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晦气!
    轻雅又气又恼,他无法像荆燚那么不在意,也无法像明馨那么大度。
    他很生气,真的,很生气!
    “小主,你没事吧?”灵风依旧是小明馨的模样,悠哉地走过来,稚气地打量着轻雅,道,“怎么这么狼狈?谁欺负你了?”
    轻雅没好气地说道:“打人,没打过。”
    灵风诧异地看着轻雅,又打量着他的衣衫,道:“放着御气不用,跟人家肉搏?”
    “御气杀伤力太大,我不想毁了布置好的东西。”轻雅瘪瘪嘴,道,“灵风,你能不能帮我把衣服补好?”
    “哦,这简单。”灵风随手一挥,补好了衣服,道,“用本尊帮你打回来吗?”
    轻雅默了默,道:“你说,师父为什么能容忍杀了太师父的人,参加他的婚礼?他不是最喜欢太师父的吗?”
    灵风惊讶道:“老灵头不是自杀吗?难道是本尊记错了?”
    轻雅愕然道:“你知道?”
    “算是吧,毕竟是那么多年的局,怎么也避免不了了。”灵风无所谓道,“而且,就算没这事,老灵头的寿命也只有三五年了。他不像你和顽小子,你俩是灵体,他是非灵体。一百零八岁啊,又是半路修行,算起来,老灵头已经活得够久了,也该知足了。”
    轻雅眨眨眼,道:“灵体?”
    “就是和我们一样,聚气成型的生灵。”灵风理所当然地说道,“老灵头是正常生育之人,你师父是跨次元的天降灵童,至于你……唔……”
    轻音猝然出现,及时捂住了灵风的嘴,没让它继续说下去。
    轻雅淡淡道:“让它说。”
    轻雅讷讷放开了灵风,忐忑地捏着自己的手指。
    “咳咳,不带这么偷袭的。”灵风鄙视地看着轻音,道,“怎么,你还在乎小主的看法?可难得见你这么喜欢自家主子啊,以往不都是相敬如宾吗?”
    轻音一滞,气息都古怪了几分。
    “别听它挑拨离间。”轻雅安抚地拍拍轻音的衣袖,道,“我不会生你气的,我只是想知道真相。”
    轻音柔和了几分,好宠地把轻雅搂在身边,像防坏人一样防着灵风。
    “哎呦,还真当真了啊。”灵风哭笑不得,道,“行了,被你弄死那个已经精元消尽不存在了,如今的小主是天灵夺舍,是另一个人。你也该知道,那日天灵入体之后,便借天雷之势,将婴童的血脉都重塑过了。他俩完完全全不是一个人,你没必要自责。”
    轻音当然知道,但是,轻雅是人。人类分辨死活的事情,可不是按灵气分的。按人类的说法,轻音就是杀过他一次,只是他死而复生了。
    轻雅并没有计较那么多,他只是默了默,道:“所以,太师父的事,不是尚彦兮的错?”
    “唔,这件事非要论个青红皂白的话,他应该是功臣吧。”灵风认真地说道,“是他,在危急时刻,准确执行了保灵童毁山谷的任务。而后也是他,救下了险些魔障的灵童,并且引导他走出困境。同样也是他,将乐雅真身送到北陵静养,并清扫了一切相关痕迹。若不是他做了这么多,恐怕乐雅这一劫,还真有可能殒命消散。”
    轻雅愕然,道:“我不能理解。”
    灵风噗嗤笑了,道:“是不能接受吧。”
    轻雅默了,目光闪烁。
    灵风有趣地瞧着轻雅,道:“不过,无论你怎么想,都不该在顽小子的婚礼上闹事。你若看他不顺眼,日后见一次打一次就是,何必急于今日?你说是不。”
    轻雅想了想,点头,道:“我知道了,你说的对。”
    “嗯,那就别闹脾气了,去婚礼现场吧。”灵风挥开轻音,牵起轻雅的手,往厅堂那边走去,道,“说起来,那痴小子也是个可怜人。他夫人发现了他的作为之后,偿命抵罪,而他一脉的家人,也以他为耻。如今,他已是孤家寡人一个,你没必要跟他计较那么多了。”
    轻雅一呆,道:“他家还有孙辈的一子一女啊。”
    “你说的那俩,子入赘,女改姓,和没有没区别吧。”灵风很随意地说道,“非要说的话,他似乎还有个不怎么联系的小儿子,算是有血脉传承了吧。不过对他来讲,等同外人了。”
    轻雅默了默,道:“他活该。”
    “你要这么说,本尊就不高兴了。”灵风小嘴一撅,稚气萌然道,“世态万千,物极必反。痴小子为了顽小子放弃家族,竭力换来乐雅与灵童无恙,此为功劳之一。再者,世道纷乱,孤掌难鸣。自你出生之日起,痴小子便派人在你附近时刻守护,保你无伤,此为功劳之二。你要是不领情也就罢了,但你没资格对他说三道四。”
    轻雅呆然,道:“他没事保护我干吗?我又没要他保护。”
    “世上总有那么些人很单纯,他们总是希望自己重视所重视的人或物,能长久的留存与世,无害无灾。是以,他们付出了代价,得到了相应的回报,如此罢了。”灵风嗤笑道,“只可惜,这些人大多都像痴小子这般,失去一切,却又不被人理解,至死郁郁而终。”
    轻雅默默看着灵风,能看出来,它没有说谎,也没必要说谎。不过,以别人做代价,保证自己无恙,这种事他果然还是不喜欢。轻雅陷入思索,没再说话。
    灵风瞥了轻雅一眼,稚气一笑,也没再说更多,只是引着他来到前庭。
    宾客都到了,大家有说有笑,气氛很是热闹。
    轻雅站在门口,遥遥看着那聚在一团的一群人。要说,在场的每个人他都认识,可是不知为什么,心里总觉得有点别扭。是以,轻雅脚步一顿,默默走向了不打扰他们的地方,继续旁观着一切。
    灵风稀奇地看着轻雅,道:“你不过去?”
    “过去干吗?”轻雅四下看看,没看到能呆的地方,便道,“来,变个板凳坐。”
    灵风一滞,道:“那边有椅子,还有吃有喝的,你确定要一个人坐冷板凳?”
    “心情不好,不想打扰了他们。”轻雅淡淡道,“毕竟是我师父和姐姐的婚礼,我不想让他们扫兴。”
    “……好吧,你也算孝顺。”
    灵风一挥手,凝出两个板凳来,道:“既然你没心情应酬,那咱们合奏个曲子如何?”
    轻雅有气无力地应道:“好啊,什么曲子?”
    “当然是应景的宴乐。”灵风一挥手,凝出一只玉笛来,道,“天雨漫花,会不会?”
    轻雅摇头,道:“没听过。”
    “哈?哦对,你还没到那水准。”灵风一撇嘴,看向跟屁虫一样跟着轻雅的轻音,道,“老弟,咱们合奏一曲呗,让小主见识一下。”
    轻音面向轻雅,请示许可。
    轻雅怔了怔,道:“平时你们随便玩,不用事事都向我请示,我管不了那么多,麻烦。”
    灵风笑呵呵道:“你到大方,不怕我们颠覆皇朝?”
    “那又如何?”轻雅蔫蔫道,“那种东西好赖都与我无关,我没兴趣过问。”
    灵风挑眉耸肩,转头招呼了轻音过来,琴笛合奏,一曲天雨漫花。
    笛声一出,清澈悠扬,宽厚绵长。
    琴音相和,沉稳铺垫,精细婉转。
    随着曲声鸣响,离地三丈之处的空中,忽然凝结出片片玫瑰花瓣,如零星小雨般划空落下,香气淡雅袭人。不一会儿,整个庭院便被这玫瑰花雨包围,绚烂缤纷,恍若梦幻。至于那些落下的花瓣,会在离地一尺左右的地方悄然消失,好像不曾出现过一般,徒留香存。
    “好美。”
    轻雅赞了一声,伸手去接了一片花瓣。那花瓣轻触成灰,不可留存。轻雅一呆,收回手指嗅嗅指尖的香味。嗯,不浓不淡,挺好闻的。
    不止是轻雅稀奇赞叹,宾客那边也是惊喜欢呼。众人转目过来,一下子便看到正在演奏的灵风和轻音,更是赞叹不已。
    “宝宝,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所有人都在欣赏乐曲的时候,唯独明馨走到轻雅面前,温柔地摸摸轻雅的头,道,“若是不舒服的话,就先回屋休息吧,不要勉强。”
    轻雅一呆,讷讷道:“姐姐,对不起,我……”
    “没事的,乖,没事的。”明馨笑盈盈地柔声道,“是姐姐不好,明知道你不喜欢热闹,还非要让你过来。”
    轻雅怔了怔,鼻子一酸,好想哭。不过,轻雅也知道不能在这个场合哭出来,只能强行忍住。
    明馨看在眼中,很是心疼,依然柔声哄道:“好啦好啦,姐姐先带你回去休息,你乖乖的,好不好?”
    轻雅点头,缓了缓情绪,冷不丁的,肚子叫了一声。
    明馨一怔,看着轻雅一脸窘迫,更是温柔。她直接带着轻雅,就近找了个空屋小歇,还很贴心地给他拿了一小包糕点,耐心地陪着。
    轻雅怔了怔,稚气道:“姐姐,我没事了,你快过去吧。”
    明馨笑然摇头,稍稍打量了一下他的状况,道:“听说你刚刚跟尚学士动手了?他伤了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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