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医院的时候,夜里十点半,王医生下班了,值班的医生姓田,是个年轻小伙子,穿着白大褂,或许知道我要来,一见到我表现地极其热情,先是把冬瓜的情况详细地给我讲了一遍,无非是他们做了多少努力之类的。后来见我不耐烦了,便带着我去见冬瓜,冬瓜直愣愣地躺在病床上,身上连接着各种仪器。
    说实话,冬瓜的样子跟离开的时候一样,一点儿都看不出植物人的症状,只是表情少见的木然,我喊了几声他都没有反应。田医生反过来安慰我,病人各项指标好得很,从来没见过情况这么好的植物人,有极大的康复的可能性,让我不要担心。
    话一说完,迫不及待地带我去了护士站,说是跟负责冬瓜的护士打个招呼,我好办事。实际上一到护士站,护士就把准备好的缴费单交给我了,并委托我好好照顾冬瓜。
    朝着费用单上一瞄,欠款居然又多了一千,田医生解释是又加了一针营养针,让我明天早上务必去收费窗口,把医药费补齐。
    医院这么干,我也没辙,反正我还没见过跟医院讲道理的。只好拿着缴费单,朝冬瓜病房走去。
    我注意到很奇怪的一点,医院的病房是三人间,除了冬瓜所在的那间,其他的病床都住满了人,就连走廊上的临时病床也住了大半,唯独冬瓜是一人一间,这待遇未免也太特殊了,而且还是个赊账的。
    这些人都在好奇地盯着我看,但只要我的目光一扫过去,他们的眼睛瞬间会避开。我扭头之后,又会对着我指指点点,甚至还有几个人在窃窃私语。
    看来把我当做冬瓜的亲兄弟了,埋怨我完全不管这个“哥哥!”
    径直走回病房,把门掩上,才断了外面那些人的目光。三人间的病房,一个人住确实有点太豪奢了,不知道交的是不是一个床位的钱。
    冬瓜出了这么大的事,理应通知他父母,我只大概知道冬瓜老家的地址,电话根本不知道。只觉自己办的有点冒失了,不该假扮冬瓜覃仁,毕竟很多资料都是要病人家属签字的。
    看到冬瓜在床上躺着,呼吸均匀,一时间我又有点不知所措,他娘的好端端一个人,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了?
    坐在旁边的床上,脑子里乱哄哄的,里面像长着个马蜂窝,有上百只马蜂在飞。要是今天我没有打这个电话,冬瓜会怎么样?被丢出医院?性命堪忧?我实在不敢想象。
    白天的折腾,我也浑身疲惫,索性躺下来,盘算着明天的打算。按照王医生、田医生的话,冬瓜成为植物人的可能性是99%,医药费只要两清,就没有住院的必要了,那摆在我面前的只有一条路,送冬瓜回家。
    这也是一个吃力不讨好的工作,在他父母看来,冬瓜的昏迷铁定跟我脱不了干系。
    事到如此,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昏昏沉沉中,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睡到一半的时候,忽然听到几声怪异的叫声。
    “咔咔咔……咔咔咔……”
    非常富有节奏,像是有人在敲架子鼓一样,我正睡地迷迷糊糊,根本不想搭理这声音,谁料想这声音直往耳朵里钻,待听地稍微清楚时,浑身一个激灵,整个人差点从床上滚落下去,这声音竟然是从房间里响起的。
    我坐直了身子,朝着冬瓜望去,眼皮猛地一跳,手脚顿时一阵冰冷。
    冬瓜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定定地望着头顶的日光灯灯管,嘴唇有规律的一张一闭,怪异的声音,就是从他口中响起来的。
    “这哪是植物人……分明是中邪了……”我忍不住在心里对那些医生破口大骂,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冬瓜会一个人住一间了。
    秉着呼吸,朝着冬瓜靠近,幸好冬瓜的瞳孔还是正常的。
    冬瓜怎么就这么倒霉,认识他不到三个月时间,已经中邪三次了,这是每个月都要来一次的节奏。我现在只有惊没有惧,飞快地盘算着应对方法。
    冬瓜还没有被赶出去,或者送到精神病院,便证明这种中邪没有威胁,只是有点渗人而已。所以我也不再怕,蹑手蹑脚地走到冬瓜身边,他似乎没有注意到我的存在,瞳孔放大,映着一根白色的灯管。
    我尝试着喊了声他的名字,“冬瓜……贾时乓……”
    冬瓜毫无反应,眼皮动都不动,只有嘴唇机械地张合,“咔咔咔……”
    我看了眼时间,凌晨一点差一刻,又是子时发生的事情。
    紧锁着眉头,猜测着冬瓜身上到底经历了什么?难道这货又忍不住下地了?这也不对,冬瓜是在商城发现的,要真是干活的时候遇到的麻烦,他根本就回不来。
    极大的可能还是跟鬼墓相关。
    这其中的原因,只有冬瓜知道,怎么才能让他开口说话呢?
    凝眉思考中,不料冬瓜忽然有了动静,把我吓了一大跳。他悄无声息地从床上挺直了身子,像是棺材里的人起尸了一样,两眼瞪地滚圆,看得我心里一紧,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本能地秉着呼吸,朝着冬瓜的身后躲去。
    一股阴风,似乎从冬瓜身上刮起来的,连我都感觉到阵阵阴寒,两眼猛地一缩,我意识到冬瓜不仅仅是中邪的问题,阴寒从他身上散发出来,说不定性命都有危险。不能再眼睁睁地看着,必须要采取行动。
    “咔咔咔”的声音还没停止,冬瓜的头又“咔擦咔擦”的扭动,像是关节摩擦发出的声音,听得人心里直打颤。冬瓜两只腿并在一起,直愣愣的坐在床板上,这种姿势是最容易制服的,力量使不出来。
    我从他身后窜出来,两只手扒在冬瓜的前胸上,用力地向后一按。现在我想的很简单,先制服了冬瓜再说。没想到手挨着的地方跟石头一样硬,完全不像是冬瓜肚子上的肥肉,一下没按动,我有点着急了,用大腿顶着床沿,借着铁床的力量,再次用力向后一拔,这才见点成效,冬瓜的上半身已经有向后躺下去的趋势。
    看得我心理一喜,朝着冬瓜身上一扑,身体压住冬瓜的两只胳膊,胳膊肘盯着冬瓜的喉咙,两个人的重量下,只听得扑通一声,冬瓜重新落在床上。这道动静很大,就连外面的人都听到了,似乎聚集在病房外面,却不敢进来。
    整个房间刹那间安静了,冬瓜睁着眼睛,张大了口,不再出声,样子诡异至极。
    更让我担忧的是,冬瓜的气息消失了。我也顾不得危险,两手压住冬瓜的心窝,刚按了两下,只听得慢悠悠的一声,“乔状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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