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的她,都是小心谨慎,绝不行险。
    可如今纪雪君名声扫地,在上清界的地位岌岌可危。更何况自从玄天城之后,纪雪君发觉上清界也不过如此。
    一股熊熊的怒火顿时在纪雪君胸中燃烧,使得纪雪君个人原则终究发生了动摇。
    那种近乎自我折磨的自律,终究被一点点消磨,纪雪君眼底深处也不觉流淌了一抹疯狂。
    她压低了嗓音,小心翼翼试探:“宁大哥,这些年女帝膝下无女,不免寂寞。若我能代替那位寻不见的小公主行孝,想来,女帝也会稍有慰藉。”
    她容貌美丽,也会是天底下最乖巧的女儿。
    若靠洗髓伐骨,也能强化自己从沈灼内丹中化出来那一缕妖力。
    凭她察言观色,把弄人心的手段,则必定能博得女帝欢心,夺得女帝母爱。
    到时候沈灼就算喊冤,也不过是个假公主。那时明无色夺走内丹,更说明苍龙界图谋不轨,不然为什么要宠个不要紧的小弟子。
    说明明无色处心积虑。
    这些计策如行云流水般划过纪雪君脑子,让纪雪君安排得妥妥当当。她确实是个心机深沉的女修,甚至还想到了宁无缺,为何宁无缺暗示自己去试探沈灼,为什么宁无缺偏生没告诉女帝此事。
    这说明这位妖族少君没有他表现的那么忠心,说明他想要利用自己。说不定宁无缺早存此念,待价而沽,让纪雪君主动提出来,方便他处理此事。
    宁无缺也很感慨:想法很多,可惜这个事情有点复杂。纪雪君理解是正常的,可偏生这是一件不正常的事情。
    无启却喜笑颜开:答应她!用这个女人当道具诱女帝出来!
    第92章 纪雪君:也要受一下清髓之痛了……
    纪雪君从前的想法无意是正确的。那小心到极致的谨慎, 关键时候可以使得自己安稳。
    只不过她从前谨慎时候,是因为自己尚是高高在上的纪仙子。一个小小俗修, 优秀几分,已经让纪雪君好似被褥下藏着豌豆粒般膈应恶心。在此之前,她从来没有真正经历被人鄙夷的滋味。
    是沈灼不好,是沈灼让她从高高在上的神坛上坠落,落在了地上,抓也抓不住。
    现在纪雪君一闭眼,仿佛就能听到那些人的讥讽嘲笑,而自己偏生一点办法也没有。
    她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肺腑间尽数是酸楚发涩的滋味, 一颗心也难受之极。
    那么从前那种高高在上的谨慎, 似乎都变得可笑。
    她低低的垂着头, 眼底流淌了一抹如水凉意, 等待着宁无缺回答。
    她不信宁无缺心里没有计较,宁无缺跟自己一样, 是个极谨慎的人——
    纪雪君正这么想时候,耳边却听到宁无缺极古怪兴奋的嗓音:“这当然很好!”
    那嗓音可没有纪雪君熟悉的君子风度, 竟使得纪雪君微微一怔!
    这算什么?虽然她心里也有数, 宁无缺这说话腔调竟这般奇怪?
    纪雪君说不出这种别捏感觉。
    若要仔细形容, 就是这说话腔调很反派。纪雪君心里默默补充,像他们这样的人是不需要用反派腔说话的。
    纪雪君深受上清界熏陶,觉得说话无论什么时候都是要大义凛然。
    她宽容的想,宁无缺到底是个妖族, 平日里虽然传得风度翩翩的,可修养终究是不到家。
    宁无缺脸色却有些古怪。
    说话的不是我,谢谢!
    无启演戏是兴致所至, 就像她忽悠玄昭时候一样。她不会跟玄昭时时相处,更没有宁无缺十年如一日的隐忍。
    宁无缺感觉自己要疯了。
    体内的怪物是极任性的东西,只不过因为一时孱弱,故而不得不与宁无缺共存。这等冷血没良心的东西,又怎会对别人有丝毫的同情和在意?
    如此种种,使得宁无缺眼神微凛。
    这时候,纪雪君耳边的宁无缺嗓音却又变得温和起来:“只不过若要使得女帝相信,你身躯必须清髓淬炼,受尽痛苦,将你夺得一缕妖息炼入骨髓。如此一来,岂不是让你受苦?”
    纪雪君虽早就猜到这一点,此刻面颊也微微一白。
    她想到了沈灼,那时候沈灼为了脱身离开上清界,服食了清髓丹,受七七四十九日清髓之苦。
    这自然是酷刑折磨,是修士也会畏惧的痛楚。
    那时候自己知晓了,还心生嘲讽,生出了几许快意。就算如此,那时候的她却也还是不肯饶恕沈灼,非要狠狠踩沈灼一脚。那固然是因为纪雪君想要斩草除根,使尽手段。但其实她内心深处,何尝没有一缕狠狠毁坏东西的快意。
    有时候人心就是这么变态,见到了一件美好的东西,恨不得碾碎踩到了泥地。
    看着那人坠入泥地之中,爬都爬不起来,那就会让自己生出一缕畅快淋漓的快意!
    那些事情,一瞬间涌上了纪雪君心头。
    她本来早就打定了主意,要洗髓一拼。
    可是一想到沈灼,纪雪君居然犹豫起来。
    沈灼自然不在这儿,也不知晓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现在这一切,一定会让沈灼觉得很可笑吧。当年沈灼品尝到的东西,自己也是一一品尝。
    就连这清髓之疼,似乎自己也是不能避免。
    一想到了这儿,纪雪君身躯就禁不住微微一颤,无端生出了浓浓的抗拒。
    这一切太可笑了。
    宁无缺察言观色,也禁不住伸手拍拍纪雪君的肩头,缓缓说道:“你若不愿意,没有人会勉强的。”
    他口中说着这样言语,一只手却藏在背后。一条黑蛇顺着宁无缺的袖口爬出来,就像游飘的海草,又像是女人的长发。黑蛇张口口,露出了有毒的蛇牙。
    只要这条蛇向着纪雪君那么一咬,眼前这个美人儿就会香消玉殒。
    对于这件事情,宁无缺和无启达成了一致意见。
    在宁无缺看来,纪雪君知晓得太多了。对于这个曾经相熟的邻家妹妹,宁无缺却没有什么爱惜之情。他凝视着眼前女子的娇颜,知晓她的凉薄。他忽而想到了沈灼,那时候纪雪君用极残忍的手段对待沈灼。当然这些事情背后,也有自己的推波助澜。
    宁无缺心里也觉得自己有些好笑。
    不过纪雪君只是犹豫一下,她这心里自然早就下定了决心。
    当她抬起头时候,纪雪君眼底也已经透出几分坚决:“雪君心意已决,纵然是清髓之疼,也不觉得有什么要紧。”
    她这样儿说话,想起了沈灼跟明无色在一起样子,就像被人用沾了盐水鞭子抽打自己的背。
    那种种难受之意,也是难描难叙。
    一个人可能有原则和底线,像纪雪君这种人,也是有保护自己底线。可一个人某种情绪过于强烈时候,这样子的底线就会被冲溃。
    念及于此,纪雪君心底也不觉流淌了一抹凄然。
    她心里清清楚楚,她明白自己面前是一个深渊巨坑,可就算如此,她仍然一脚踩下去。
    她还想起沈灼一无所有的闯入秘境,难道自己还要处处输给她?不,这自然绝对不行!
    那些念头涌入了纪雪君的心头,使得纪雪君的眼底顿时添了几分坚决。
    如此思之,纪雪君心底已经有了属于自己的想法。
    黑蛇慢慢收回了宁无缺的衣袖之中。
    宁无缺看着眼前纪雪君,这张美好的皮囊之下,不知晓隐匿了多少心机算计,恶毒心思。有的人生得那么的美,可是心肠却是那么样狠。就像如今,纪雪君眼波之中还有无尽算计。
    就像他如今脑海呱噪的脑内音,无启那些言语不但折磨他的精神,更控制着宁无缺的身体。
    宁无缺:“我只盼望,你能听话一些。”
    纪雪君只道这些言语是说给自己的,正欲回答,却被人扣住腰身,亲嘴唇。
    纪雪君顿时怔住!
    纪雪君:“恶心!”
    无启:“恶心之极!”
    纪雪君虽有无数裙下之臣,可大家都把她当女神一般尊重,从未动过她一根手指头。一时间纪雪君脑补无数,自怜自伤,觉得自己被宁无缺作践轻贱,心里早不把自己当一回事。
    她掏出了手帕,狠狠一擦嘴唇,心口油然而生一缕浓浓怒火!
    可是这些心思却又被纪雪君生生压下去,没有发作。
    有时候她也要学会隐忍。
    “雪君知错,以后定不敢在少君跟前摆布心机,一切都听少君吩咐。”
    宁无缺看似风度翩翩,却是猥琐之极!纪雪君狠狠的捏紧了自己手掌,手掌心泛起了一股子的疼痛。她忍不住想到了沈灼,自己今日所受屈辱都是因沈灼而生!
    一旦自己谋夺了公主之位,一旦她大权在握,她定然会将今日屈辱千倍万倍奉还。
    关于未来的美好幻想给纪雪君内心浇了一盆冷水,顿时使得纪雪君冷静一下。一旦冷静下来,她也笃定宁无缺似乎想要潜规则自己,也想法子准备脱身。
    宁无缺倒是嗓音微和,取出一枚妖元:“以此洗髓,便能驱动你那一缕妖息。能否成功,就看你自己造化。雪君,你好生修行吧。”
    纪雪君轻轻嗯了一声,伸手捧过了这枚药瓶。
    她确实样貌极美,在这山谷之中也宛如明珠生辉。
    怒意过后,纪雪君神思清明起来。她留意到宁无色容色平静,确实没有对自己有丝毫着迷,平静得好像冰水。自己的美貌确实是一件武器,纪雪君虽不愿意低贱使用这件武器,却知晓这件武器的威力。可这件武器对于宁无缺而言,却是毫无吸引力。
    那么宁无缺之前羞辱就更可恨了,这并不是他对自己着迷,而是他展露对自己控制。
    可是现在,纪雪君一点办法都没有。
    现在的她孱弱如斯,也只能去忍,去谋夺女帝的关爱,去改变自己的命运。
    药瓶贴着纪雪君的手掌心,透出了一缕凉丝丝的寒意,纪雪君不免打了个寒颤。
    她却垂眉顺目:“少君的教导,我必定铭记在心。”
    当天纪雪君并不知晓,宁无缺警告的人可不是她。
    待她离去之后,宁无缺蓦然伸出手掌,在自己脸颊之上抓出了血痕!
    “恶心,恶心死了!宁无缺,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无启简直要气疯,她蓦然掐住了咽喉,干呕几下,却什么都没呕出来。
    锋利的手指甲抠破了宁无缺俊秀的脸颊,使得血水珠子一颗颗滴落,使得一张漂亮脸蛋变得狰狞。可饶是如此,宁无缺神色仍然是那样子的平静,不见有丝毫的波动。
    宁无缺:“我告诉你,不要随便乱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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