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受伤的?”
    “串门的时候,被一条没栓绳的疯狗追着咬,后面又跟狗主人打了一架。”
    “你看你这样不小心,肯定会死在我前面的。”
    “呵,绝对不可能。”
    “你比我大,又爱乱跑,而且,我们村子里,男的都没有女的活得久的,我肯定活的比你久,你可别去乱跑冒险了,好好读书不好么。”
    “怎么了?”
    “我看村子里那些阿婆,很可怜的,我不想我活的比你久,所以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一定要活的比我长。”
    “啊?噢,行,我一定不会比你先死。”
    “你想让我先死?”
    “呃,错了,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比我先死的。”
    ……
    “隔壁的小花嫁人了,我听她说,她嫁人的时候,问过她的男人,把她放在哪里。”
    “然后呢?”
    “然后你把我放在哪里?”
    “呃……”
    “看,你都不知道怎么说了。”
    “我把你放心里了,永远放心里。”
    ……
    回忆着狗粮的味道,秦阳还能感觉到一阵腻味,当时更是差点被这股子酸臭味熏死,差点没看下去,可惜的就是不能快进,也不能暂停,为了得到一些信息,只能捏着鼻子继续看。
    如今这一幕幕,却成了拼图的一部分。
    应龙大神可以说,已经从心理上,彻彻底底的变成了一个人族了,或者说,不只是人族,才会有如此复杂的情感,应龙大神也是,这可能也是他喜欢在人族厮混的原因吧。
    他在这里的时候,无论是吹牛逼也好,瞎扯讲故事也好,被应白的女人转折弄的有些接不上的时候,匆忙敷衍的也好,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他说不让应白这个凡人,比他先死,他就做到了。
    说一直放在心里,也做到了。
    从日光出现的那一刻,他忽然就想明白了,那片阳光明媚,带着暖意的世界,根本不是应龙留下的,而是应白的。
    所以这里昼夜变幻的时候,哪怕同出一片天地,庙祝却永远都见不到应白,也根本不知道有那片狗粮世界。
    同样,秦阳终于明白了很多很多的疑惑。
    为什么明明是安葬应龙大神的龙冢,却没有化作死亡绝地。
    为什么这里所有的生灵都是龙裔。
    为什么找了这么久,都没找到应龙的埋骨之地。
    为什么到了最核心的地方,青铜巨棺里的,却是应白。
    为什么那些黑色石壁,明明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却根本无法开采,无法破坏。
    无数的为什么。
    只需要一个答案,就能解释了。
    因为根本没有埋骨之地。
    他们想找的应龙,早已经从跳出世界碎片的时候,就已经找到了。
    这里根本不是什么地下,而是这片世界本身,就是应龙主动化成的。
    所以这里全部都是龙裔,所以这里没有化作死亡绝地,所以这里埋骨之地。
    那些或大或小,绵长如迷宫一样的通道,是应龙的血脉。
    那些巨大的地下空间,只是他体内的空间。
    巨大无比的接天峰,可能只是他的骨骼。
    度过的悲鸣沼泽,可能只是他的苦胆,或者是肝脏所化。
    那片断桥通往的,就是最核心的地方,应龙的心脏。
    所以庙祝说那叫苦海和心桥。
    若明白了应乾撒狗粮的时候说的话,早就应该明白,他从不对应白说谎,他说放在心里,是有两重意思的。
    因为神山崩碎,神韵消散,作为山鬼,死路一条。
    那个时候,不会有第二座神山,给应白依附了。
    回忆这一路行来所遇到的一切,这片世界本身所残留的那些缺口,秦阳推测,那个时候的应龙,可能也已经身受重伤,行将就木。
    但他还是遵守了诺言,让应白活的比他更久。
    没有了神山,没有了稳定的世界,他将自己的真龙之躯,化作了这片世界,将应白葬在心里,让这片世界去维持住应白的存在。
    虽然比不得真正的大世界,却至少还活着。
    终于明白了这些,秦阳其实也明白了,庙祝是什么所化,想要干什么了。
    他是怨气所化,也是执念所化,也是恶念所化,也是那份感情所化。
    他想要拿回他的力量,然后带着安葬在这里,维持着最后一丝生机的应白离开,在已经安稳的大世界里,为应白找一座最好的地方,为她当做修生养息的地方,而他拥有的力量,也足够护持住她。
    庙祝本身就是一个悲剧,他自以为的自我意识,其实本身就是应龙大神留下的后手,就为了等到上古结束,无数年之后,重新安稳的时候,带着应白离开这里。
    庙祝从来都没有掌控过自我。
    所以想明白所有的一切之后,秦阳心中的杀机,胸中的恶气,其实已经消散的差不多了。
    他想要在这个时候,将庙祝抹杀的干干净净,已经不难了,但他思来想去之后,还是换了一种处理方法。
    应龙大神的为人如何,过往如何,他不知道。
    可是一路的经历,却能看的出来,他不是一个弑杀残暴的人,什么时候都是留着明显的生机,到了这里,更是明白,起码他也算是一个至情至性的人。
    实在是不忍将他无数年的苦心,在最后一步的时候,被自己毁掉了。
    虽然喂了自己狗粮,让自己捏着鼻子看了九流的全息爱情电影。
    可谁让自己是个急公好义,心地善良的好人呢。
    正当秦阳自我陶醉的时候,庙祝的一声嘶吼,将秦阳的意识拉了回来。
    “应白,你怎么还不明白呢?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不能放他们走,你知道他们走了之后,会带来什么吗?人心之恶,你难道不比我清楚么?”
    “让他们走,应乾若是在,他不会这么做的。”
    “应乾,又是应乾,他已经死了!死了!永远都不可能再活过来了,你还不明白么?”
    庙祝的表情,逐渐变得狰狞,大地之上,残留的那片黑海,也随之掀起浪潮,当头向着秦阳拍来。
    秦阳翻了个白眼。
    “这种时候了,还做这种无用功,反正起码都加十八了,我也不在乎变成加十九。”
    伸出手指轻轻一落,黑玉神门落下,神门之上的应龙浮雕,也如同活了过来一般,张口一吸,黑海化作的巨浪,化作一条水龙卷,被应龙浮雕鲸吞了下去。
    半空中,庙祝盯着应白。
    “你真不跟我走?”
    “你不是应乾。”
    “你真要放他们走?”
    “让他们走。”
    庙祝面目狰狞,悲愤交加。
    “应乾就算了,你竟然还要铁了心帮一个外人……”
    话音落下,庙祝一个闪身,一头撞到了黑玉神门上。
    “秦阳,我是已经拦不住你,可我却能毁了你。”
    庙祝贴在黑玉神门之上,身上冒出一缕缕黑气,不断的被黑玉神门吸收。
    随着黑气不断冒出,庙祝狰狞的面容,却慢慢的变得平和了下来。
    等到再无一丝黑气的时候,被吸附在黑玉神门之上的庙祝,却掉了下来,落在了地上。
    庙祝从地上爬了起来,闭着眼睛,皱着眉头,揉了揉脑袋,缓缓的睁开眼睛。
    他环视四周,看了看黑玉神门,看了看秦阳,最后将目光定格在了应白身上。
    “白?”
    “乾哥?”应白面色一变,惊呼出声。
    “这不过只是我留下的一点点神识而已。”神情平和的庙祝,转身看了看秦阳,欠身一礼:“平白无故的让秦先生蒙难,是应某的不是,当年我也没想过,他会将事情变成这样,终归还是偏离了方向。”
    “应龙大神,你可别先生了,我只是个小辈,至于这次的事,你都陨落了不知道多少年了,我怪你干什么,再说,腿长在我身上,又不是你逼我来的。”秦阳苦笑一声,侧身避开这一礼。
    “修成了天尊的一字诀,当得起先生二字,而且,秦先生所做,应某感激不尽,更当得起,还有一件事,需要麻烦先生。”应龙回头看了看应白,很自然的牵着她的手,落到秦阳面前:“后面还要请先生带我夫人离开这里,帮她寻一个安身之所,应某已经无力离去,只能厚颜劳烦先生了,无论先生提什么要求,只要应某能做到,绝不推辞。”
    “那大神,帮我打碎这扇神门,行不?”秦阳果断的指了指黑玉神门。
    应龙望着神门,苦笑一声。
    “先生恕罪,我死后一身怨气、死气、恶念,如此种种所化之力,尽数被这扇神门吸收掉了,如今我也无能为力,而且这种事,在我这一缕神识里残留的记忆里,也从未见过,先生不过初入神门,根基雄厚无比,可此神门却也已经至少高出先生两个大境界了。
    此为大桎梏,却也是大造化,先生本就聪慧过人,异于常人,又修成了思字诀,得其神通,想来以后定然能想到办法解决的,何必急于走下下策。”
    “道理我都懂……”秦阳呲了呲牙,颇有些无奈,以自己的雄厚根基来计算,这扇神门都要高出自己两个大境界,若是换成一般修士,岂不是三个大境界了?
    我特么哪来的力量,横跨如此大的差距,去推开神门?
    真有这种力量,之前的庙祝还蹦跶个屁啊,一巴掌就抽的他找不到北了。
    “算了算了,这事再说吧,那帮我看看我师叔怎么回事?”秦阳指了指还在僵直状态的蒙毅。
    “这位先生的技艺和勇气,应某在上古都很少见到,他曾经窥视过时光之河吧?”应龙脸上带着一丝钦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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