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不要!”孟漾一面否认一面颇为痛苦的摇头。
    她不要喜欢这个夫君了,他说的话和爹爹一模一样!女儿家不是应该只有一个喜欢的夫君么,有了就不该有第二个了,而她呢?
    这副身子都没有多少日子在了,她就不可以好好喜欢一个人么……这样子,即使真的死了,也不会很难过了。墓碑上可以同娘亲一样,刻上某某之妻,算是有归处也有归路,不好吗?
    “你很不喜欢我是不是。那我,就放你走罢,好不好?”
    她喜欢他,而他却不喜欢,那纠缠着做什么呢,她也不是非要执着之人。
    依·作者有话要说·华:  漾漾儿:“伤残好,伤残最好,伤残不会跑!耶!”
    某大殿:“脑残好!脑残最好!脑残最听话!耶!”
    第6章
    好什么好??
    “不好!”
    “为何又不好了……”既是自己要跑的,还不如自己放走。
    “……”
    与憨气傻子论短长,怕是他活了三千年以来做过最为愚蠢的事。仔细料想着这具肉身还能撑过几时,原先没散的阳气,他是可以将它们护在身体里,保证不会流失,这样人界五道的道人也发觉不出异样。
    但被孟漾的身子抽去了阳气,他可没有法子再行补回来。每日被吸食阳气,肉身能撑过的日子,不会多于三日。
    “怕着宅子被你淹了,成不成?本殿不同你在这里争辩。”
    之后,便留着孟漾在里头抹泪了。元祝自行向外,打开房门。和着风吹来的片片雨丝迎面而来,此刻辰时约莫,遮天蔽日的雾气下,他没有察觉到阴魂的存在。
    没在也好,省得阴气聚集之下,这具身子“死”的更快了。
    接下来的才是最好的时机,给予了最多也最好的时候,让他去找寻孟府的通处。
    ……
    法阵会有阵眼,府宅会有大门。将孟宅当作一个大的容器来看,正堂大门便是正常的瓶口,是出入之地。
    彼时大门或侧门可能是正常出入之地,此时铁定不然。
    不至于蠢到将“阵眼儿”放在那么明显的位置。青天白日之下,黑云蔽日之外,鬼魂也是受不住这几日深重阳气的。昨日来到孟宅天色已然不早,他们现身在外也还说得过去。现在么,大抵都在藏身之地躲着,偷偷承着阳,费力喘息罢。
    鬼就是鬼,再如何厉害也走不了回头路!
    正欲迈入雨中去,身后的变故就来了。
    *
    “夫君……”
    后头唤他的声音带着很重的鼻音,踏着小步子,渐渐又离他近了。
    是个不知道矜持为何物的姑娘家,跑着过来便展了双臂环住了他的腰身。元祝一瞬的眉头皱的吓人,除去觉着被女子冒犯十分恐怖之外,下腹一紧的感觉也是十分恐怖。
    “松开。”
    孟漾很是听话,他一说松开,自己就安安分分的撒了手。她自个儿,笨是笨了一些,但好像能听出来他是不是生气了。
    在自己家中,别的没什么可怕,等到了晚上爹爹就回来了。这一次她有比之前聪明一点的打算了。决定在自家爹爹回来之前,一直跟着她的夫君。男人的话都不可以信的,还有之前路过/逅秦馆/时,听到小倌儿们说的,“丈夫丈夫,算着是在一丈之内才是你的夫君呢!男人是要看住的。”
    她是要看的牢牢的。看到自己这次病发,若熬不过去那也挺好,有人刻碑了就行。
    “夫君不要进雨中去,伤口还没好。”孟漾忧心道。
    未知这些个言语在元祝这头可都是无聊又无用的话儿。凡人的肉身寄居了自己的四魂八魄,其实于一般常人无益,都烧了高热一夜了,淋个雨罢了,还做大惊小怪之举,岂不无聊?
    “要做什么?”
    女儿家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孟漾的脑子忘东西是格外的快。也才一会子的功夫,长睫上课还挂着晶莹的泪珠子,面色表情又是另外一番了。她似有什么极其为难的地方,有是个秘密的,不好言语的事情,所以支吾着半晌也只吐露的几个字,“漾儿,漾儿……昨夜只用了药而已。”
    元祝眼神还在雨幕之中,眉梢一挑,静待下文。
    言下之意为何。之后,用了药之后呢?
    “我,我饿了呀,夫君。”
    “……”
    所以呢。
    “爹爹他们白天不在的,我们得自行去后厨了。”
    哦,他是忘了,人界的凡胎□□可撑不住几日不用饭的。
    难怪他现在也感觉有些……
    *
    孟府的后厨,不同于冥界那般的大,可没有殿宇宫阙的富丽。元祝他,本还是应该嫌弃的。哪知道孟漾原揪着他空空荡荡的一截衣袖子,两人一同去到后厨房门口,到了地方却是一把甩下了他,跨过不高的门槛子便去寻吃食去了。
    一走近,也是闻得着一阵的烟火气儿、柴火味儿。灶上的东西竟是早早就热上的,两梯蒸笼,正冒着白烟热气。
    孟家给孟漾这个唯一的活人,安排的还十分妥帖。
    蒸笼里存有的糕点若干,装饰的糕点模样皆是女儿家家极喜欢的白兔黄鸭的样式。孟漾见了蒸笼里的吃食,取下碗筷,亦是十分熟练的摆上桌案,还不忘顺手给身后元祝也弄上一份。
    男人踱步到了她身后,肚子不大争气。在雨声啪嗒作响的现下,二人的肚子同时咕噜的叫唤出声儿。
    孟漾却是没觉着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地方,扯了他卷起的那只空荡荡的袖子,“吃罢!很香的甜包儿!”
    是很香甜,他闻着便知道了。做人是第一回,这个时候他可不想着推却,想着之后还有正事要办,拿起桌上孟漾盛来的甜包,故作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
    孟漾显然是高兴的,原本姣好的一张脸上露出切实的笑意。
    如此的一餐之后,元祝虽是没有多少喜爱甜包的味道,果腹之后脸上也露出满足的表情来。木门之外,雨水还是在落,元祝凝神望一眼窗外,深觉心中计划设想之事须得快快进行才是。这阴雨连绵的天气,晚间天黑的时辰定会比之前正常的时刻早上许多。
    站起身来,朝后一望,算不得暖的声音从他口中发出,问道,“你在这里不要乱走,可以么?”
    “为何?”
    “漾儿不可以跟随夫君一起么?”
    两句仿若是十分理直气壮的话语一出,孟漾问出心里的意思,也叫元祝思及另外一层之事。对孟府最为熟悉之人,除了孟家姑娘还有几人?普天之下怕是寻不出第二个来了,叫孟漾跟着或许可以少走些歪路的。只是,须得花费些功夫护好这位顶顶重要的,不然到了晚间一切也就是空努力一回罢了。
    “可以。”斟酌再三,元祝收了凝在雨幕上的视线和心思,回道。
    ……
    孟漾的心思是不可与他相比的。凡间的小姑娘,哪知晓他冥界大殿下心头的诸多计划算计,且还不算上她是个心智受损或是未全的人儿,可走路顾忌着脚下的石子就已经很是不错了。
    是以,同元祝一同走到井边,瞧他往下望了估摸一刻钟左右,她也未觉不妥。
    “这口井是什么时候有的?距今多少时日了?”元祝一问,在冥界许是十分平常,但在现在这情况下,是愚蠢的很了。
    是指望这二十岁都不到的半憨回答于他?还是指望这口井自个回他的话儿?
    孟漾探了探头,也往下望了望。她是什么也没瞧出来,回神之后,摇摇头示意不知。
    不再做它想,元祝一双眼睛愈发紧盯着井下。
    井下内况,以肉眼去看,是丝毫察觉不出来异样。再抬头,元祝环顾四周景象,回想来的那日进了孟府开始自己眼中看到的四下情况,瞬间惊觉!孟府实则是个类似四合,规矩平整的建造风格。这样的风格之下,这口井倒似个四方和合府邸难得的仰天望天的深洞。
    那么这口井,极大可能就是自己要找寻的“阵眼”。除此之外,他并未发现其他东西有成为阵眼的可能。
    孟漾出来后厨时,是随手执了一把油纸伞过来的。瞧得出,这把伞的伞面比不上她出门撑的那一把好看,没有绘制的好看图案,如今这伞正是稳稳当当的撑在元祝头上,将他大半身子罩在其中。
    她先前也是盯着井下望了一阵,待答了元祝的问话,须臾,身子便不成了。
    这口井在此前,是孟漾从来不会前来的地方。她心知却没有想到要和元祝说出的事情中,包括了家中的这些个井口都是爹爹交代不让她去的地方。
    撑在元祝头顶上的油纸伞一瞬间失去了被孟漾握着的手劲儿,几下颤抖摇摆之后,“啪嗒”一声混着雨中的声音落了地,溅起颇高的雨水。
    突兀的一声响,拉扯回了元祝心神。真正仔细去看身侧没了好模样的孟漾,元祝这才有了反应。
    怎么忽然就变成了这一副样子!
    孟漾今日一身的白衣,这刻头顶没了伞,衣衫身子全部暴露在雨中,颤抖着身子便往后倒了几步。她心慌的很,离得这口井近些的那时候,便只有些头晕。如今……
    哪单单只是头晕,整副身子都似被外物十分用力的拉扯着!
    肋间胸口皆是皮肉要裂开一般的剧痛,抑制不住的,她口中发出抑制不住的些微痛呼!
    眼前逐渐模糊起来,恍惚之间可看见的,只剩个元祝囫囵的身体轮廓。她喉中发出声音,闷沉沉的堵在口中:“嗯…啊!啊……”
    眼前此人,双手捂住胸口的痛处,孟漾早不是此前的孟漾。
    惨白面色之下,白衣浸过了雨水,鬓角碎发贴紧面颊肌肤,这刻身如鬼魅,声如悲鸣,呜咽在喉,眼色无光……
    依·作者有话要说·华:  没办法,我们漾漾子太缺爱了。
    大殿要加油,加93号,加满!!!!
    第7章
    元祝头一回的觉着,自己的反应是如此之慢。
    这般境况之下,是个人都是该去将身边的人搀好扶好照顾周到的,何况此前,孟漾连着唤了他一整日的夫君。
    可真见到这样白衣浸湿,青丝垂水,眼有水波的模样,即便眼前人是万分的痛苦,他亦是呆愣了一瞬。真看着她的身子如院中风刮落叶,骤然落了地,肉身余下的右手再行反应已然是不及。
    用力一揽,连孟漾衣角都没有能触碰到。眼见着面前这身子重重跌落,见她失了意识一头栽到地上,混着泥的雨毫不留情攀上她脸颊衣衫。
    “孟漾!”元祝有些急了,之后的动作不可谓不快。
    浑身被雨水浸湿的人儿,合着身上似有若无的衣衫,被他花了大力气单手一抱,扛在肩上如此一路跑着进了原先的卧房。
    事发突然,他实是没有料到孟漾的身子会有这一出。一路过去也来不及细细去思考因由,他本就知道孟漾的身体有异,是用不知多少凡人的阳气,供养着才到了今日。
    真正想到与那口井有关的时候,两个人已经到了屋内,孟漾被他阖着湿衣服塞进了被褥里头。
    之后,他再想到,衣裳没有及时的换下,是裹上多少层被子都无用的,他便蹙着眉头,继而掀开她的被褥来。
    昨儿个夜里,对着孟漾,他是也曾想从她的身子上寻找出一些异样。现在是根本不用特意去寻了,动手一掀开被褥,他便瞧见了。
    女儿家的身子,全湿的衣衫贴着,身形轮廓一眼就可以看得完全。元祝没有别过眼儿的心思,第二眼目光就锁定在她的锁骨之上。
    上面有细小的裂痕,泛着幽黄的暗光,覆在她脖颈之下的肌肤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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