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区中,一直饱经风霜的军队,正在缓缓朝前走着。
    已经很久了。
    没有绿洲,
    没有水源,
    没有补给。
    随身携带的干粮,也没有了,众人满脸的疲惫,嘴唇干裂,因脱水而陷入昏迷的士兵正在呈几何倍增。
    就在昨天,这里还在冰天雪地,却在短短一夜之间,出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饶是骁勇善战,足智多谋的柳长风,在面对这种吊诡的天气时,也感到束手无策。
    斐姬跟在他的身后,没说话。
    陆靖牵着马,走到柳长风身旁,抹了一把汗,骂道:“他娘的,这到底是个什么鬼地方,就算面积在大,咱们走个十天半个月,也该是到头了不是。
    你看看,
    昨天还在飞雪,
    一觉醒来,怎么就到荒漠了?
    要不是抓了一把沙子,还真以为出现了幻觉。”
    本来想骑马的,可这炎炎夏日,马也有负担不是,为了保证战马不类似,不得已,众人都只能翻身下来,牵着马走。
    不幸中的万幸是装甲车部队还没有弹尽粮绝,从克里神亚带来的物资,还足以坚持十天半个月左右,这也多亏了克里神亚的物资充沛,哪怕到现在,都没有搬运干净。
    陆靖是从那边过来的,见到过那边的军火库,按照他的猜想,那批装备如果想要完全搬运干净,至少也能装备出一支百万人的新式部队出来。
    枪支弹药像是杂草那般,分批次的屯放在不同的仓库中。
    并且,
    还有一些看似像鸟,而又无法飞起来的庞然大物停靠在其中。
    暗月城的知识他普及过,知道那东西叫做飞机,并且还有战斗机,歼击机,运输机,加油机,无人机,预警机,等指控武器存在。
    可惜了,
    空有宝山而无法使用,按照暗月城的说法,飞机之流,可以人为驾驶直接在天空翱翔,并且投射炸弹去轰炸敌人的据点。
    “要是有飞机就好了。”
    陆靖嘀嘀咕咕,喋喋不休。
    这段时间,他和柳长风也算是熟络了,所以,说起话来,并不会忌惮,反倒是柳长风的话越来越少。
    自打进入无人区后,他所说的话,全部加起来都没有超过一百个字。
    无非是前进,撤退,驻扎,开拔,小心。
    有时候,陆靖甚至都在怀疑,这位名震世界的绝代杀神,是不是傻了。
    若不然,怎么会像木头那般,一声不吭呢?
    行至一个沙丘上,柳长风示意部队暂停行军,原地驻扎。
    堂堂麒麟军团的军团长,位列四大神兽军团之首的陆靖,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喜出望外,像是手下那般,赶忙将军队安顿下来。
    随后,
    冲到柳长风身旁,望着他,问:“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这种突然停下来,不可能没有原因。
    陆靖虽然聪明,但他,更像是一个冲锋陷阵的将军,对大局上的把控,不得不承认,和柳长风比起来,还是稍显逊色的。
    柳长风扭头,望着他。
    陆靖也这么直勾勾地看着他。
    两人,似乎从未这般对视过。
    人就是这般,当出现一个势均力敌的对手时,会想方设法的去超过他,或者,不屑于和对方交流。
    或许是骄傲作祟,又或者是竞争对手,但,一旦这个人,在某些情况下,远超自己的时候,却又会瞬间改变思维。
    正如此刻的陆靖。
    若在平常时刻,当柳长风决定率领大军进入从未有人活着走出来的无人区时,他肯定会立即反对。
    但不知道怎么的,鬼使神差的,他竟同意了这个看似荒唐的决定。
    亦或者说,是他心里的骄傲在作祟。
    反正,
    他跟着过来了。
    同时跟着过来的,还有整个麒麟军团。
    若非他在强势镇压,只怕,军队中早就出现乱子了。
    别看他们现在很平和,实际上,暗流汹涌,麒麟军团的骄傲,是刻画在骨子里的,对于这种半路杀出来的军队,眼神里,全是不屑之色。
    然而,
    暗月城的军队亦是如此,他们虽然成名的瞬间很晚,却参与了天灾后,堪称最为顶级的无数次攻城大战。
    不论是雪域高原的凛冬城,还是北疆长城之下,
    他们都曾踏马而去。
    便是南国,也曾被李伯爷率领一支五千人的现代化军队给夷为平地。
    这些,同样是骄傲,
    甚至比麒麟军团更深一筹。
    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在共同抵御敌军的时候,还能携手作战,可当和平以后,却又会互相暗自较劲,非要争夺一个第一。
    其实,
    这是好事儿。
    就是要如此竞争,才能保持军队的活力,和战斗力。
    当兵的为了什么?
    保家卫国?
    还是那点微博的薪水?说直接点,很多时候其实是为了争那么一口气。
    李若愚从奴隶起步,走到现在,已经成了晨曦帝国的一代城主,跺跺脚,无数人都要跪下来的存在。
    这便是偶像的力量,当然了,不是他的美貌,而是那份实力。
    如今,
    柳长风的名头,隐约有压过李若愚的迹象,但他从未有过自立为我的想法,反而让部队中的政委,不断给部下上思想政治课,不得不说,从暗月城培育出来的政委的确有一套。
    便是到了现在,这些士兵,最衷心的,也是李若愚。
    “可有什么打算?”
    看得久了,终归觉得不合适,
    陆靖率先扭头,目光挪向一旁。
    他的确没考虑什么,
    反正自打跟着柳长风进入无人区后,便完全收起了念头。
    他不想承认,自己跟过来,是纯粹为了疯狂一把,想在暗月军面前展现一下麒麟军团的实力。
    毕竟,
    初衷不对。
    只是这气氛实在是太压抑了。
    行军半个月,所过之处,皆是寸草不生,白日飞雪,又或是腊月酷暑,极短的气候变化,外加晚上的阴沉,鬼哭狼嚎,精神稍微不注意,便会濒临崩溃。
    在此期间,他也亲眼看到了那些所谓的政委厉害之处。
    愣是将这支即将绝望的军队,激活了鲜血,爆发出了昂扬的斗志。
    柳长风开口了,
    道:
    “等。”
    “等?”
    陆靖长大了嘴巴,望着一望无际的沙漠,心头忽然窜起一股无名火,但就在火苗出现的瞬间,又被他快速压了下去。
    事到如今,发火又有什么用?
    装甲部队的补给还在,他们还有思考的时间,至少还没真到弹尽粮绝的时刻。
    “我,其实挺害怕的。”
    陆靖忽然开口。
    他说得很坦然,并没有因为这两个字,而感到羞耻,而是作为一个上位者,勇敢的面对了自己的内心。
    人在绝境之下,出现害怕的情绪,挺正常的。
    那些胆大的人,无非是抗压能力比较强罢了,不会轻易展现在脸上,但谁又能保证他们的内心,不会有害怕的想法?
    “我也是。”
    柳长风淡淡回答。
    噗……
    听到这对话。
    旁边偷听的斐姬,差点一跟头栽倒在地。
    “你说,咱们会死在这里吗?”
    陆靖开口。
    好笑的是,两人明明都说很怕,可脸上,却又全是淡然之色,想法和实际的切换,很有冲击感,在人的身上,演绎的淋漓尽致。
    “可能吧。”
    柳长风再次开口。
    这下,
    陆靖不淡定了,瞬间变了脸色。
    只是焦急多余恐惧,看着后方还在安寨扎营的部队,他叹了口气,道:“要不,咱们按照原路回去?
    来时的路,我都让斥候做了标记。
    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这沙漠往前走,不知道还有多少里路,但我们若是顺着原路返回去,不肖时日,就能回到西雅城。”
    “你错了。”
    柳长风摇摇头。
    “你认为我们还能回得去?”说到这,他脸上出现一抹冷笑,凝望着前方的沙漠,一缕杀意毫不遮掩的透体而出:“这无人区,你认为真的是无人区?
    早些年,本帅在暗月城看了不少关于天在前的隐秘。
    也曾在承平之年去西方游历,其中,就听到了关于无人区的传言,早先,本帅还未曾相信。
    但现在,
    本帅信了。
    这哪里是无人区,
    分明就是教廷的大本营,
    亦或者说是天空城的分部机构,
    没准,
    这时候,
    有某双眼睛,
    正在不知道的地方,看着我们呢。”
    陆靖听完,倒吸了口凉气。
    “难道说,我们现在,其实已经进入别人的陷阱中了?”
    “不是,准确点,应该是在某些人的后院了。”
    这句话,
    柳长风回答得信誓旦旦,显然是找到了依据。
    几乎就在这话说完的瞬间,
    整个天穹,都轰然变了起来,沙漠刹那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层蓝色光幕,像是一只倒过来的碗,将他们倒扣在里面。
    但这画面只持续了数秒钟。
    在众人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景象再次变换,前方,出现了一个漆黑的通道,柳长风原地不动,就这么静静的看着。
    似乎那不是什么危险之物,只是一个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通道罢了。
    直至,那黑色通道中,传来了喊杀声,他才开口 下达军令。
    “备战。”
    陆靖来了精神,抄起身上的道,发出了讯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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