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殊淡笑,道:“感情的事,除了当事人,任何人都没有发言权。我不清楚俪歌到底喜欢谁,但是此事之后,我下令不让任何人告诉你实情,也让你娘多加照顾俪歌。而我,说是避嫌也好,逃避也罢,总之我没有碰她分毫,也没有再去见过你娘。直到那天的事端,你还记得吧。”
    单琸哼笑,道:“当然记得!我看到俪歌给你炖汤,就往里面下了毒药。你死了,俪歌就是我的!”忽然,单琸恨然冷声道,“死的该是你,为什么不是你。难道,是你让她给你试毒?”
    “并没有。”单殊淡淡道,“俪歌中毒之时,还未进门。听丫鬟说,俪歌在外面等久了,怕汤凉了,是以试了下温度,结果就中毒了。”
    单琸目光骤冷,道:“她竟然为你试温度?”
    “还好她试温度的时候,只抿了一小口。”单殊淡淡道,“否则就算是华佗在世,也救不了她。”
    “你说她为你试温度?!”单琸激动地握碎了茶杯,道,“单殊,你好,你很好!可惜当初我没有更多的毒药了,不然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绝对不会让你活这么久!”
    单殊顿了一下,道:“到现在,你还不认为自己做错了吗?”
    “错的不是我,是你!”
    单琸怒然道:“是你抢走了我的俪歌,是你!难道就许你抢走我的女人,不许我复仇吗?!我告诉你,时至今日,我一样要你和整个盛乐轩为俪歌陪葬!”
    “你若要我陪葬,我认。”单殊淡淡道,“你何必要盛乐轩一起陪葬?”
    “因为你曾说过,盛乐轩是你的全部。”单琸怒然道,“你毁了我的全部,我也要毁了你的全部!你们统统都该死!”
    单殊淡笑,幽幽叹息。
    单琸怒气更盛,明知不敌,还是一掌拍向单殊面门。
    随手一拨,单殊轻易化解了单琸的攻势,翻手一按,将单琸按回椅子上。
    “我曾经宠着你娘,导致她任性而为。你娘宠着你,导致你胡作非为!”单殊厉色道,“你口口声声要杀我,结果呢?我活着,俪歌因你而死,单玑因你天生残疾,整个盛乐轩也没落如斯。你到现在还不觉得,你做的这一切,很过分么?”
    单琸冷笑,道:“如果你没有抢走我的女人,难道我平白无故做这些事情吗!”
    “你做的事,比我做得过分得多。”单殊淡淡道,“这你不能否认。”
    单琸冷笑道:“按你的意思,你夺走我的女人就是天经地义,我愤恨报复就是气量狭隘?!”
    单殊轻叹,还想说什么,转念一想,又觉得多余。稍顿片刻,单殊从衣袖里拿出两个信封,递给单琸。
    “你自己看吧。”单殊无奈道,“事实如何,孰是孰非,自有天知。”
    “这是什么?”
    单琸怀疑着不接。
    “你娘的道歉信,还有俪歌的遗书。”
    单殊应声,将遗书放在单琸手边的桌案上,疲倦地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闭目揉起眉心。
    单琸看了一眼桌案上的信封,一个写着薛俪歌,一个写着伶昕颐,都是单殊的字迹,不由得冷笑一声。
    “想不到你还会随身带着这种东西。”单琸不信,道,“你早就伪造好的?”
    “昨日找出来,打算拿给你看的。”单殊倦意疲惫道,“已经发生的一切无论好坏,都已成定局。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这是证据。”
    单琸疑惑地打量着单殊,甩袖一把匕首出鞘,小心地划破信封。
    信封里,掉出几张破旧的纸来,除此以外,别无其他。
    这是她们的字,单琸认识。心中稍带怀疑,单琸拿过破旧纸页,小心读着。
    伶昕颐信封中,有一张文笺,和一张信纸,均为伶昕颐的笔记。文笺的内容如同单殊所说,大概就是认同薛俪歌为妾,文笺上有伶昕颐的签字,和单殊的签字。放下文笺再看信纸。信纸上,是伶昕颐的道歉,大概是说,恐怕单殊下令处死单琸,伶昕颐已经私自带着单琸离开盛乐轩,请求单殊不要追究,并求单殊照顾留下的薛俪歌。
    单琸看着娘亲的亲笔信,脑海中忽然闪过陈年往事,恍然大悟。怪不得,当年是娘亲告诉自己被驱逐的消息,怪不得,是娘亲带着自己离开盛乐轩。原来是娘亲私自放走了他,陪他浪迹江湖。
    薛俪歌的信封中,只有一张信纸。看内容,大概是说很抱歉自己的任性给盛乐轩带来了灾难,请求单殊原谅,并请求单殊抚养单珠。遗书中,薛俪歌明确写明了,这孩子是单琸的孩子,还请单殊念在稚子无辜的份上,不要将单琸的过失怪罪到孩子身上。
    这,怎么可能?
    单琸认识薛俪歌的字迹,她的感情融入这字迹之中,单琸仿佛还能看到她哭诉恳求的模样。
    这,怎么可能?
    他的女人,而且是怀了他孩子的女人,居然会移情别恋,对象还是自己的亲爹?
    他的娘亲,善良地希望大家都好,结果阴差阳错,酿成了后来的误会和悲剧。
    这,这怎么可能!
    单琸疯狂地死掉了信封,失声痛哭,极尽哀嚎。
    单殊淡淡看了一眼满地的碎纸片,轻叹一声。
    还好,之前的那些话算是引起了单琸的疑惑,否则,他恐怕连看都不看,就直接给撕了。那样的话,一切就白费了。
    此刻,这些陈旧的证据化为碎纸,过去的事,也就一并过去了罢。
    单殊再叹一声,淡淡抒怀。
    “为什么你要隐瞒我,为什么!”单琸嘶吼道,“如果你没有错,那这些年来,我到底做了什么!”
    单殊轻叹,道:“若我当初实言相告,恐怕你会杀了俪歌。”
    “我当然要杀了她!”单琸嘶吼道,“我对她那么好,那么好!她竟然会背叛我!我不会乐律怎么了!除此之外,我对她百依百顺,她居然还会背叛我!她太过分了!”
    单殊淡淡道:“但她毕竟怀了你的孩子,你该对她宽容。”
    “我对她宽容?谁对我宽容!”单琸嘶吼道,“我把她当做我的全部,她居然这样待我!”
    单殊淡淡看了单琸一眼,轻叹一声。
    “对了,孩子,单珠……单珠呢?”单琸忽然紧张道,“我的女儿,那是我的女儿!”
    “就是单玑。”单殊淡淡道,“她并非完美无瑕,算是有些缺憾吧。”
    “她人呢?她人呢!”单琸紧张道,“我要见她,我要见她!她人呢!”
    单殊淡淡道:“你这个样子,我不能让你见她。”
    “为什么?!”单琸情绪激动,道,“就算我害得她天生聋哑,她也是我女儿,我的!你不能占有她,那是我的!”
    单殊轻叹,道:“你现在这个样子,我怕你伤了她。”
    单琸蓦然一呆,讷讷道:“对,你说得对,我现在不能见她,我脑子很乱,我要镇定,镇定……”
    单殊淡笑,道:“我再问一次,你到底知不知道,连三公子要对盛乐轩做什么?他会不会杀人?”
    “我不知道,他没有说太多,只说需要在江湖有一个立足之地。他要做什么,我不知道。”单琸讷讷说道,“他应该不会做什么好事,我不能让他伤了单玑,那是我女儿,我的……”
    单殊淡笑,道:“你去打探清楚。”
    “对,我要打探清楚,我不能让他伤了单玑。”单琸讷讷念着,冷冷看了一眼单殊,道,“我们还没完,总有一日,我会杀了你。”
    说吧,单琸甩袖出门。
    “琸少爷。”
    临逍在外,向单琸行礼。
    单琸顿了一下,大步离去。
    单殊默然轻叹,淡笑自语,道:“我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
    风忽来,风骤止。
    心中愧,叹不完。
    林溪处,琴声荡漾。
    曲罢,音收。
    单玑一下子扑到轻雅怀里,笑眯眯道:“好棒的曲子,这是目前为止,我听过的最,最,最喜欢的曲子!”
    轻雅呆了一下,微笑摸摸单玑的头,道:“可惜你只是看到,没有听到。”
    “看到就是听到啊,一样的。”单玑笑眯眯道,“曲子完成了,咱们去玩吧!”说着,单玑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轻雅微笑,道:“累了吧,先回去休息休息,再出来玩。”
    单玑可爱地眨眨眼,点头道:“嗯,想不到练琴还挺累的。”
    轻雅微笑,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单玑的小脸。
    单玑笑眯眯地,很是开心。
    “大叔,帮我们搬下桌椅。”
    轻雅说着抬头,奇怪地左右望了望,道:“大叔,大叔?人呢,去哪儿了?”
    单玑扯扯轻雅的袖子,道:“我看到他飞走了。”
    “飞走了?”轻雅呆了一下,微笑道,“我都没注意,他去哪边了?”
    单玑眼珠一转,俏皮道:“我不告诉你。”
    轻雅好笑,道:“可是咱们两个人,怎么把这些东西搬回去?”
    “你来看着,我来搬,多搬几趟不就行了。”单玑理所当然地说着,小心地把琴背起来,转头就要去搬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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