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琰被一层层人挡着,只能看见那只猫垂着带血的爪子,看样子已经不行了。
    朱胜有:“若是寻常小猫,我也不敢跟王妃要一个交代,可这猫崽子是今天晌午贵妃才托付给我,让我替她养一阵子的,现在我可怎么跟贵妃娘娘交代!”
    三楼之上乃是文人集会之地,在场不是富贵,便是将来要科举的书生,这等丑名一旦坐实影响巨甚。
    柳岐身边的侍卫皱着眉道:“朱家公子既然说是我家王妃所为,便要拿出证据来!我家王妃从始至终未出过包厢,更未下过这样的指令,你不能信口……王爷?”
    侍卫这句话连同脸上惊疑的表情顿时让在场人都顺着他的目光望了过来,人群下意识地分出一条道,柳岐缓缓把目光移过来。
    褚琰原本想着对着这种场面,那么爱哭的柳岐恐怕眼睛已经红成兔子精了吧,可出乎他所料,柳岐非但没哭,神情甚至是有点麻木的。
    只是很快柳岐就反应过来,当褚琰走到他面前时,他才像是找到了靠山那般酸了鼻子,但也生生把眼泪憋了回去。
    京城小霸王名号也不是白混出来的——他就是哭也得跟这帮人刚完再哭。
    “我没有让人动过那只猫。”柳岐哑着声音说。
    褚琰握住他的手,重重捏了一下,以示安抚,随后望向朱胜有:“你想让王妃怎么给你一个交代。”
    柳岐愣愣地望向他。这是不相信自己的意思吗?
    也对,在场人没一个信他的,因他以前便行事跋扈,丑名传遍京城上下,旁人便坚信残杀幼猫这种事一定是他做的!
    柳岐低下头掩饰委屈的神情,有那么一瞬他想承认是自己做的得了,朱胜有想让他怎么做他便怎么做,只要能赶快离开这个地方……
    朱胜有得意道:“王爷误会,不是给我交代,这是贵妃娘娘的猫,自然该给娘娘一个交代,只要王妃随我进宫,亲自到娘娘面前把事情说清楚便好。”
    周围有片刻的沉默,正当柳岐想答应的时候,褚琰终于开口道:“贵妃?”
    他轻笑了一声,语气里满是轻蔑:“原来是贵妃的猫,贵妃的猫你不好好在家供着,带到酒楼里来显摆,这真是一奇事,你家小厮把比他性命还重的一只猫单独留下,又是一奇事,两重过失加起来,你提到去贵妃面前,却丝毫没有惧意,反倒如此得意,倒让本王险些误会是贵妃叫你出来把猫溜死的了。”
    朱胜有嘴角一抽搐:“王爷您……”
    “方才只是与你开个玩笑。”褚琰淡淡道,“既然你家小厮说是我家侍卫弄死了这猫,那应该知道是哪个侍卫吧?”
    那一直点头哈腰的小厮立刻指着一人道:“就是他。”
    被指名的侍卫青筋暴起,手指无意在佩刀上抚过,又生生忍住,鞠躬抱拳辩解道:“王爷明察,属下只是内急,实在未做过此事,王妃也并未命我们做出伤害幼猫之事!”
    褚琰玩味地看了那小厮一眼:“本王忽然想起来,你说你去出恭了,那该是什么都没有看到才对。”
    小厮一愣,涨红了脸辩解道:“我回来时恰好看到这侍卫匆匆离开,所以认得出他!”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这后院除他之外无人进出?”
    “那时酒楼烧水的小二一直守在通往后院的门前,通往后院的小径上又正好有婆子在洒扫,据二人口供,除了这人外,没有其他人进过后院。”
    “哦?那你们可有听到猫叫声?”褚琰又望向侯在一边的小二和洒扫婆子。
    这二人被叫来作证,面对这一帮贵人,心中紧张,一直弓着身子不敢多言,如今被点名,才磕磕绊绊地说:“没,没有……小的没有注意……”
    “那就是没有了,若这猫真是死于后院,濒死前的叫声怎么也够引起人注意了,毕竟那可不是寻常猫叫,而是惨叫。”褚琰边说边踱步到窗边,“看来这后院是开放着供人观赏的……如今刚开春,树上光秃秃的一片,从楼上望下去院子里的景象一览无余,唯一的死角处,该是恭房附近吧。看这狸奴身上的伤口,可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弄出来的,若我的侍卫在院子里动了手,难免会引起楼上人的注意,若在死角处动了手,又不可能不引起小厮注意。”
    “倒是事先虐杀一只模样相近的猫,再透过栅栏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两只猫调包,才能解释这猫怎么忽然就成了这幅模样。”
    朱胜有的脸色已经白了:“草民知道王爷为王妃辩护乃是为夫之仁,但您也不能动动嘴皮子就把脏水往我们身上泼啊!您、您没有证据!”
    这话分明和之前王府侍卫的辩解一样。
    褚琰笑了一下,道:“本王只是合理猜测罢了,朱公子想自证清白,只需把车驾让人搜一遍便是,正好这么多人在场,一同做个见证。”
    他话刚说完,王府的侍卫便不由分说地拨开人群径直往楼下去了,朱胜有掩去眸子里的阴沉,急忙跟了下去。
    褚琰重新握住柳岐的手,感觉到掌心的那只手更加用力地回握。
    这猫崽子是今天晌午贵妃才托付给我,让我替她养一阵子的,现在我可怎么跟贵妃娘娘交代!
    朱府的车马就停在外头不远处,侍卫们从头到尾搜了一圈也没有什么发现。
    柳岐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他怕万一真的搜不出什么名堂来,褚琰就真以为是他做的了。
    周围一起跟过来围观的人低声议论,那些话都成了一根根刺,扎得柳岐生疼。但他早就习惯了,所以表现得格外坚强,再怎么紧张惶恐,也不会从神色上露出半分,只有手心里的汗出卖了他。
    褚琰侧过头,低声道:“别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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