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
    当江东大军意识到现在是最危险的时刻,成败在此一举的时候,与此同时,江南大军也意识到了。
    李信志胜利地解救了陶然儿,他准备班师回朝,怀中的陶然儿对于他来到说,就像一个最温柔的梦。
    他微笑看着她,如同看着一个孩子,然后伸出手从怀中掏出一个人偶递给陶然儿。
    “这是什么?”隔了一年多的重逢,陶然儿面对着李信志时,有点木讷,信志这一年多来老得太快了,让她感觉,好像他们不是分开了一年多,而是十多似的。
    陶然儿接过那个人偶,拿在手上慢慢地转动着。
    李信志长时间地凝视着她,微笑着不说话,他的神情真是温柔极了。
    当那俏丽的人偶转过来,与陶然儿面对着面时,她仔细地看着,这人偶的眉眼好熟悉啊,好像在哪见过,她猛地发现,这个人偶像极了她!
    她闪电般的抬起头来,震惊地对李信志结结巴巴地问道:“人,人偶是我?”
    李信志微笑着点点头,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过她美丽的脸庞,他温和地说道:“是鲁班张见我思念情深,替我做的,这一年多来,我一直带在身上。”
    他的语气很平淡,仿佛在谈论今天的天气似的,可是陶然儿知道,在这看似平淡的语气背后,掩藏了多少相思之苦。
    在那一瞬间,她紧紧地攥着人偶,泪盈于睫,信志居然如此情深。
    啊,她何德何能,配得到这样的宠爱。
    李信志看到陶然儿感动得哭了,情不自禁地俯下身,亲吻陶然儿流泪的眼睛。
    一阵猛烈的咳嗽,打断了他们六军阵前的秀恩爱。
    李信志和陶然儿闪电般的分开,江南的军师如同一个最耀眼的电灯泡出现在他们面前。
    军师白发苍苍,皱纹满面,如同一个风干的水果。他看了一眼陶然儿,然后挥动手中的扇子看着李信志,对他提醒道:“主公圣明,战机稍纵即逝,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眼下是吞并江东最好的时机!”
    如同头顶响起一声焦雷,李信志闪电般的抬起头来,他一瞬不瞬地看向军师。
    陶然儿原本疲倦地放松自己,只想在李信志的怀里好好地睡上一觉,但是听到江南的军师的建言,她也清醒了,在李信志的怀中坐直了身子。
    军师的话是什么意思?!
    看到江南王震惊的模样,军师不慌不忙,不急不徐,他缓缓地摇着手上的扇子,看了看江东大军,对李信志分析道:“主公,你听我道来,我们江南现在是天下最强大最富有的国家,统一天下,结束乱世,南面称帝一直是你父皇的心愿,也一直是你的心愿不是吗?”
    李信志不声不响,大眼灼灼地看向军师,他已经明白军师的意思了。
    军师仍旧缓缓地说道:“先前,我们进京,距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你却放弃了,现在,机会又来了,你可千万不要再错过,战争,可不仅仅是战斗,而是要省时度势,把握战机。”
    李信志的面色变得雪白。
    军师挥着扇子看了江东大军一眼,江东大军个个蓄势待发,孙赫武突然上马,严阵以待,看到他们的反应,他便知道江东已经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他笑了一下,对李信志说道:“江东犯了一个错误,他们不该将女神农交还给你,先前女神农在江东,我们会投鼠忌器,可是现在女神农已经平安回到江南,那么,我们无所顾忌了对不对?”
    李信志仍然不发一言,一张俊脸好似青铜疙瘩。
    陶然儿原本放松的身体却崩紧如同一张弦,一颗心也怦怦狂跳,仿佛擂鼓。
    军师继续说道:“江东的武勇是出了名的,孙赫武有战神的称号, 之前进京,就算我们进京成功,孙赫武也仍然是我们统一天下的头号大敌,现在是铲除他,吞并江东的好时机!”
    陶然儿听明白了军师的意思,不由手脚冰凉,寒意从心底缓缓升起。
    活在乱世,就是这么的残酷,每个人为了自己的利益变得冷血无情。
    在乱世之中,要想生存下去,大家都是在比拼,比拼谁更冷血更残酷更无情更无理取闹。
    陶然儿好似一盆冰水迎头浇下。
    江南的军师在劝说李信志利用这个好机会吞并江东,杀死孙赫武!他不急不徐,闲情逸志,说得如同捏死一只蚂蚁。
    军师仍旧慢慢地说道:“先前,主公为了女神农放弃进京,已经伤了属下们的心,进攻江东的时候,有人生病,有人生了乡愁,甚至有人当了逃兵,主公,一旦军心涣散大局就危矣,此时此刻,是鼓舞士气,凝聚军心的最好时机啊,请主公速速决断。”
    李信志如同雕像一般一动不动,他的内心在激烈的纠结着,军师说的句句在理,可是如果依军师所为,那么他一辈子良心都会不安。
    他如何能出尔反尔地这样做。
    仁者寿,江南是仁义之师。
    军师在秋风中看着江东的大军,对李信志缓缓说道:“江东之前进攻我们江南,很多城池陷落了,很多江南的百姓家破人亡,大家都很讨厌江东的大军,如果此时此刻,主公能够杀死江东王,吞并江东,那么老百姓也会更加爱戴主公,此外,江东多日远征江南,军队已经消耗严重,战斗力远不如从前,此时此刻,是吞并江东的最好机会,请主公三思!”
    军师拱了拱手。
    李信志终于不再沉默,他眼神尖锐地看向军师,对他慢慢说道:“军师对我江南真是忠心耿耿哪。”
    军师终于放松地笑了,以为李信志听取了他的意见,他温和地说道:“老臣生养在江南,对江南这片土地爱得深沉,谢谢主公夸奖。”
    听到李信志和军师的对话,陶然儿的心凉了半截,不,做人不可这样!
    江东王虽然当初将她绑架到江东,并且幽禁在江东后宫,但是罪不至死,此外,此时此刻,也不是吞并江东的最佳时刻。
    江南现在只是最富有最强大的国家之一,离统一天下还遥远得很。
    中原有王操的大军,江北有江北王,西部有江西王,西北有突厥,北部有匈奴,东部有倭寇,现在就要吞并江东,太不明智了,目光也太短浅了!
    不不,江东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会成为江南的盟友,在统一天下的路上,江南王和江东王可以携手共进,如果天下只剩下江东和江南,其它的势力都已经消除干净,其它的国家也已经不存在,那时候两中取一,才会走上相爱相杀的道路,才会不得不考虑到吞并谁的问题。
    现在谈及这个问题太早了!
    因此,陶然儿清了清嗓子,出声道:“信志——”
    李信志征了征,没有想到陶然儿会说话,他低下头,惊喜地看她一眼。
    陶然儿鼓起勇气,对李信志说道:“我觉得军师的话,他的出发点是好的,但是他考虑事情不太——”
    她不太好意思说军师的坏话,因为她还没说完,军师已经对天翻了一个白眼,觉得她侮辱了他!
    战场之上,哪有女人置喙的!
    陶然儿吓得半句话缩回到嘴巴里了,她在江东,江东的大臣也要杀她,原因就是江东王太听他她的话,他们觉得女人误国。
    一个女人干涉朝政,无异于母鸡想司晨,想朝政将危的标志。
    但是她此时此刻,不得不说话,因为她沉默的话,会影响李信志的判断力。
    军师嫌她多嘴,他爱嫌就嫌吧。
    因此,陶然儿鼓起勇气说道:“现在不是吞并江东的最好时机,也不能杀江东王。”
    军师气得使劲挥扇子,他的白发被扇子的风吹得四处飞舞。
    陶然儿的想法与李信志的内心想法不谋而合,他点了点头,这就是他喜欢陶然儿的原因,没有她,他觉得自己孤独地行走在沙漠中,没有一个理解他的人。
    陶然儿鼓起通气看了军师一眼,老军师面孔铁青,身子都在因为愤怒颤抖,此时此刻,他肯定很后悔把她搭救下来吧。呃,老军师,你不会气得高血压发作高血糖发作高血脂也发作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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