯厄斯放大版的脸印在眼前,长期的调j让凯厄斯掌握到了诺拉身体的开关。她的身子软了下来,手无缚鸡之力地任凯厄斯随意品尝她香甜的唇。
    当诺拉以为凯厄斯又要进行下一步的侵略时,他停下了。
    诺拉失神的眼眸中露出一丝疑惑,她看着凯厄斯若无其事地舔了舔嘴唇,脑袋瞬间爆炸,她心中涌起了一股被调戏的羞恼之情。她一把将手上的画纸恶狠狠地拍在凯厄斯坚硬的胸膛,气鼓鼓地转身背对着凯厄斯。
    凯厄斯好笑地看着诺拉带着孩子气的举动,那是仗着自己的爱所以开始有恃无恐起来了吗。但他不得不承认,这样的亚希诺多拉虽然幼稚天真但更加地鲜活,让他隐隐回想起了与亚希诺多拉刚一起生活的日子。不过随后他又在心里默默摇摇头。
    “别气了,我带你去宫里逛逛。”凯厄斯好声好气地哄着诺拉,轻轻啄了一口诺拉的脸蛋。
    “真的?”诺拉一听可以出去顿时玩心大起,她给凯厄斯表演了女人的通用技能——变脸。
    她迫不及待地穿上了鞋,勾住凯厄斯伸过来的手臂走出了房间。这次凯厄斯并没有抱起诺拉用吸血鬼的速度移动,他陪着诺拉慢慢悠悠地在走廊上走着,像是一对散步的情侣。
    整条走廊寂静无声,墙壁上挂着沃尔图里家徽的挂毯,地砖依旧是用石头和水泥砌成。这些平平无奇的石头实则已经存在在这上千年,可以说整座沃尔图里宫就是一栋无价的艺术宫殿。
    凯厄斯带着诺拉东拐西拐地来到了一扇门前,他们推开门就看到一条长长的走廊,它的尽头是一个空旷的主厅,厅里还有几扇开放式的门通往不同的区域。
    这条走廊布置得特别奢华,整条通道都以红金色为主,墙壁上挂满了肖像画,地板铺了一层长长的地毯。那些肖像画有沃尔图里三人的合影,她、苏尔庇西亚与一个与阿罗长相相似的黑发女人的合影,还有夫妻间的合影。
    他们站在他们的肖像画前,诺拉看着这幅肖像画里他们穿的衣服款式和另外两组穿的都不一样。马库斯的那组穿的款式最老旧,其次就是自己的这一组。阿罗和苏尔庇西亚的穿着是最新潮的,肖像画里他们穿着时髦的西装和礼服。
    诺拉看着马库斯的那一幅画,大概猜到马库斯的伴侣是第一个死亡的长老夫人,接着是亚希诺多拉的死亡。而马库斯和凯厄斯在伴侣相继死亡后再也没有请人画过肖像画。
    诺拉偷偷看了一眼凯厄斯,凯厄斯的脸上浮现出的怀念和追忆让诺拉稍稍有些吃味。诺拉看着画像上端庄大气,从头到脚都精致到极致的女人感到有些挫败。她从很多人口中听过亚希诺多拉的名字,他们对亚希诺多拉的评价无一不是赞美和欣赏。
    凯厄斯爱的大概率是以前的她而非是现在的她。
    当诺拉失落地踏进沃尔图里的艺术宫后,她的烦恼顿时被抛之脑后,她被眼前的场景所深深地震撼。主厅是一件六边形的房间,屋顶高耸入云,墙上井然有序地挂着一幅幅世界珍品,雕像背靠背在房间中央摆了一排,留下四周的通道供人行走。
    即便是世界上再清高的人都会情不自禁地感叹这辉煌大气的装潢,这并非是仅靠雄厚的财力能做到的,还需要时间的沉淀和传承。诺拉被这一座艺术宫殿深深地吸引住了,她看着宫殿里珍藏的各种绝版画作和雕塑爱不释手。
    早知道有这么个好地方,她才不逃呢。
    诺拉像一只在花丛中的蝴蝶,流连忘返地在馆里四处穿梭,怎么都看不够一样,恨不得从今天起在这里安营扎寨了。眼看着时间快要来到深夜,凯厄斯连拉带拽地终于带她来到艺术馆里最深处的房间。
    比起富丽堂皇的艺术宫,这间房间更像是一间私人收藏室,里面放满了凯厄斯夫妇的画像。收藏室里安装了温度调控设备保持房间的恒温,画作被悬空于地面。诺拉看着这些画像像是在看人类服装进化史,每一幅的画作中他们都穿着不同时期的衣服,简直像是在玩一场大型cosplay。
    “你们花了好多肖像画啊。”诺拉看着数量庞大的肖像画惊叹道。
    “是我们。”凯厄斯纠正道,他见诺拉似乎又要对这些画作仔细研究一番,连忙搂过诺拉将其强行带出了艺术馆。
    “我们现在去哪儿?”
    “去音乐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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