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确认了那几个缺口的形状跟尺寸,从袖中挥出一个特制的玲珑袋,将自己的鼎炉放出来。
    这鼎炉是用多种矿石及魔兽材料锤炼成的,外表极为绚丽。乍看是种透亮的金色,仔细看又会觉得那金色外面渡着层浅浅的彩光,落到松软的泥地上,整个地面依旧震动了下,鼎脚深深凹陷进去。
    虽然这鼎炉只有两米多高,一米来宽,实则并不比阿秃的体重轻。
    微霰随手摸出两块上品灵石丢进去,借着鼎炉中剩下的燃料,驱动灵力,在炉中燃起一道青红色的烈焰。
    逐晨看着他运功也是心疼。
    所以说一个优秀的炼丹师跟武器制造师,永远离不开钱的支持。
    还好朴风为他们朝闻把人才给培养好了。
    炉中的温度瞬间升高起来,熊熊火焰从洞口直窜而出,又被一层看不透的气流包裹在其中。
    若是离得近,能在周围感受到一股灼热的温度,半米之外便没有任何影响。
    微霰扔进去的那块矿石,很快被火焰吞噬成粘稠的液体,在灵力的催动下加速融化。
    逐晨知道,微霰的这个鼎炉,在朴风宗也是难得的宝贝,只要灵力够强,温度可以高达三千度,完全符合现代冶炼工艺需求。何况灵力还能帮忙挑拣杂质,比现代的高温锻造炉更加精良。除了费钱,没别的缺点。
    很快,刚才那块矿石被彻底炼化,变成一团浓黑的液体,飘在鼎炉的中心。
    寥寥云一直盯着微霰操作,看着他半张脸被火光映照得血红,冷不丁冒出了一句:“哥哥,你真漂亮。”
    逐晨吓了一跳,怎么寥寥云也搁这儿踩雷?
    微霰师兄向来不怎么喜欢别人谈论外貌,觉得一点都不男人。这可是一个真正的钢铁直男,喜欢炼钢铁的那种直男。
    逐晨把寥寥云抱了过来,搂在怀里,示意她悄悄。微霰朝这边瞅了一眼,没说什么,又淡淡转回去。
    未几,他控制好灵力,把黑色的液态金属从鼎炉中取出来,在半空操纵着给它凝练成型。
    微霰在炼器这一块已可以说是登峰造极,同辈中再无敌手,连风不夜都说,没什么好再教他的了,唯让他继续修炼心法,掌控灵力。
    他有天赋,手又极巧,根本不是寻常修士努力能追及的。
    片晌,那块黑色的矿石显出了新的形状,微霰手一挥,直接将它掷到阿秃的脸上。
    阿秃被余温烫了一下,大跳起来,正欲暴走,又被微霰的灵力死死压住。
    阿秃疼痛流泪,求助地鸣叫了几声,想让边上两位女士救救它。
    微霰最后将那块矿石定型,才终于停下动作,嫌弃地扫了眼这没骨气的黑雏鸡,将鼎炉收回袋中。
    阿秃抽噎两声,对寥寥云与逐晨方才的无动于衷很是痛心,觉得她们两人太过残忍。随即发现自己磨损的喙上多出了一块黑色的金属。
    那金属形状紧紧贴合着它的嘴巴,上面画有繁复的花纹,边缘位置呈现柳叶的形状,占据了它半张喙的面积,一路延伸到它脸侧。竟是浑然天成的流畅。
    可惜它不管如何转动眼珠,都看不清自己的全貌,只知道应该是极为不错的,瞬间表情转晴,欢喜雀跃起来。
    阿秃跑了两步,全方位转着脑袋,想让逐晨给它看看,自己如今是不是特别的貌美。
    自此以后,它不仅是黑雏鸡里最高最壮、羽毛最黑亮的那一个,还是黑雏鸡里嘴最硬的一个。
    全身上下都是最优越的组合,不愧是它!
    逐晨阴恻恻地说:“你方才是不是骂我了?”
    阿秃摇头:没有!
    逐晨:“有,寥寥云也听见了。”
    寥寥云茫然道:“秃秃为什么骂我?”
    阿秃急了。
    它不能因为美貌而失去寥寥云,连呼几声撇清关系,解释方才只是因为太疼了,在随意乱叫。
    逐晨不闹它,放开寥寥云说:“算了,你们去玩吧,不要再乱啄东西了,坏了还得修,这石头很贵的。”
    阿秃听到“贵”字,更加满意,迫切地想去河边照照自己的模样。寥寥云爬到它背上,跟它一起飞奔而去。
    微霰整理好衣袖,问道:“你从哪里找到的这魔兽?”戏好多,太活泼。
    逐晨都不好意思说阿秃还是自己当初硬搭讪回来的呢,嘿嘿笑了两声,想敷衍过去。好在这时怀谢过来了。
    “师弟?”怀谢一见微霰,热情笑道,“真是你?我听他们描述,就在想是不是你来了。许久没有听到你的消息了,事事可好?”
    微霰与他许久不见,感动叫道:“师兄!”
    逐晨说:“怀谢师兄,你来了的话,先带着二师兄随便逛逛吧。我把这土豆种好就过去找你们。”
    “好。”怀谢应了声,拉过微霰玩笑道。“她就惦念着土豆,我们莫打扰她。我带你去试试此地的灵果,你尝过后定然喜欢!”
    两人沿着无人的小道往前走去。寒暄的话匣一开,就止不住了,各自说着前几年游历中见闻,感慨天下神奇之处。
    说着说着,不可避免地谈及了朝闻。
    怀谢有感而发,说了一句:“你多年不见小师妹,不知她变化有多大。好在当时有她留在师门,否则现今不知是何景象。长吟还不懂事,全是小师妹独挑大梁。”
    微霰喉结滚了滚,问道:“师父当真入魔了吗?”
    怀谢凝重地点了点头。
    微霰黯然道:“怎会……”做过再多准备,听闻这消息,仍旧叫他觉得惆怅。
    “这我怎知?师父不曾与我解释过。”怀谢用扇子敲敲他的肩膀,与他耳语道,“师父万事无恙已是大幸,缘由就不要再管了。你不在魔界这边,感受或许不深,朝闻附近的魔气已是越发浓重,去年更是连生异象。师父来此,定有深意,你我修为,还看不透,勿随意揣测。”
    “那……”微霰别扭地问道,“那报纸的确是朝闻办的了?”
    怀谢笑说:“哦?这你倒是知道了?”
    微霰吞吞吐吐地说:“所以寻山道人写得那篇文……当真是师父?”
    怀谢当即反驳:“写的自然不是师父了,那群人瞎想而已。”
    微霰松了口气:“那就好。我还真以为师父与小师妹有点什么关系。你瞧瞧我,脑子也是糊涂了。”
    怀谢这时沉默了下来。微霰同是沉默。
    这段可怕的寂静在二人之间静静流淌。
    微霰转过头,面无表情地看着怀谢。
    怀谢干笑两声,用显然是不大真诚的语气道:“怎可能?那自然是假的。”
    微霰:“……好。”
    两人急急转开了话题,再不想这件事。
    第112章 逼迫
    二人回到城中,街市热闹起来。到了下班时间的魔修,成群结队地过来吃饭。因为他们有钱,大多都是聚集在市中心。
    微霰原本以为魔修只有寥寥几个,如今看见这么大的阵仗,很是惊讶,忘记了方才的尴尬,问道:“为何城中有那么多魔修?”
    怀谢说:“哦,小师妹对魔修倒是挺和善的。”
    微霰皱眉,显然不能理解:“为何?”
    怀谢心说这要怎么答?
    “魔修也不尽然都是坏人。”他随口道,“你看,师父不也是魔修吗?”
    微霰闻言脸色变了变,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生生憋了回去,当无事发生。
    怀谢过了许久才回过味来,暗恼自己为何又提师父。
    他本想先带微霰去吃顿饭,可微霰实在没什么心情,怀谢便领他去找了个住所,就在自己屋子旁边。安置好后,风不夜差不多也从魔界回来了,二人一起前去拜见师父。
    风不夜性情向来冷淡,许久不见自己这位徒弟,也未有太大波动,只问了他一些游历相关的事。
    可微霰心中有事,不敢抬头看他,更是不知如何回话,几次回应都是答非所问。风不夜看出他心不在焉,随意问了两句,就放他回去。
    怀谢额角冷汗直流,待出门走远后,拉着微霰道:“我的二师弟,你可莫要这幅模样,叫师父误会,看出什么些来就不好了。”
    微霰也不想的,迟缓地点了点头。
    之后发生了什么,小师妹来与他说了什么,他都记不清了。
    他虽然面上故作轻松,可心中始终难以平静,因怀谢的反应而倍感不安。
    这段不安陪伴着了他一整天,让他浑浑噩噩的,连小师妹后来与他说了什么,又发生了什么,都记不大清楚。直至深夜,夜深人静,依旧辗转反侧,十分清醒。
    微霰难受这煎熬,觉得不行,还是该问个清楚。就算死,也得死个明白。随即翻身起床,从窗户跳了出去,敲响隔壁怀谢的大门。
    ·
    逐晨第二天早上去找微霰,想借他的鼎炉用一用。
    工业时代肯定少不了高温炼化炉,微霰的法宝如今就是他们朝闻的致富关键。她有太多的产品需要二师兄为她助力。
    她去微霰的屋子,在门外敲了一阵,不见有人应答。推开进去后,床上被褥铺得整整齐齐,连丝褶皱都不曾留下。
    微霰这人最喜欢赖床,没道理天还没大亮人就起了。逐晨以为自己找错了门,在附近搜了一圈无果,最后没有办法,去怀谢那里看看情况。
    她站在怀谢屋子前面,又重复敲了数次,人同样是不在。
    这可是奇了,二人做什么去了?
    此时寻山道人的屋子里,正点着一盏烛灯。
    寻山披散着长发,被压在书桌前面,蘸好了墨的笔摆在他右手手侧。
    他身后立着两道修长的人影,远的那个离了几步,近的那位几乎就贴着他的后背,一双似铁的手按在他肩膀上,只需稍稍移动,就可以扼住他的脖子。
    这是威胁!
    这是逼迫!
    寻山道人几次尝试,都写不下去,被逼得要哭出来,冤屈道:“我真的没有想写仙君哇!我真的没有啊!”
    微霰冷笑:“怪你以前多嘴,现在才引得外人胡想。你有没有想写与我何关,别人这样想了,就是你的错。”
    寻山内心一阵流泪,仅有的文人傲骨迫使他做出一点卑微的反抗:“可这是逐晨道友许可的呀。”
    “我小师妹不懂事,着了你这老贼的道,不代表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你唬唬她也就罢了,以为我会再三给你机会?”微霰手指掐紧,激得寻山一阵呼痛,看他确实受不了了,才稍稍放开。
    微霰道:“我亲眼看着你写,看看你还能写出点什么东西。”
    创作不自由,哪里还会有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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