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丫头,赶快上炕上来睡吧!”柳翠娥一边说一边将手边的一床薄被给抖开。
    这棉被也不知道用了多少年了,早已看不清原来的颜色,薄得象块毡一样,还左一个洞右一个洞的,眼前刚到清明,天气还冷得很,敢情这娘儿四个一冬天就是这么着相互挤着取暖的。
    金一秤偎着娘的身子躺好了,大丫和二丫挤着睡了炕的另一头。
    柳翠娥捧起金一秤的脸,看着她头上那个伤口,泪又花了眼睛:“这个细寡妇,真是狠心,孩子撞破了她偷吃的事情,她就能下这么狠的手?”
    金一秤没说话,偎着娘的身子乖乖地躺着,静静地呼吸着娘亲身上的味道感觉到无比的安稳,上辈子的金一秤是个孤儿,空有一身好医术,赚了几辈子也花不完的钱,却从来没有体会过母爱的滋味。
    娘的手细细地抚在额头上,说不出的舒服,娘的手生得好美啊,十指纤细修长,掌心温柔,抚在额头上很是舒服。
    娘的五官生得也美得很,不似细寡妇那般粗壮,倒是有些南方女子的纤弱娇美。
    金家的这三个丫头的眉眼都随了娘的精致,可都被这残酷生活给压得变了形,显出几病态来。
    金一秤想起适才金老大那一副粗鲁的样子,怎么也想不通象娘这么娇美的女子怎么就会嫁了金老大那么一个粗俗的庄稼汉,竟然还被他这么瞧不起。
    想到这里,金一秤对娘亲更加心痛起来,拉着她的手道:“娘,你别心痛了,细寡妇害了我,她也没得好,被爹照死里打这么一顿,总是能给她长点记性。”
    大丫头小声咕哝道:“这么说,爹也算是给小妹出口气了。”
    二丫头冷声哧了一下,道:“大姐,你咋这么傻啊?爹哪儿是替小妹出气?他是心痛他那一斤多猪肉呢。在他心里,咱们娘儿四个的命加起来,也不如那一斤多的猪肉重。”
    金一秤听得心酸,握着娘的手小声道:“娘,咱们非得在这儿呆着吗?就由着他们这么不把咱们娘四个当人看?”
    “傻孩子,咱们不在这儿呆着还能在哪儿呆?你爹那个人脾气虽坏,可是好歹还能给咱们一口吃的,若是出了这个门,咱们娘儿几个无依无靠的,饿死了都不一定!”
    金一秤不再说话,仰脸看向茅草屋的房顶。
    因为年久失修,那房顶已经七漏八敞,正头顶上是一块圆形的天空。
    寒夜微冷,有露水从那个破洞里滴下来落到金一秤的脸上。
    此时的她无比怀念自己那个390平方米的阔大别墅。
    想必那个“医界圣手”的金匾还在客厅里闪闪发光,而自己已经穿越到了这具连饭都吃不饱的穷身子上。
    难不成老天是故意报应自己上辈子财迷心太重,医德心太轻吗?
    一只温柔的手伸过来,把金一秤又往自己的怀里揽了揽,母亲身上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金一秤放下心绪,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不亮,细寡妇就站在外面吼开了:“几个丫头片子睡死了?这都什么时辰了还不赶快起来?大丫上地里把活儿给干了,二丫去割草,三丫头你……”
    细寡妇提起金一秤来立马恨得牙痒,寻思了一下道:“三丫头你起来,赶快把这水缸给挑满了去。”
    看来昨儿个细寡妇号得得不轻,这会儿听着嗓子还有点哑。金一秤揉了揉眼睛坐起来,看到大姐和二姐已经急急忙忙地穿好了衣服,摸黑拿着东西就往门外走。
    金一秤有点奇怪:“她这口口声声地叫咱们起来干活,怎么不说叫咱们先吃饭啊?”
    柳翠娥一边把那件旧衫子往她身上套一边道:“你这孩子,可是睡得傻了?她向来都是天不亮就叫咱们干活,到晌午,才叫咱们吃上一口饭的,你可莫再多问了。一会儿晚了你爹又要发脾气。”
    话一说完,柳翠娥就催着三个丫头快出门,自己则坐在炕上动手给孩子们补起衣服来。
    大丫和二丫摸黑出了门,金老大和金石头反倒还在睡着,细寡妇把金一秤从头到脚打量了半晌,冷着脸说了一句:“去把水给挑了。”
    金一秤看着细寡妇那个青了一边的眼窝和肿胀的左脸,只觉得心里很是舒坦,也没多话,提着快比自己还要高的水桶就往井边走。
    细寡妇不声不响地跟在后面,眼看着金一秤把那个水桶丢到井里,半边小身子全都探到井沿里边,猛不丁地冲上来,照着她的后背就猛推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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