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认识李若愚,要命的是两人曾经有过节,都说话不投机半句多,问题在于,原本的李若愚是个狂热的神明崇拜者。
    欧阳鑫很后悔,早知道就不说什么唯物主义了,看看,报应来得真快,真是天道好轮回啊,曾经一起挖泥巴的小朋友,一朝翻身把歌唱,自己呢,还是那个被人随意捏弄宰割的咸鱼。
    人生啊。
    欧阳鑫内心感慨,跟在李若愚身后,有点无助,想趁着士兵不在的机会,干掉李若愚跑路,可这天大地大,哪里又有他的容身之所,车间外悬挂的两具干尸,就是证明,跑,是不可能跑得掉的。
    穿过车间,来到办公室,李若愚刚坐下,外面便传来了柳长风的声音,不外乎是一些该做和不该做的事项,以及违反车间的规则。
    李若愚嫌吵,随手关上了门,笑容满面的看着欧阳鑫,道:“老哥,别来无恙,今日过得可还好?”
    奴隶的日子能好到哪里去?
    不知怎的,欧阳鑫觉得他的笑容异常刺眼,随后仰起头,露出壮士断腕的决绝,道:“少说废话,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坐。”
    李若愚指着旁边的椅子,点了一根烟含在嘴里。
    有的人抽烟,只是为了耍帅,有的人抽烟,纯粹是为了得肺癌,李若愚抽烟,估计就是后者。
    抽烟喝酒,吹牛打屁,发明与创作,人来世间千百种,他不想做咸鱼,他只想做颠覆者。
    欧阳鑫一脸死灰色,事到如今,也是毫无畏惧的坐了下去,却在此时,李若愚忽然站了起来,那气势,差点就让他就地趴在地上磕头了。
    “阿鑫,你别怕,我没有要惩罚你的意思。”
    闻言,欧阳鑫露出震惊之色,以为产生了幻听,他不可思议的看着李若愚,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浮现心头,见对方似笑非笑的表情,他壮着胆子,问道:“难道你叫我来,不是为了报复当初给你强行灌输唯物主义论的那件事吗?”
    “报复什么?”
    “唯物论,违反神明法则的言论。”
    “若不是你曾经给我灌输过,我都不会叫你来呢。”
    李若愚好笑的说着,吐了口烟,道:“我叫你来,是想给你看个东西。”
    说完,从抽屉里掏出一本书。
    书皮上就三个字——《唯物论》
    看到这,欧阳鑫当即一哆嗦,差点吓尿,嘴上说和写出来是两码事,这书籍流通,是会影响人的。
    公然制作有违神明的理论,严惩不贷。
    欧阳鑫被震得外嫩里焦,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这……”
    “哎呀,平常心平常心,其实,当初你说的那些我都懂,之所以不想搭理你,是因为你的水平不够,算了,不解释,反正解释你也不懂,这段时间你就不用挖矿了,休息一番时日,把这本书好生看看。”
    欧阳鑫半信半疑的翻开书皮,只看到目录,就被深深的吸引了。
    第一章:朴素唯物主义
    第二章:机械唯物主义
    第三章:辩证唯物主义与历史唯物主义
    光是目录,就让他沉醉。
    书籍很厚,他来不及仔细翻看,只看了第一章的第一小节,他越看越是心惊,面色却是生出了一股潮红。
    他愣在原地,说不出话来,唯物论这本书的第一章,开篇就在公然否认神明的存在。
    可若神不存在,那五十年前的天灾该作何解释?保护这片大地的能量壁垒,又该作何解释?
    他陷入了矛盾。
    否认神明是大罪,株连九族,虽然他的家人已经死光了。
    李若愚道:“狗头军师,你忘了咱两小时候的理想啦?”
    李若愚很清楚,想要重新续接五十年前断掉的文明,科技手段只是外物辅助,想要真正赢得胜利,那还需要人心。
    而唯物论,这种意识形态,是最能击垮神学的,以科技辅佐意识形态,才能更加顺利。
    否则,不论造出多么厉害的东西,别人也只会说:“这是违反神明的,抓起来杀了。”
    李若愚不想被砍头,相反,他还想砍了这太阳系星主的头。
    所以他需要一个擅长洗脑的帮手,身世清白,知根知底的欧阳鑫,无疑是最佳人选,更何况,欧阳鑫的爷爷曾是天灾前的大哲学家呢。
    有他在,自己会少许多麻烦。
    因为,欧阳鑫早年就曾说过,他有一个梦想,做一个教书育人的先生。
    然而,当前世界神学才是主流,这边与他的想法背道而驰。
    更何况,如今的暗月城还与西方城池接壤,神棍多,地位高,以他奴隶身份,哪敢去硬碰锋芒。
    先前李若愚提示的那番话,都是小时候懵懂无知时随口乱说的。
    不曾想他还记得。
    欧阳鑫原地站定,神色肃穆的跪在地上,道:“从现在起,你就是我的老大。”
    李若愚笑了。
    欧阳鑫本身就有才华,只不过一直都被神学和奴隶的身份压制着,如果给他一个机会,稍加提点的话,必然就能绽放自己的光芒。
    他扶起对方,道:“我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更想看到天空之外到底是否有神明居住,这段路可能充满了坎坷。
    甚至,一不小心就会送命,尽管这样,我也不后悔,我要让他们明白,真理,是掌控在大炮射程内的。
    教廷来了,我们碾碎他,神来了,我们用大炮轰死他,我希望你能和我并肩作战,一起走出去。”
    他仰起头,看着蔚蓝的大气层。
    似乎看到远在灵星的轨道上,有一只眼睛在注视着他。
    李若愚冷笑,好戏,就要开始了。
    欧阳鑫平静的看着他,眼里隐隐有火光闪现。
    “对了,我即将成立一个组织,暂且叫做智库,你当首席智囊,帮我管理这个组织,要钱直接告诉我就行了,我全力资助你,另外,你可以扩充人员,不论来者多少,只要忠心,只要坚定科学发展观的信仰,就可以了。”
    “嗯。”欧阳鑫点头。
    这一刻,他不再是奴隶,被教廷压下去的希望之火被李若愚重新点燃,他还是他,却已浴火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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