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
    你说这棺材里的东西都睁眼了,你不赶快跑,掏手机拍拍拍,拍个什么玩意呢。
    要命不要?
    肖越齐带着人很快赶了过来,阿梨来得更快,好像一瞬间轻飘飘地就出现在了校园里,然后挤过人群,来到了和仪身边。
    一靠近那一口棺椁,她整个人好像被什么东西魇住了一般,眼中自然而然地流露出狂热与迷茫两种情绪来。
    她一边不自觉地伸出手,颤巍巍地想要去触碰那一只玄鸟,一边站在原地,不受控制地脸色煞白浑身颤抖,满脸写满了恐惧了。
    “阿梨!”和仪按住阿梨的手,厉声喝道。
    一股灵气自阿梨手腕直冲入经脉,她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快速口退两步,白着脸喃喃道:“母神,是母神。”
    她不自觉地眼眶发酸,泪珠扑簌簌地留下来,控制不住地想要往那只玄鸟冠边上靠,一边又浑身写满了抗拒与厌恶。
    和仪最后干脆横着一下把她劈晕过去,其实就是一道灵力顺着后颈流入经脉封住气机。
    阿梨身为罗刹女,虽然平时有人形、不畏烈日,看起来与常人无异,但气机却是她的命门,把她的气机掐住了,她就不能维持正常的形态。
    也是和仪仗着她们两个之间的契约,但凡是旁人,胆敢靠近阿梨,又往她的后颈伸手,天灵盖早被敲开了。
    肖越齐一来就看到这么劲爆的场景,不由微微挑眉,一边指挥人疏散学生,带他们去签保密协议,一边走过来注视着棺材里面的女尸:“这发冠……”
    “是玄鸟。”和仪暂且把阿梨放在地上,低声道:“巴离县阿梨墓中的玄鸟,而且——”
    她伸出手,在那只玄鸟冠的玄鸟口中拿出一物来给肖越齐看,“与宣帝有关系。”
    肖越齐看着那一颗在玄术界搅起不知多少风浪的‘血滴子’,忽然苦笑一声,扯扯嘴角道:“我怎么总感觉有一把刀横在咱们脖子上呢。”
    “可现在,咱们连拿到的人都摸不到。”和仪轻叹一声,接道:“真是让人忧心。”
    女尸的眼很神秘,如果凝神注视,会发现那种放出淡淡的青芒幽光,让人不自觉地被吸引进去。
    一位一直恋恋不舍地滞留在这边的学校工作人员便是如此。
    和仪见他都要对着棺中伸手了,干脆一掌过去把人劈晕了,伸手硬生生把女尸的眼合上。
    这女尸长相是极明艳动人的,一双丹凤眼微微上挑,即使没有眼波流转,也是风情横生,更兼面上覆着那一层赤金流苏,极衬红唇与容颜,美得颠倒众生。
    此时被和仪生生合上,那双眼中的幽芒瞬间大绽,和仪恍惚间好像看到她的骨相变了一副模样,眉头一皱,压下心中的震惊,重新掐诀向着那一双眼。
    等那一双丹凤眼眸合上,在场众人都不自觉地松了口气。
    和仪却缓缓回头,脸上情绪复杂:“你们刚才……看到什么了吗?”
    第93章 .  这病来得蹊跷   灵力功德傍身者不近。……
    和仪抱着阿梨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很晚了, 顾一鹤坐在沙发上手指灵活地勾着毛线,尾指缠着奶白的羊绒线,在竹针上绕几下, 双手来回穿插着打出一个漂亮的花纹来, 一边随意抬起头道:“我给你做了糖醋……”
    他的眼神轻飘飘地落在被和仪抱在怀里的阿梨身上,阿梨还没醒, 和仪也不放心把她放在特部,索性公主抱抱回来了, 这对和师的臂力当然算不上什么大考验, 却称得上是顾一鹤‘职业’生涯的一大挑战。
    只见他先是深呼吸一次, 然后故意轻描淡写地收回了目光, 不留痕迹地剜了阿梨一眼,然后继续道:“糖醋鳜鱼和清蒸八宝鸭, 清炒的时蔬我吃着还不错,酸黄瓜是上次回家爸爸腌的,很爽口。”
    和仪听他这样一长串的话, 迅速发现了症结所在,无奈一笑, 喊来个人把阿梨递过去, 叮嘱放到小祠堂那边, 然后走到顾一鹤身边搂住他的肩膀, 贴着他的脸颊笑呵呵地道:“等好久了吧。今天肖哥好磨叽, 说了好多话, 阿梨又昏倒了, 我走得才慢。”
    顾一鹤眉头略松,歪头看她。
    沙发旁边有他后来添置的一盏落地灯,灯影是星星形状的, 此时打在顾一鹤的脸颊上、眼眸中,让人几乎醉死在柔情里。
    和仪好像被妖妃魅惑住的君王一般,凑过去轻轻吻吻他的眉梢,两个人靠在一起享受着难得的静谧闲适的时光。
    和仪心里却沉甸甸的,好一会儿,忽然道:“你要不要回蜀中住一段日子。”
    “怎么了?”顾一鹤敏锐地察觉出什么,和仪连忙摇头,解释道:“没什么,只是最近上京只怕不太平……算了,哪里又能太平呢,你还是待在我身边吧。”
    “只是接下来——”她握住了顾一鹤的手,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与认真:“你必须要相信我,无论发生多少事,多少的磨难,我会永远爱你,直到百年以后,合葬鹤山。”
    顾一鹤心中微动,缓缓点了点头,心里好像被什么东西装满了。
    和仪心中百感交集,看着他的样子,忽然心酸的很。
    这是她所能给顾一鹤的,最大的承诺了。
    不敢说共白头,因为一旦宣帝出世,现在看显然是来者不善的,她必定要冲在最前面。
    届时,能不能永远陪在顾一鹤身边,都成了未知。
    即使只是一缕魂魄的陪伴与相守,也弥足珍贵难得。
    眼帘微垂,掩住眸中的万般思绪,和仪轻轻勾住了顾一鹤的小指:“陪我吃饭去。”
    第二日是个天气极好的艳阳天,和仪早起郑重地去小祠堂里上了香,青烟袅袅在空中回荡来去,最终只形成一个圆圈,被酥油灯的烛光映着,仿佛光晕。
    和仪一下精神振奋起来,盘腿往蒲团上一坐,果然没一会儿就哈欠连天了起来。
    和振德来得匆匆忙忙,直接告诉和仪:“底下乱了,宣帝的封印地扯了不少厉鬼进去,然后周围一圈都被结界挡住了,现在十殿阎王都在那边试图突破结界。地狱也乱成一团,厉鬼源源不断地往出涌,冥界的人手快不够了,酆都那边也……唉,我都不好意思说了。那盏白虎灯你自己留着吧,祖宗留下的,四方镇灯之一,回头你自己查资料去。接下来我所说的每一个字,你都要牢牢记在心里——”
    看着他严肃的面容,和仪一个激灵,连忙认真起来。
    只见和振德满脸悲慨地扯着嗓子大声呐喊:“崽啊!你可是咱们家三代单传啊!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你要是挂了,师父没脸见你师祖他们了!”
    老套。
    和仪感觉自己的真诚喂了狗,嘴唇颤抖地盯着和振德。
    和振德叹了口气,满是无奈,又像是认命了:“宣帝太厉害辽,崽,而且他一出世肯定冲着你就来,你能保住你的小名,师父回头就给三清道祖烧高——香!”
    和仪忽然紧盯着他:“为什么您说宣帝一出世肯定冲着我来?”
    “啊!有人叫我!崽!师父先走了!”和振德十分做作地喊了一嗓子,头顶适时冒出光晕来,他一边殷殷叮嘱和仪:“崽啊!保重!”一边一溜烟地无影无踪了。
    和仪一个激灵从浅眠中醒了过来,先是对着牌位控诉了和振德不讲义气的行为一番,然后盘膝坐在祠堂里,认认真真地思考为什么‘宣帝一出世就冲着她来’。
    难道祖师辈和宣帝有过节?祸及孙孙孙……辈?
    也不像啊。
    三十六代和师摩挲摩挲下巴,略显迷茫。
    不过她也是很光棍了,打电话问候过林、顾两家人,就与顾一鹤牵着手拎着包去上学了。
    俗话说得好,船到桥头自然直嘛。
    和师如是想到。
    末日前的狂欢嘛,和仪让厨房制了羊肉当归暖锅,邀请了毛凝眉他们过来吃饭。
    俗话说得好,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肖越齐他们也都来了,庄别致裹挟着一身寒气匆匆走进来,花房里地暖铺得极密,又自加了空调,比外头暖和不知多少。
    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毛凝眉给他点了一盏热酒,问:“从哪来的?怎么这样狼狈。”
    庄别致一口把杯中酒饮尽了,长长舒了口气,随口道:“打医院来的,看不远,就没开车,没想到……这两天可实在是太冷了,今年这天气也不知道怎么了,雪下得好早,天儿也冷。”
    “今夏的荷风酒,滋味绵软不醉人,多喝点。”和仪也随口笑眯眯地道。
    庄别致说是打医院来,是看谁自然是不言而喻的。
    何君欣用那小人儿和水晶绑姻缘伤了根基,在医院里住了很长一段时间。
    最近听说好多了,不过她爸妈不放心,还在医院住着。
    庄别致去看看,也让人说不出什么来。
    最近格外消沉的卢津江压下心中一声叹息,对和仪道:“你怎么往花房里还安了个电视?”
    “这不是怕你们来吃饭没意思吗。”和仪笑呵呵地把电视按开,毛凝眉道:“你那盆盆景倒是修建得不错,难得你还有这种闲情雅致。”
    “一鹤修的。”和仪注视着那盆景,目光温柔,轻声道:“过一日是一日吧,就算明儿个宣帝出世了,今儿的生活还是自己的。”
    这个时间段,各电视台除了新闻广告,就是各种狗血电视剧。
    卢津江以前是最爱看那些狗血婆媳剧的,最近这段时间也不知怎么了,给戒了,和仪调了一圈儿的台,最后还是落到新闻频道。
    电视里,女主播正中气十足地播报新闻:“近日,我国多地频发一种奇怪疾病,染病者生命机能下降、身体冰凉、神志恍惚,可能伴有出现幻觉、意识混乱的并发症,传播途径不明,无多发年龄段……”
    “这病症,听着怎么那么像阴阳失衡,过阴了呢?”庄别致添了碗汤,随口道。
    和仪心里一直悬着的那一块好像忽然落了地,她忽然放下筷子噌地站了起来,毛凝眉和肖越齐也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三人目目相觑一会儿,肖越齐忽然掏出电话开始联系安老。
    “这、怎么了这是?”庄别致颇摸不着头脑,和仪匆匆叫了星及进来,叮嘱她:“我可能要出去一趟,晚上让一鹤就在那边住吧,明天早上如果我没回来,就让他往学校请假,好好在家待着。”
    星及看着她的面色似有所悟,连忙点头。
    和仪看她这样,不由又叮嘱一句:“关紧家门,如果我明早没回来也别出去了,干脆你们都闭门修炼,有什么事儿我电话联系你。灵娘和顾灵可也留下。”
    正说着,顾灵可匆匆忙忙从外面奔过来,急急就是一句:“和师!温家——”
    “怎么了?”看她急得不行的样子,和仪忙问。
    顾灵可道:“都生病了!医院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一开始温柔还没病,现在温柔也生病了,温善……温善快撑不住了!”
    肖越齐从后面大步走出来:“什么症状?”
    “啊?”
    和仪急匆匆道:“温家人什么症状!”
    “就、就一开始头晕迷糊脸色发白,然后就断断续续地昏迷、不吃东西、神志恍惚,还怕阳光!身上的阴气好浓……”顾灵可满脸恐惧:“他们、他们是不是要变成鬼了?”
    毛凝眉一掌拍在门框上:“我怎么现在才反应过来。”
    “不是你现在才反应过来,是咱们怎么现在才反应过来。”和仪沉着脸,对顾灵可道:“温善带着玉佩,能看到你,你去陪着她把,告诉她官方已经介入,很快没事儿了。”
    匆匆到特部的时候,安老已经到了,还叫来了几位官方的人,都是在新闻上看到过的面孔,进来也没顾上打招呼什么的,和仪直接道:“先去医院看看,八成是……我怀疑是宣帝出世的缘故,冥界已经失去了对宣帝的消息。”
    官方几人面面相觑,又一致看安老。
    安老面色凝重地点点头:“和师的消息,可信。”
    医院里已经成立了特殊病区和医疗小组,因为在治疗上毫无进展,一进住院区就是一片暮气沉沉,病人家属面如死灰,医护人员也都沉默着,看不出蓬勃向上的希望和朝气来。
    官方的人眉头皱得紧,院长在旁边苦笑:“这病人都快把病区塞满了,也没个结果,医疗小组好几个,院士教授连着商量也没个结果,咱们医院这招牌都快要砸了。”
    毛凝眉一踏进来神情就不对劲,此时脸上是止不住的懊恼:“都闹得这么大了才发现里面的不对劲,我可真是傻子。”
    “咱们身边没有。”和仪摇摇头,拧着眉道:“这病……或许有些蹊跷。”
    肖越齐好像明白些什么,看她一眼,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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