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岐低着头认真地擦了擦他的胳膊:“别动。”
    他先擦完两边胳膊,又把褚琰的头发撩起来,给他擦背,先拿较湿的帕子把捂出来的汗擦去,再在水里过一道,拧得一丝水都没有,把身体擦干。
    碰到褚琰喉结的时候,喉结下意识地滚了滚。
    柳岐抬起头,发现安王殿下已经完全是不敢动的状态了,难得见到褚琰这么木着的样子,还怪有趣的,他不禁笑了笑,那神态近乎是温柔的。
    褚琰忽然便有一种错觉——好像他们已经是相伴多年的老夫老妻,他活泼张扬的小王妃身上沉淀出一种美好的沉静,让他恨不得溺进去。
    柳岐擦到他伤口附近,紧张得额头上都冒出了汗,他明明是不会伺候人的,可这会儿却无师自通了般,只因眼前这个人是褚琰,便周到得不行,好像安王殿下是什么珍贵易碎的瓷器。
    等擦完这一片,他的手都后知后觉地发麻了,柳岐轻轻呼出一口气,把中衣和大氅拿过来给他披上,然后掀开了盖住褚琰腿的被子,打算给他脱裤子。
    他手刚伸向腰带,褚琰就如梦初醒,一把握住他的手腕,声音沙哑得不行:“不……不用了……”
    两个人同时沉默下来。
    柳岐缓缓收回手,抬起头时,脸上满是复杂的惊讶:“你……病好了?”
    褚琰:“……”
    柳岐:“什么时候好的?”
    褚琰这会儿不敢说实话,他怕自己罪加一等,便说:“我也不知道。”
    又是一阵沉默。
    本来柳岐想恭喜他,可又觉得不管这话怎么说都有点孟浪之嫌。褚琰则在想该怎么圆一圆自己的反应——现在再假装兴奋、惊喜、庆幸就有点太假了,可是太平淡似乎也不太好。
    可纠结死了夫夫二人。
    僵持了一会儿,褚琰把被子扯过来盖上:“腿就算了。”
    柳岐认为他是有些不好意思了,想了想,只掀开被角给他擦了擦脚和下半截腿,又给他换了身干净的中衣上衣,让他清清爽爽地躺了回去。
    做完这些,柳岐自己换了身衣服,让新晴进来把水抬走。他哼着沿途学来的民间小曲儿,觉得自己简直是完成了一项伟大的任务,得意极了。
    之后几天,除了换纱布这事柳岐不敢来以外,其他照顾褚琰的事都要亲力亲为,搞得新晴都失去了用武之地,只能跑跑腿喂喂狗。
    他每做完一件事,成就感都“蹭蹭”往上升,还会理直气壮地要表扬。
    七天后靳苏与褚锐来探望的时候,在门口就听见柳岐在里面问:“好吃吗?”
    褚琰:“嗯。”
    “你看我对你好吧?”
    “好。”
    “有多好?”
    “比我对你好还要好。”
    “哼,那是。”柳岐开着玩笑,“我的殿下,你离开我可怎么办呀。”
    “那就永远都不离开。”
    靳苏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清了清嗓子提醒里面的人,随后推门而入。
    柳岐正在“我一口你一口”地喂褚琰,靳苏拼尽全力,才没被这满屋子不容外人介入的气息逼得退出去,他认认真真仔仔细细打量了褚琰半晌,确定安王殿下伤的是腿不是手,表情可谓一言难尽。
    褚琰定力十足地把柳岐筷子上的东西咬下去,以目光询问两人。
    靳苏与褚锐自己搬了凳子坐下,前者道:“京城那边有回信了。”
    九天前,褚琰刚重伤的时候,靳苏就立刻修书一封,六百里加急送回京城,今日承兴帝的旨意连同靳国舅的信一并到了。
    承兴帝得信以后震怒,险些要不顾大臣的劝阻亲自来看褚琰怎么样了,后来不由分说,直接当场扣下了褚赫和成国公,分开囚于宗人府,禁军迅速围了成国公府和贵妃的宫殿。
    朝堂一众不知承兴帝为何忽然有此举,成国公身后的人出来求情抗议,都直接被承兴帝撸了官职发配,一切都雷厉风行。
    靳苏:“陛下这是怒极了,原本该我带着抓到的人和手里的证据回去,再发落成国公的,可陛下一怒之下直接将成国公下狱了,连庆王和贵妃都直接被牵连。”
    褚琰道:“父皇这样做是对的。无缘无故直接让成国公下狱,褚赫很快就能想到父皇一直都知道他们在做的事,只是碍于朱府在朝中的关系盆根错节,便故意设计让他们露出足以一击致命的把柄。所以父皇直接控制住褚赫和朱家,以防他们狗急跳墙直接谋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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