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欢有意笑一笑他,也是因为赵唯栋开得起这样的玩笑。
    “是个什么样的七品官职?”
    “太仆寺马厂协领。”
    太仆寺掌管车马,要说顾清欢今天出门这宝顶琉璃马车,都是从他们太仆寺弄来的。
    不过赵唯栋今日不当值,应该不知道。
    “协领?那还是个小头头啊,挺好。”
    “你就别笑话我了,马厂协领,不就是放马的吗?他们差点没把我笑话死。”
    赵唯栋一肚子气。
    他说的“他们”,应该就是科举时,说要带他去明月楼爽一爽的朋友。
    顾清欢笑笑。
    “这又是为何?”
    “他们之前从我家翻出来一话本,上面有只猴子,就是放马的。”
    赵唯栋不爱看书。
    那话本又晦涩难懂,他就只看了前面一点点。
    正好就看见猴子放马那里。
    他觉得荒谬,猴子怎么会放马呢?
    一气之下,就把书扔了。
    顾清欢本来想笑,但听到他说到猴子放马,却是怎么也笑不出。
    “那书……是从哪里来的?”
    “这就不太清楚了,不过我听说六国之中,最偏远神秘的一个国家叫做楼泽古国,楼泽以外是什么,没人知道,或许这些奇奇怪怪的话本,都是从楼泽传来的。”
    “哦……”
    后来赵唯栋又说了什么,她没注意听。
    直到最后,她才意味深长的拍了拍赵唯栋的肩。
    “你可千万别小看猴子,有些猴子,很厉害。”
    “是吗,有多厉害,能不能一个打十个?”
    顾清欢:“呵呵。”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顾清欢告辞离去。
    临走的时候,她看到了角落里的那本《我与诸皇子不可说的二三事》。
    这是黎夜备给她消遣的。
    此书文风奇特,曾经在医馆众人中掀起了一股潮流。
    她觉得赵唯栋一定会喜欢。
    于是想也不想,直接将这本书送给了他。
    赵唯栋原本不是很想要。
    他最讨厌看书。
    可在他翻开之后,眼睛就再也挪不开。
    顾清欢非常满意的走了。
    “小姐,我们现在就回相府吗?”
    “回医馆。”
    “……小姐,你现在伤还没好,医馆也没开门营业,不如先回相府吧。”绿衣轻声劝。
    “怎么,我不能回去?”顾清欢看看她,忽然一笑,“还是说,那里有什么让我不能回去?”
    她笑得和随和。
    但是绿衣一点也没有感觉出轻松。
    顾清欢随意枕在马车的软垫上,眼神微眯。
    似乎在看她,又似乎不是。
    绿衣如坐针毡。
    哪怕那个眼神没有完全落到她身上,她也觉得难受。
    她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做眼神能杀死人。
    “小姐……”
    “十三个暗影,除了你和长风,其他人我都没见到,还有柔慧,我在相府养伤,她不可能不跟着,除非……”
    顾清欢闭上了眼。
    大概是睡得太久了的缘故。
    昏迷前的事,她记得不是很清楚。
    官兵是什么时候进来的,黎夜又是何时赶到,她是怎么掉下去,其他人情况如何了。
    这些画面像是被撕碎了一样。
    她想不太起来。
    只记得肩膀很痛,痛得她什么都无法想。
    养伤的时候,她曾经偷偷问过常柏草,可是不管她问什么,他都说不知道。
    他应该事先跟黎夜达成了共识。
    所以她才想借着这次出宫,自己去看看。
    如果他们要强行将她带回去,那就证明当时那些人,真的凶多吉少。
    “小姐这话说的,医馆是你的家,你想回家看看,我们怎么会阻拦你呢。”
    绿衣走到车帘边,跟车夫说了两句。
    马车一转,往万宝街去了。
    “哒哒哒”的声音不绝于耳。
    车里有冰盆,顾清欢觉得不是很热,只是偶尔吹进来一阵风,提醒她车内和车外完全是两个世界。
    风吹起车帘一角。
    顾清欢透过小窗看出去,正好能看见不远处一扇紧闭的门扉。
    那是顾沉住的驿馆。
    门口的灯笼上积了一层薄灰,显然是里面的人已经走了。
    顾沉走了?
    他之前为了寻一个连姓名都不知道的女子,就在东陵留了大半年,现在却无声无息的离开?
    顾清欢觉得这有点难以想象。
    “绿衣,最近东陵有发生什么大事吗?”
    窗帘又落了下来。
    顾清欢没有伸手去掀,只是由着风将它吹来吹去。
    绿衣正在给她准备小点心。
    听完这话,想了片刻,才道:“小姐是问朝中之事吗?”
    “都说说吧。”
    “最大的,大概就是头顶上这太阳了吧,已经很久很没下过雨了。据钦天监那边报,似乎整个东陵都是如此。”
    “大旱……”
    “是啊,看来今年是逃不掉一场天灾了,我们还好,不用受这些苦,只是苦了百姓。”
    他们有粮食,有冰盆,安然度过这个夏天不成问题。
    可是百姓们又该怎么办?
    皇权分裂,有好些州府都以效忠之名,行割据一方之实。
    若赈灾,那就是为别人做了嫁衣。
    可要是不赈灾,则会被人骂荼毒百姓,昏庸无道,视天下生灵于不顾。
    左右不是人。
    “他究竟欠了什么天大的债,要这样还给慕容氏?”顾清欢觉得不公平。
    一旦涉及到黎夜的过往,绿衣就闭口不言。
    那不是她可以置喙的。
    如果相爷想说,那他会自己告诉小姐。
    他们没有资格评头论足。
    顾清欢明白她的意思,也没有再在这上面纠结。
    “其他国家也是这样吗?”
    “这就不太清楚了。”
    “南靖的那位战王爷,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绿衣手顿了顿,才道:“战王爷……奴婢还真没关注过,小姐要是想知道,不如奴婢叫人去打听打听?”
    “这就不用了,我随便问的。”顾清欢没问出什么,只能作罢。
    一刻钟后,马车到了。
    医馆确实关着门,就连那张嚣张得让人想揍她的“三不医”的牌子,也收了进去。
    顾清欢还没下马车,就有人去敲门。
    “咚咚咚”三声之后,门开了。
    开门的是薄荷。
    她看起来精神不怎么好,人也消瘦不少。
    面对陌生的侍卫,先是愣了一下。
    “你是什么人?找谁?”
    “薄荷丫头,你怎么看起来这么没精神,是不是太想念你家小姐我,思念成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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