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雅呆了呆,道:“不知道,我就是感觉到好听的旋律,就记下来了。”
    “总之好厉害呢。”
    另一个女子也撇撇嘴,道:“我们这里,演奏的都是别人写的曲目。想要自己创作,却又无从下手。到头来,连一首自己的曲目都没有呢。”
    “就是就是。”有女子应声道,“徵羽楼这么久了,一首原创曲都没有,也真是不应该。不过真要写的话,也是费劲。”
    轻雅呆了呆,咦?
    说起原创曲,他是不是忘了什么来着?
    啊!对了。
    红豆啊红豆,半阙红豆折磨死人,好想知道原曲啊。
    如此,机会正好。
    “那个,”
    轻雅试探着说道:“姐姐们,我听说徵羽楼里有过原创曲,你们没听说过么?”
    宦牧一怔,睁开一只眼睛看一下轻雅,笑了笑,这孩子还挺机灵的。
    “傻孩子。”明馨笑盈盈道,“徵羽楼若是有原创曲,我们乐团怎么会不知道?”
    轻雅呆了呆,道:“可是,我真的听说了啊。”
    明馨好笑,道:“不可能,没有的。”
    轻雅微笑,道:“要不我弹一下,你们听听有没有听过?”
    “好,你弹来,我们听下。”
    明馨笑应道:“真是怪了,还是头一次听说徵羽楼有原创曲。”
    说着,明馨望向香檀,投去疑问的目光。香檀正在检查谱子,闻言,偏头回看了明馨一眼,轻轻摇头,示意自己也没听说过此事。明馨微微皱眉,没有的事,这孩子应该也编不出来才对。这原创曲一事,还真是蹊跷。
    “我弹了哦。”
    轻雅想了想,弹了准备好的那一小截,算不上旋律的调子。
    音收,众人迷茫。
    怎么感觉什么都还没听出来呢,就没了?这感觉像是没完成的小调,都算不上是一首曲。
    轻雅偏头,稚气道:“有没有听出来,这是什么曲子?”
    众人依旧茫然。
    “小雅,这不是一首曲,这叫伴奏。”
    香檀翻着谱子,眼神未动,悠悠说道:“这是没有主旋律的纯伴奏,你若非说这是什么曲子,没人说的上来。歌曲或千姿百态,但伴奏相似相同。没有特色的旋律轮廓,也没有确切的旋律和音程,只有一个简单的和弦进行。如果这真是一首歌的话,当真听不出来是什么歌。”
    轻雅呆了片刻,欢喜道:“香姐姐你好厉害,居然知道这个是伴奏!”
    香檀淡淡瞥了一眼轻雅,道:“你既然知道是伴奏,为什么没有唱出歌词?”
    “因为我不知道啊。”轻雅稚气道:“我就是想问你们谁知道这个旋律和歌词,我只知道这个伴奏,可是我不知道是什么歌。”
    香檀笑笑,道:“既然如此,你为何说这是徵羽楼的原创?”
    “因为听说创作的人是徵羽楼的人啊。”轻雅如是说道,“而且我听说,这是有些年头的歌曲,不知道是不是失传了。”
    香檀想了想,道:“我从未听过这个伴奏,也不曾听过徵羽楼内有原创曲。这或许是旁人的误传罢,借着徵羽楼的名气,宣传自己的歌曲。”
    轻雅一呆。
    宦牧微微皱眉。
    角落里,乔俏媚安静的坐着,耐心地等着和声排练,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宦牧。看到宦牧皱眉,乔俏媚忽然想起了那个人,心中顿时有些明白。宦牧是借着轻雅的口,在问他自己的事。如此,自己也该帮忙,询问此事。
    “那个,徵羽楼里有过原创曲。”
    乔俏媚忽然开口,却没什么底气,声音很小。然而训练房安静得很,小声依旧清晰可闻。
    这话说得可了不得,完全就是指责香檀所言有误啊。众人都惊讶地投过目光,看向那个刚从下等升为二牌的歌女。这人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居然敢在乐团这里说香檀的不是。
    “哦?”
    香檀并不生气,淡笑应道:“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乔俏媚脸红讪然,小声说道:“若说以前,歌属曾有过一个奇女子,人称花蕊姑娘。我听前辈曾说,这花蕊姑娘多才多艺,曾有过不少原创曲。这首歌,会不会是她创作的?”
    花蕊姑娘。
    四个字一出,训练房里的气氛都变了。
    稍微年长的人迅速移开目光,表示对此事毫无关系。年轻些还有不知道的,一脸茫然的不知所以,但也学着转开目光。
    众人的态度,让乔俏媚感觉更是尴尬。
    “你不提我倒忘了,徵羽楼内的确有这么一个奇女子。”
    香檀无视旁人的惊疑与迷茫,俏然一笑,继续说道:“传说花蕊姑娘才貌双全,是徵羽楼中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无双女子。的确,她生前是创作过许多歌曲,但是很可惜,那时候的歌曲都没有能够传下来。她的一切,包括所有的曲谱,都随着那后院大火逝去。是以现在,我们这些人,只闻其名,不知其曲。”
    乔俏媚小心道:“说不定这首曲子,就是花蕊姑娘所作的曲子。”
    “若非要说小雅这个伴奏,是不是花蕊姑娘所作,我不能说不是,也不能说是,只能说是有可能。”香檀笑笑,道,“那场大火之后,什么都没留下来,若真有流传谱子,没道理不是在我乐团这边。不过,我知道这个曲子不是他的风格,而且他似乎也不想说出这曲子来源,如此,无从证明。”
    轻雅呆了呆,道:“我不知道其他,我只知道这首伴奏。”
    香檀好笑,道:“就算给你说了,你也能忘了罢。”
    轻雅讪笑,呆然看看宦牧。
    宦牧轻叹一声,对轻雅笑了笑。
    “香姐姐,这个名字……不是楼中禁忌么?”
    忽然,乐团之中,有女子小心地说道:“前辈们都说,这个名字不吉利。”
    “啊,名字不吉利。”
    香檀讽刺地笑笑,道:“古有花蕊夫人芳名远扬,今有花蕊姑娘在我徵羽楼中,怎么不吉利了?”
    那女子一呆,不敢多言。
    香檀淡然笑道:“不知道缘由就在这里妄言传闻,还说什么不吉利,真是逗了。花蕊姑娘的时代,是我徵羽楼最繁盛的时候,你们根本什么都不懂。”
    女子连忙赔笑,道:“我们也是听前辈们说的嘛。”
    香檀皱眉,冷冷扫视过去。
    众人都是呆住,不敢说话,连呼吸声都放的很轻。
    “有些话,不能乱说。”
    香檀淡淡道:“尤其是这种攸关生死的大事,那些乱说传闻的也收敛些。在这种事情上误导旁人,只会让后辈们入歧途而不自知。都给我注意言辞。”
    众人安静无声。
    一些人皱眉,一些人茫然,整齐的,默然无声。
    人群之中,有年轻人不懂,悄悄询问知情人,知情人摇头,不肯明言。
    香檀见状,轻叹一声。
    “罢了,既然话说到这了,我就把这件事梳理一遍。你们没听过的听着,听过的也好好想想,你们听到得有几分实情。”
    香檀淡然笑着,讲到:“算起来,那还是崇岱年间的事。那时候,徵羽楼中有个女子,自小天赋异禀聪慧过人,名字不清楚,只知道人称花蕊姑娘。之前的事也没什么好说的,发生了什么也没传下来,我也不知道。然而崇岱二十四年,这孩子遇到了一个江湖侠客,名字也没有传下来。”
    “他们是崇岱二十三年遇到的。”明馨小声提醒,道,“二十四是大火那年。”
    香檀微怔,不耐烦道:“我最讨厌什么时间了,反正就差不多是那个时候。”稍顿,香檀继续讲道,“总之就是那时候,花蕊姑娘有了相好。然后不知道什么缘故,那相好的仇家就把花蕊姑娘给杀了,还火烧我徵羽楼后院。这件事,是我徵羽楼建楼数十年来,最悲惨的事情。”
    “是那相好杀的。”明馨小声提醒道,“当时官府就是那么通知的。”
    宦牧皱眉。
    “馨儿,那不是事实。”香檀笑笑,道,“你没接触到徵羽楼的情报网,导致有些事你看的太表面,这样不好。”
    明馨怔了怔。
    香檀轻叹,淡笑道:“我知道,现在有很多传闻,都在说那男的忘恩负义,而花蕊姑娘脑子太笨。但那也不是事实。你们有没有人去梅花小筑看过,那里面有一首相思的题字,就是花蕊姑娘写的。”
    众人脸色变了变,乔俏媚也不敢说话。
    香檀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哼,因为不吉利没人去过是吧,好,我去过。那个字虽然是后描上去的,但是从那个字里能看得出来,花蕊姑娘对那人挚爱至深。而且你们都不知道,那时花蕊姑娘被杀,凶手费尽心思逃脱了法律制裁,而诛杀掉这凶手的,就是那相好。”
    乔俏媚忍不住轻抽了一口气,望向宦牧。
    宦牧表情淡然,面色惨白。
    香檀淡笑,继续道:“这件事可以看出,他们当时是相爱的。或许,这份爱情无法逃过世俗恩怨,但不能单纯的因为人死了,就说不吉利。要知道,人都会死的。花蕊姑娘不幸身亡,而被后人广知,是因为她有名气。可是,这些年来,多少头牌被买走之后,沦为通房丫鬟。又有多少人成为小妾,却在争宠之时被人毒死。还有很多很多,你们知道多少?”
    有女子弱弱说话,道:“所以,当头牌也不好吗?”
    “你哪个耳朵听到我说不好了?”
    香檀皱眉。
    女子闭嘴。
    “这样,你来听这件事。”
    香檀冷笑,道:“还是花蕊姑娘那时,花蕊姑娘不争头牌一直位居二牌,是以头牌之位是另一位女子。名字没传下来,只知道那名歌属头牌嫁与一名落魄书生,你说是好还是不好?”
    女子想了想,应道:“不好……吧。”
    香檀笑笑,继续道:“之后那名落魄书生在中都参加科考,步入仕途,步步高升乃至丞相之位。而在这过程中,书生一直对头牌不离不弃。”
    女子惊讶道:“哇,这么好。”
    香檀讽刺地哼了一声,继续道:“书生出身贫贱,是以为了在朝中站住脚,他不得不迎娶豪门之女,将那头牌屈降为妾。”
    女子皱眉,道:“这也太忘恩负义了,这样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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