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抱臂一笑:“想要啊。”
    我知道她们弄不来,只是想为难她一下,免得她把话说这么满。
    结果那宫女就向我磕了个头下去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我已经忘记了这档子事时,另一位宫女托着个托盘跪在我的面前:“姑娘,肝胆已经取来了。”
    我诧异,不相信地揭开托盘上罩着的红布,蓦然后退一步,里面确实有一套肝胆,但压根不是龙肝凤胆,而是人的肝脏!血淋淋,还热乎着。
    我手指冰凉:“这……这是?”
    那宫女低头禀报:“这是刚才小雪的肝脏,按我们这里的规矩,如果客人所要的东西是我们无法取得的,就要拿自己身上的相应器官来抵数……”
    我:“!!!”
    这是什么变态规矩?!
    那宫女低头再问:“姑娘还要什么?”
    我轻吸一口气:“不要了,什么都不要了!”一句玩笑话就要了一位宫女的命,我哪里还敢再要什么?
    没想到那宫女反而白了脸,再次确认:“姑娘,您……您真不再要点什么了?”
    “不要了,不要了。”我摆手。
    那宫女浑身颤抖起来,我意识到了不对劲,正要问她,空间里却凭空出现了两名金甲武士。
    这两名金甲武士向我行了一礼后,二话不说架起那已经如筛糠似的宫女就走。
    我心头一紧,下意识阻拦住:“你们带她去哪里?她犯了什么事?”
    “她无法取得姑娘的欢心,让姑娘无所求,按这里的规矩,须剥皮以儆效尤。”一名金甲武士开口。
    太残忍了!
    我心中一急,道:“我要一件东西,让她帮我弄来。”
    那宫女眼睛顿时亮了,那两名金甲武士手一松,她翻身向我跪倒,一脸渴望地问:“姑娘想要什么?”
    “我要豆腐脑儿。”怕她拿人脑来充数,我又忙加了一句:“真正豆腐磨出来的豆腐花,不要其他的。不用太着急,沉住气去取就可以。”
    那宫女千恩万谢地走了,两名金甲武士也直接隐退,我站在原地,抹了一把额头上沁出来的冷汗,四顾一望,只觉有森森鬼气——
    风衍君——
    他到底变成了什么人?
    御下如此严苛,只怕比真正的魔还要恶三分……
    我受到的震动不小,轻吸了一口气,开始考虑设法逃走的事,我现在的功力已经恢复了三分之二,普通的打斗没问题,但要破除这里的结界,必须要恢复全部功力不可,现在的我还达不到。
    至于外援……
    我压根就不指望了。
    我信着步子走,不知不觉就走到一条河旁,这河对岸就是结界的边沿处。
    我曾经试探着碰触过,似无形又有形。一旦碰触就有蚀骨之祸,我用过各种工具去戳它,结果所有工具都被迅速融化了,十分的不客气。
    这次我又拿出一根在宫殿内找到的狼牙棒去敲。
    这狼牙棒非金非铁,还闪着毫光,像是一件宝物,所以我对它寄予厚望。
    这一棒子眼看就要敲到结界上,结界上忽然如水波似的晃动起来。
    不是吧?
    这么管用?
    莫非这狼牙棒就是打开这结界的钥匙?
    我振奋精神,运足了力气狠敲下去!
    结果晃动的结界上忽然钻进来一个人,我收势不住,一棒子向着他脑袋敲下去!
    第101章    我收势不及,砰地一……
    我收势不及, 砰地一声响,这一棒子敲中了那人头顶。
    我心头一紧,以为下一刻就是豆腐脑花喷射, 却没想到那个人只是一个趔趄, 险些躺回到结界上。他脚跟一旋,整个身子旋转了一周, 不倒翁似的站稳, 骤然抬头, 和我震惊的眸子对上。
    “阿凤!”我脱口而出。
    那人居然就是失踪够久的风连衡。
    他一身骚包的红袍, 但那红袍上似有脏污, 头发也有些乱。
    他虽然功夫够高,但明显没想到会在这里挨一闷棍, 他后退时下意识掐了一个法诀, 却在看清是我时手指又缓缓松开, 神色颇为复杂:“阿绛, 这是你给我的见面礼?”
    我:“……对不住。”
    我再看看他的脸色, 苍白的厉害, 唇角甚至有一丝丝血。
    我是深知自己那一敲的威力的, 就算是颗铁脑袋也能敲出个大窝子。何况是人脑袋了。也幸好是他, 如果换个人, 只怕已经敲成烂西瓜了。不过看他模样,看来是敲出内伤来了。
    “你没事吧?”我颇为关切地问了一句。
    他抬袖揉了揉头顶被敲的地方,神情有些委屈:“阿绛,你好凶。估计起包了,疼……”
    我松了一口气,会喊疼会委屈,说话也有条有理的, 证明没什么大事。
    平白无故敲他这一下我还是有些愧疚的,便大方送给他一颗治疗跌打损伤的药丸:“你忽然冲出来,我一时收不住手……给你这个服下,能治各种内伤。”
    他顿了一顿,将那粒火红的药丸接过来,却并没有服下,而是握在掌心,哑声道:“我待会就服了它。”
    内伤还是越早治疗越好,这药也是如此。
    我拎出一个酒葫芦递过去:“你是想用水送服?我这里正好有蜜水,来,把药吃下去。这药越早服用越有效果。”
    他又略顿了一顿,终于将酒葫芦接过去,又垂眸看了看掌心的药丸,那药丸是天上的药君炼制出来的,闪着祥瑞之气。
    他再看我一眼,缓缓将药丸纳入口中,又仰头喝了几口水,想必将药丸吞下去了。
    我松了口气,仔细看了看他的脸色:“好点了没?这药有奇效的,只要是内伤,几乎是药到病除。”
    他过分苍白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晕了起来,证明我这药奇效到什么地步,他点了点头:“好多了。”声音都中气十足了不少。
    我仔细地看了看他的脸色,欣慰地舒了一口气:“好在你没事。对了,你在沙漠中说要出去找什么东西,结果一去不回头,现在却突然出现在这里,你和这里的主人很熟么?你出去到底找什么东西了?”
    他似是稳了稳心神,叹了口气:“我是瞧你伤的厉害,想找个大夫给你瞧瞧的。恰好此间主人医术惊人,想来请他,一时迷了路,直到现在才找过来。倒没想到阿绛你早已在这里了,你怎么样?好些了吗?”
    他这一番话倒是说的没什么破绽,风衍君医术确实是一绝的,只不过……
    我扫了一眼已经闻声围过来的几名侍卫,他们远远地站在那里,并没有过来。
    显然,他们是认识风连衡的,而风连衡又能自由出入这里……
    这也更印证了我先前的猜想。
    风连衡只怕就是风衍君的下属。就算不是下属那也关系匪浅。
    好巧不巧的,两个人的名字里还都有个‘风’字。
    当年的小凤凰并没有像样的名字,我一直阿凤阿凤地叫他。
    而风连衡这个颇有文化气息的名字说不定也是风衍君帮他起的,毕竟风衍君是起名小能手,那时他身边随侍的道童名字也是一个比一个有底蕴。
    他轻咳了两声,又和我交谈了几句,有侍卫过来,向他躬身:“公子,请这边来,我家主上有请。”
    风连衡向我点了点头:“阿绛,你现在这里玩着,我待会再来找你叙话。”转身就想走。我一把扯住他袖子,笑吟吟地道:“正好我也找风衍君有事,我们一起去。”
    风连衡略一顿:“这……”
    旁边的侍卫已经向我跪了下来:“花绛姑娘稍待,主上只召风公子一人。”换言之我不能去。
    想到风衍君残酷的御下手段,我如果强行跟着,只怕这侍卫又要花样死去,我只能悻悻然地放风连衡走了,但也嘱咐风连衡一句话:“你一定要来找我,我在后花园的亭子里等着你,我有事要问你。”
    “好!”他应了一声就急急跟着那侍卫走了,走的飞快,生像后面有鬼催着似的。
    我站在原地沉默片刻,笑了一笑,就缓缓向后花园走去。
    ……
    风连衡随着那侍卫刚刚拐过一个院子,脚下就一踉跄,喷出一大口血箭,好巧不巧的,喷到了前面侍卫的脖子上。
    那侍卫身子猛然一抖,如同碰到硫酸似的,脖子上的血肉瞬间融化,露出一截白生生的骨头。
    他疼得发抖,却一声不敢吭,缓缓跪在风连衡的脚下,伏下身子:“主上!”
    风连衡没说话,直接坐在了他的背上,捂唇喘息了几口,又咳了几声,等他移开手掌时,已经是满手掌的黑血,而在黑血中央则是那粒红艳艳的药丸。
    一直隐在暗处的侍卫也现身围过来,其中一名首领侍卫握拳:“主上,她这药有毒!”
    风连衡闭着眼睛又喘息片刻,再睁眼时声音很淡:“她并不知道这仙药对我来说就是穿肠毒药。”
    “主上不该吃的。”那侍卫在他这里还是比较有话语权的,敢在他面前多说。
    风连衡摇头:“她会怀疑。”
    众侍卫沉默了,那首领侍卫也叹息一声,轻轻拍了两下掌。
    片刻后,有侍女头上顶着个盆走了进来,那盆是个金盆,盆中有艳红的血在晃荡。
    侍女顶着盆跪在风连衡面前,低声禀报:“主上,这是十二位弱冠男子的心头血。”
    风连衡眉宇间闪过厌恶阴郁,似乎对这个有些排斥,但也没说话,直接将双手都伸进盆子里。有淡淡的红光冒出,里面的血水围着他双手旋转,竟然慢慢全部被他吸收了……
    少顷,盆空,而风连衡的脸色看上去倒是好看不少,但还是苍白了些。
    那首领侍卫低声询问:“主上,是否再去取血?”
    风连衡摇头:“不必了,朕将养将养便好了。”说罢闭了眼睛,手里掐了个繁复的法诀,打坐恢复了。
    约莫半个时辰后,他收功睁眼站了起来,问那首领侍卫:“她呢?”
    首领侍卫低头禀报:“她去后花园了。”
    风连衡抬脚就向外走,那首领侍卫脸色微微一变,大着胆子将他拦住:“主上,您这次受伤最重,您应该最少打坐一整天的。花绛姑娘又不会走……”
    “她会焦急。”风连衡淡淡丢下这样一句话后,就转身离开了。
    ……
    我倚在一张美人靠上,懒洋洋地欣赏山坡上的辛夷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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